3.忘我的境界
專心致誌的最高境界就是“忘我”。當全身心都投入研探和創造之中,哪還有周圍世界的存在?哪還能念及自我?
懷楚和尚給蘇東坡看兩大本厚厚的佛經,這是九百年前的若逵和尚一筆一畫抄寫的。東坡一看,這浩大經典中的一個個字“如海上沙”,“如空中雨”,雖說字畫“無量”,卻筆筆“勻平”、字字“蕭散”。厚厚的經卷,竟能字字“平等若一,無有高下、輕重、大小”之差。東坡被這書法奇跡震撼了。
若逵和尚何以能創造這樣的奇跡?東坡的回答隻四個字——“以忘我故”。(《書若逵所書經後》)“忘我”,就是“一念”,就是神誌的最高度集中。
科學史上還有一件“忘我”的趣事呢。阿基米德在澡堂洗浴,腦中還思索著物理課題,終於從水溢澡盆的現象之中,悟出了偉大的“浮力定律”。當他狂喜地奔到街上,大聲喊叫著“我發現了”時,全身上下竟一絲不掛——這正是“忘我”境界的絕妙寫照。
當然,這種忘我境界不會從天而降,也不是神靈憑附的產物。它來自信仰和熱忱,來自經久不舍的苦思和苦練。若逵抄經是這樣,阿基米德發現科學定律是這樣,東坡的表兄文與可畫竹子也是這樣。
東坡在《書晁補之所藏文與可畫竹》詩中說:“與可畫竹時,見竹不見人,豈獨不見人,嗒然遺其身。其身與竹化,無窮出清新。莊周世無有,誰知此凝神。”
文與可是大畫家,竹子畫得精妙無雙,東坡說他畫竹的時候,“凝思之極”,以至於看不見別人(“不見人”),甚至連自個兒的存在都忘了(“遺其身”)。他心胸之中唯有竹子,別的什麼都忘記了,仿佛自己就是竹子。到了這種忘我的境界,哪有畫不好竹子的呢?
4.專注與苦練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忘我”境界的實現,來自鍥而不舍的努力。文與可之所以能把墨竹畫得那樣好,能夠做到“身與竹化”,是和他熱愛竹子,長期地觀察研究竹子的特點分不開的。他在做洋州太守時,曾在筼簹穀竹林中修築了一個亭子,作為他“朝夕遊處之地”,文與可與竹為友,並曾和他妻子一起遨遊山穀中,燒竹筍以當晚餐。
唐代以畫馬出名的畫家韓幹,傳說他畫的馬由於生動逼真,甚至能夠成神,稗史上記載,韓幹畫馬時,有人到畫室裏去,隻見他趴在地上,正在學馬的樣子。這正說明了他因為太專心了,不僅忘掉了周圍一切,而且“忘身”——忘掉了自己的存在,似乎自己也就是所要畫的馬了。
莊子曾經講了一個駝背老人粘蟬的故事,說的也是如何達到忘我境界的道理。莊子說:
有一次,孔子到楚國,經過一片樹林,見一個駝背老人在粘蟬,好像在地上撿一樣容易。
孔子說:“您的手真是巧啊!有粘蟬之道嗎?”
駝背老人回答說:“有啊。我練習五六個月,在竿上壘兩個泥球不掉下來,那麼就很少失手;壘三個泥球不掉,那麼失手的不過十分之一;壘五個不掉,就會像拾取一樣(容易)。我站在那裏,像木樁一樣;我拿竿的胳膊,如同枯樹的樹枝。雖然天地是這樣廣大,萬物是這樣繁多,我隻盯著那蟬的翅膀。我紋絲不動,不因任何事物分散我對蟬的注意,怎麼會粘不到呢?”
孔子回頭對弟子們說:“有了誌向而不分心,精神就會集中,說的就是這駝背的老人啊!”
如果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在各自的工作中,不是像這駝背老人一樣凝神專注,而是事事考慮個人的利害,讓無窮的得失之情翻騰胸間,神誌既不能專注,又怎麼能企求達到“忘我”的境界呢?!
對事業的熱愛與專注,是成功的不二法門。熱愛之至、專注之極,便是“忘我”。唯有“忘我”,才有藝術、學問、事業、人生的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