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又有四姑娘的信函送至。
準確說並非她自己的筆跡,信是那個潛伏於錫師的暗探所寫,然後飛鴿傳書而至,大概也就花了多半天時日而已。信中言說,四姑娘情境危急,被帛陽王下獄,原因未明,更不知將要如何處置,探子請教皇後與東宮該如何是好,並表示萬死不懼,隻怕無能為力。
“唉呀,這……”皇後為難地看向東宮。
東宮盯著信紙,一言不發。
皇後見他沒有反應,便遲疑道:“殿下,你暗處裏是否還有人手可以調動,如即墨君等……”
東宮轉頭看她。
微微一怔,皇後道:“有風聲說,即墨家的公子留書辭官之後,其實並未與東宮殿下你斷絕來往,相反,卻是自動請纓,去了錫師?”
“這是哪裏傳出的言語?”東宮追問。
“唉,宮中人閑得無事,打聽些閑聊口傳,當不得真。我也並未納入即墨君作為打算,否則,不早向殿下問起,派人與之接應了?”皇後莞爾,“我一婦道人家,終究不比得你們男子心思純熟。”
東宮道:“母後幫了大忙,兒臣感激不盡,隻是即墨子音之事,不過兒臣隨口提起而已,卻被傳得沸沸揚揚麼?兒臣難過的是,如此看來,東閣眾人也並非可以信賴、可以托事之材啊!”他說著,憤慨起來。
皇後見東宮不為四姑娘的危境焦急,反倒三言兩語追究起誰漏出機密來,隻得化攻為守,跟著東宮的話鋒迂轉潤澤:“都是年紀尚輕的能人,偶有口風不緊而已,東宮不必太過上心。”
“嗯,母後這裏若再有聯絡,還請遣人告知。”
東宮說著,告辭離開。
皇後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轉頭詢問立在一旁的嬤嬤:“東宮有提到怎樣解救四姑娘麼?”
“回娘娘,沒有。”
“嗯……”皇後扶著案桌緩緩坐下,垂目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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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回到東宮殿,立刻吩咐下去,加派人手巡衛京城,另從京外所剩無幾的駐軍中調入數百人馬給京衛指揮所,並給予京衛指揮官令牌,準其在危急時刻可以自行進入皇城。
換句話說,這是偷偷地戒嚴了。
趵斬接到令牌之後,與幾名同僚皆是詫異非常,需知如今是西線戰事為主,京都附近可以說是安泰得很的,不知東宮太子從哪裏聽到莫名其妙的風聲,弄得神經緊張起來了?
趵斬道:“待本官進皇城麵見東宮殿下,詢問一番,便知道詳細。”
他離開指揮所之後,另有人偷偷摸摸地溜了進去,與將領商議大事。此人出得指揮所大門,便縮起肩,如鼠蟻般鑽進馬車裏。車子馳向曹府。
曹寰見此人回來,關切道:“王生,若是感染風寒,就莫要再上街走動了。”
王郊作揖,躬身答複:“多謝先生體貼,隻是學生一直賦閑在家,耐不住這寂寥。”
“王生,你也知道,太子殿下與你雖無冤仇,但成見深存,豈能一朝一夕化解?”曹寰安慰道,“你心性高傲不願做書吏倉官,那便先靜下心來,好生鑽研潛修,以待時清罷。”
“是,學生更要多謝先生收留。”王郊說著,頭一直沒有抬起。
見他仍然心事重重,曹寰想再開口勸解,轉念想起東宮新賞賜了貢茶,便喚王郊一同飲茶散心。
此時阿青在書房裏練字。
他聽見外麵人語聲,側耳注意了片刻,聽出是那個王郊王禦史,想起對方的惡劣行徑,不由得腹中冒火。
但曹寰也勸過他,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王郊已經知錯,且王法都放過他了,難道青少俠還要追究不放麼,那青少俠是否自信周全得勝過王法,這自信抑或自大,與青少俠追捕的那些草寇又有何區別?
阿青隻知道殺人償命。
但遇上讀書人,阿青就是有理也說不過人家,何況曹寰人是很好的,自己也不想跟他起爭論。他能做的,就是在曹府內活動之時,盡量不要與王郊照麵,以免義憤再起,忍不住要揍對方。
窗外王郊對曹寰道:“對了,先生,國賓館將要進新客,有熟識之人問學生,是否願意前去幫手……”
“新客?”曹寰想了想,“喔,是墨河王的使官,這回聽說春糧貢得少了些,打算用財物相抵,又派使節來,商議著往後都以別的物事替代稷米。王生,你若願意到國賓館做文書,本官自然是讚同的,需要書信推介麼?”
王郊喜道:“啊,求之不得,多謝先生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