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麼多次的呼喊,那麼多次的期盼,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從不知相思,焉知相思苦,一入相思門,皆因相思死。
金闕的貴賓席上,成瑜神君一曲撫完,滿堂喝彩讚歎,世人皆知這位天界太子擅撫琴,今日有幸聽一曲天籟,可謂此生無憾。
成瑜神君喜白衣,性高潔,不染纖塵,他容貌自是頂頂的出挑,欺霜勝雪,絕世風華,如不周山上的皚皚凍雪,所有姣好的辭藻來形容他的容顏都顯得俗氣了。他嘴角總是帶著笑,那淡漠的笑卻給人一種霜雪般的疏遠感。
這麼一位高山仰止的神君,自是讓六界無數貴女為他癡狂,其中最為出挑的便是鬼王之女了。
別誤會,出挑的不是她的容貌德行,出挑的是她的厚顏,湘公主當年為了追這位神君,可謂一哭二鬧三上吊,活脫脫一女無賴,死皮賴臉的纏著他不放。
可奈何,成瑜神君本無心,倘若有心,心中也隻有六界蒼生,他誌在福澤蒼生,從不在意這些情愛小事。
眾人心中皆在感慨那百年前香消玉殞的湘公主,若是她還在……此刻定然又有一番死纏爛打的好戲可看了,他們倒是想看看這座冰山,該如何應對那位嬌蠻的公主。
在如此紛擾的宴席上,成瑜神君頗有幾分遺世獨立之感,他靜靜坐在那兒,淡然出塵的身姿便成了一副靜謐的畫卷。他自斟清茶半盞,淺啜幾口,慢慢品著。細雨瀝瀝,他聆聽著那雨落銀盤的泠泠之音,隱隱生出幾分作曲的心思。
他方抬眸,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眸卻定在了某處,凝視著一位女子,那女子臉埋在雙手上,身姿微顫,似是在綴泣。
“成瑜,你在看誰?”夜黎見成瑜上萬年都淡淡然的眼神,竟帶著幾分驚詫又複雜的神采,心中感歎這尊向來無驚無喜的木頭竟會這般,便順著他遠眺的視線望去。
“是她呀……”夜黎嘴角不由泛起了喜色。
那不是前些日子見到的暮湘姑娘麼?怎麼,那活蹦亂跳的野丫頭被誰欺負了不成?竟會哭成這樣。
夜黎對暮湘為何會出現在這兒倒是一點兒都不驚訝,這丫頭身份神秘,喜歡湊熱鬧的她定是來湊這六界少有的熱鬧的。
坐在主席上的蒼梧君三生,感覺到這邊的兩位似是在遠眺什麼趣事,便也順著他們所望之處望去,“咦,那位佳人看著甚是眼熟。”
夜黎收回目光,自斟了一杯酒,漫不經心輕笑道:“老友說這話,可是對她有意?誠然今日良辰美景,又有歌舞佳樂助興,再添一美人相伴,豈不快哉?”
蒼梧君三生與魔界七皇子交情頗鐵,話說當年夜黎在魔界廝混時,在花街柳巷遇上了同樣性情相投的三生,幾番下來,竟結成了忘年之交。
“夜黎小友少來揶揄寡人了,不過說起佳樂,倒是讓我想起了她的身份。”三生意味深長地望了望成瑜,又斜眼望了一眼夜黎,唇畔的笑越來越玩味,“當年作了這一闕重月曲的,便是她了,鬼王之女湘公主。”
夜黎聞言一頓,酒杯抵在唇畔,眼底驚愕之色一閃而過。
“當年湘公主做了一闕重月曲送成瑜神君,成瑜神君譜一曲玉陽調相合,才有了這重月玉陽曠世之曲啊。”三生笑道,帶著幾分調侃之色望著成瑜神君,“縱然世間名曲千百萬,成瑜神君唯對這兩首曲子情有獨鍾,對吧?”
世人皆知,當初讓這重月玉陽之曲流傳六界,這幕後的最大推動者,便是這位成瑜神君了。
成瑜不語,臉上是萬年來都風輕雲淡,卻又如風霜般疏離的微笑,素手輕輕撥弄著琴弦,指尖流瀉的竟是重月曲。
北岩看著暮湘哭成了淚人,也沒法子,隻有傻傻站在那裏等她哭完。過了好一會兒,暮湘才漸漸止住了哭泣。
這時,有人給他遞了一塊帕子,她以為是北岩,心想猴兒竟也有這般體貼女孩的玲瓏心思。
“多謝。”暮湘接過帕子,低頭抹著臉。
待到她抹幹淨臉上髒兮兮的淚花,抬頭的時候,呆了。
“暮湘姑娘,我們又見麵了。”夜黎那雙比琉璃珠子還要漂亮的紫眼睛眨啊眨。
暮湘道:“怎麼在哪都能遇見你?”
好巧不巧,幾次三番在這麼狼狽的時候遇上他,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