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幾日,總算到了蒼梧君的壽辰。
天公不作美,竟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不大,銀絲綿綿籠罩著金闕蒼梧,像一層朦朧的輕紗。
暮湘特地打扮了一番,生怕到時候太寒酸被門衛攔著不讓進,當他看北岩一身窮酸書生打扮之時,驚呆了,直接拉著北岩給他回爐重造了一遍。
“讓你隆重打扮一下,怎麼穿的比平日還寒酸?”暮湘嗔怪道。
“我這還不隆重?那是你不懂,這是讀書人最隆重的打扮!”北岩義正言辭。
暮湘也不顧三七二十一,從霧海那裏偷了一件華服,讓北岩換上。
北岩本就長得不差,換上霧海的衣裳,也變得有模有樣起來,起碼多了幾分仙風道骨。
兩人憑著請帖順利進入了金梧宮,金梧宮原是妖界的王宮,妖皇身死、妖界被魔界吞並後,這王宮便被魔皇夜殊贈與了蒼梧君三生。
雖是細雨綿綿,地麵濕漉漉的,卻不影響絡繹不絕到來的貴賓。
妖族曾盛極一時的金闕,這座王宮異常奢侈繁華,巍巍高樓,萬千樓闕,以金築之,金碧輝煌的幾欲閃瞎人眼,得虧今日是陰雨天,若是朗朗晴空,定會被晃得眼睛都花了。
此時金闕裏人山人海,依稀可見妖族當年的盛況,暮湘瞅著周圍,那人山人海真可謂魚龍混雜,六界大大小小的名人都混聚於此。
咦,那是……
還不待暮湘細想,耳邊就有八卦人士在議論紛紛。
“真是來了好多大人物啊,那位是天界擅占卜的太陰星君吧,那位是天界的東海水君,連擁有遠古神祇血脈的星月女神也來了。”
暮湘了然,方才覺著麵熟的女子,原來是星月女神……
“聽聞天君之孫成瑜神君也來道賀了,好像早早就在貴賓席上了。”
“那是魔界的黑風尊者,近百年可謂惡名彰彰啊,他竟敢離開黑風山來妖界,不怕被魔界的人抓了麼?”
“聽聞魔皇也派了幾個皇子來。”
“不用說,定是二皇子夜緋,三生是他的外祖父,他焉有不來之理?”
“蒼梧君的麵子果真是大啊,連冥王都派人來了。如此看來,除了鬼界,六界都派了大人物來賀壽。”
“沒道理,向來愛湊熱鬧的鬼王怎會不來?”
“你閉關久了有所不知,鬼王已經失蹤百年了,鬼界如今可因為鬼王失蹤鬧得一團糟呢。”
“那位鬼王不是三天兩頭失蹤?反正不久後又會出現,鬼族何必慌張?”
“這次情況據說不同,往常鬼王失蹤會留下痕跡告知鬼域,這次,可是百年都音訊全無啊!”
有趣有趣,看來六界的愛八卦之人隻多不少。
暮湘津津有味聽著,又忍不住左顧右盼,這會瞅見了不遠處琳琅滿目的佳肴。
“猴兒,我們去那兒嚐嚐妖界著名的……”話音未落,就聽到天籟般的音律。
那是一曲琴與笛簫的合奏,那琴音似清風皓月,又如凜然霜雪,傲然屹立於皚皚凍土,與之相比,那合奏的笛簫之聲略顯平庸了。
暮湘喜悅的臉僵住了,平靜的內心被生鏽的刀劃過,有一種似疼非疼,似喜非喜的情緒在漫延。
“重月曲,玉陽調……”
她記得這曲子,琴曲是重月曲,笛簫之聲是玉陽調,兩首曲子相輔相成,相融相和,又稱重月玉陽。
“暮湘,你怎麼哭了?”北岩驚訝看著暮湘,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這位小師妹哭。
暮湘驚愕,她哭了?
手輕輕撫上臉頰,摸到的是濕漉漉、帶著幾分餘溫的淚水。
原來,她真的哭了啊……
不知聽誰說過,身體的記憶往往比頭腦的記憶更為牢固,即便頭腦忘卻了,身體卻牢牢記住了。
她狼狽地擦拭臉上的眼淚,奇怪,她明明不是愛哭的女子啊。
也許是因為心中深深刻著那個名字,即便忘卻了與他的種種,依然念出了那個名字,“成瑜,是成瑜啊……”她輕輕念道。
她無法擦拭完臉上的淚了,狼狽極了,隻有用雙手捂住臉,她整個人都感到虛脫與無力。
眼眶的淚花止不住流淌過臉頰,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了,卻能感受到那讓人窒息的心痛。
成瑜……成瑜……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