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綁,嚴裕棠身心受到很大傷害。脫險之後,他總想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但被杜月笙堅決阻止了。這位大佬叮囑嚴家從此不要再提此事,免得再生是非。大佬的話自有道理,不能不聽,但嚴裕棠總覺心裏堵得慌,便決定去香港散散心。
嚴慶祥親自把父親送上碼頭。登上海輪,嚴裕棠望著濁黃的江水,頓生離愁別緒。他回過頭來,望著岸上送別的長子,不禁老淚縱橫。
分 權
臨去香港前,他當著幾個兒子的麵,將光裕公司經營大權全數交給長子嚴慶祥。上船時,嚴裕棠叮囑嚴慶祥:“ 創業難,守業更難。這個家由你來當了,兄弟之間有矛盾,在所難免。你是兄長,要多讓讓他們,不要計較,寬容一些……”
可惜的是,自小就闖蕩十裏洋場的嚴慶祥並沒有將老父的話真正放在心上,此時的他,自覺羽毛豐滿,對兩個弟弟棄而不用,極力提拔自己的嫡係。
事實上,自1916年掌管廠務以來,嚴慶祥主管大隆已有十餘年,但嚴裕棠一直執掌財政大權不肯放手,對此,嚴慶祥是極度不滿甚至是憤恨的。慢慢地,他在暗地裏也不時做一些手腳,隱匿下一些資財來。起初不免瞻前顧後,後來也就滿不在乎,覺得理所當然。
對於嚴慶祥,嚴裕棠是又愛又恨。嚴慶祥18歲那年,為使兒子能盡早接觸工廠實際工作,嚴裕棠硬是把他從學校的老師身邊拉回到了廠裏,中途輟學,開始分挑父親肩頭的擔子。這些年,每逢嚴裕棠出外或遭遇意外,光裕公司的業務總是由長子獨自掌管。可惜的是,自小在十裏洋場滾打的嚴慶祥身上沾染了不少洋場惡習,在外麵還養了不少女人。在這一點上,嚴裕棠時有所聞,也旁敲側擊過。年輕人有些荒唐,情有可原,但凡事總要適可而止為好,嚴裕棠安排其他兄弟進廠工作,名為協助,實際上也有監督的意思。
嚴裕棠從香港回來後,老二、老三便雙雙來到父親麵前告嚴慶祥。聽罷兩個兒子訴說的種種跡象,嚴裕棠也感到問題的嚴重,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當年對付褚小毛的那一套,被自己的兒子有樣學樣照搬過來了。盤算一番後,嚴裕棠讓二人先莫聲張,他自有辦法。
幾天後,嚴裕棠把嚴慶祥在大隆廠的親信唐誌虞叫過來,威逼他坦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唐誌虞額頭上沁出汗珠來,但他覺得老老板不過是想詐自己。什麼暗賬?為了隱瞞盈利,保守營業秘密,偷稅漏稅,哪一家企業不搞兩套賬冊,大隆豈能例外?嚴裕棠是內行,不會不懂。至於暗賬之外的賬,隻要當事人不鬆口,連神仙都無法搞清楚。得罪老老板以後沒法在廠裏混,但出賣了小老板可能當場就得死。於是,他斷了一截手指,寫下血書:蒼天可鑒。
嚴慶祥當時在場,他心裏自然清楚,唐誌虞做了他的犧牲品。事後,嚴慶祥打聽到唐誌虞的下落,派人送去一筆錢作為補償,唐誌虞便集資開設了一所機器廠。
敲山震虎後,嚴裕棠並沒有馬上剝奪長子的權力。真正讓嚴慶祥倒台的,還是他投機失敗。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嚴慶祥在社會交際中極為活躍,在經營場上又頻頻獲利,一時間聲名鵲起,確立了在紗界的名人地位。得意忘形之時,他在棉紗投機上鑄下大錯。
其實,嚴慶祥對父親炒房一直有看法,他自己更熱心於搞花紗交易。在他看來,經營房地產好比種樹,桃三杏四梨五年,來錢太慢;而花紗交易則是打靶,打一槍是一槍,中與不中立刻見效。華商紗布交易所的老手哪一個不是白手起家,靠買空賣空大發其財?正因如此,紗布交易所裏,沒有不認識嚴慶祥的。
過去手頭緊,嚴慶祥隻好小玩,成敗影響都不大。自從前兩年做美棉生意大賺一筆後,交易所的老手們也開始敬畏他三分。嚴慶祥還想在眾兄弟麵前炫耀一下自己。有一次,他賺進了一大票後,正值父親生日,他請全家去素菜館子吃飯。嚴裕棠看著嚴慶祥得意忘形的樣子,多次提醒他,但他自己手裏有了本錢,正春風得意,哪肯放手?
1935年,國民政府決定實行法幣政策,收回六成銀幣,即發行十成法幣。表麵看來,基本上統一了全國幣製,也緩和了國民黨政府的財政困難,但埋下了通貨膨脹的根子。這對投機生意來說,實在是一大隱患。但當時的華商紗布交易所裏依然一番熱鬧氣象,活躍在交易所的炒手們依舊買進賣出,忙得不亦樂乎。
其時,花紗市價不振,嚴慶祥暗自在心裏盤算了一下,估計還會下跌,便避開同行耳目,在市上大手拋售空花紗期貨。誰知事與願違,之後花紗市價竟直線上漲,他匆匆了結,卻已經虧耗了80多萬元。這讓一向驕橫的他元氣大傷,無地自容,他明白自己的這個總經理算是做到頭了。
嚴裕棠得知此事,深感自責,大錯已經鑄成,唯有亡羊補牢了。他立刻罷免了嚴慶祥的總經理職務。通過嚴慶祥一事,嚴裕棠意識到,將全部家產交付給兒子中的任何一個都是冒險。好在隻是80萬元,若被這敗家子將家底全數壓上去,豈不要傾家蕩產?自己的大半輩子心血付諸東流,全家老老小小好幾十口淪落街頭,自己還有何麵目活在世上?嚴裕棠想到這裏,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冥思苦想數日,便決定在光裕公司內部設立一個“中央業務會議”機構,將各廠的負責人召集起來,輪流擔任主席。輪流坐莊,機會均等,這樣一來可以避免大家各自為政,使每一個人考慮問題時能從公司的整體利益出發,而不僅僅著眼於自己的一個廠;二來也可以減少自家兄弟間的矛盾,相互督促,相互競爭。當然,會議的決議屬於建議,最終裁決權依然保留在嚴裕棠自己手裏。
但讓嚴裕棠始料未及的是,中央業務會議不僅沒有讓他省心,耳根子反而越發不能清靜了。輪流坐莊執政很快就暴露出弊端,各廠業務性質不同,主攻方向不一,兄弟間不免相互幹涉,時起爭端。
幾回爭吵後,嚴裕棠再次應變,下令各廠相繼成立了董事會,光裕公司隨之撤銷。這事實上是讓各廠獨立經營,也是對兒子間權限的一次再分配。在他看來,分而治之或許比籠而統之更有利於發揮兒子們的積極性,更有利於各廠的經營。
熬 日
嚴裕棠的棉鐵聯營企業,到抗戰前發展到了它的頂峰。
1937年,大隆資本總額為法幣50萬元,各種工作母機500餘台,工人1 300多人,所獲純利20餘萬元。有業內資深人士評價說:“我國最先仿造紡織機器其成績最良、規模最大者,現唯大隆機器製造廠一家而已。”
但大隆的好運,很快就要到頭了。就像許多中國近代民族工業一樣,大隆的厄運是從1937年開始的。這一年,日寇開始全麵侵華,民族工業的上升路徑至此斷絕,之後再也沒有恢複往日的輝煌。沒有國,哪有家,嚴氏家族的產業也沒能逃過這一劫。
盧溝橋事變爆發後,雖然政府號召工廠西遷,但嚴裕棠故土難離。雖然沒有西遷,但大戰在即,嚴裕棠還是抓緊時間轉移資產。他一方麵將各廠的核心資產特別是最精良的機器設備轉移進租界,一方麵密切關注著時局發展。
不久,上海淪陷,大隆被日軍占領,蘇綸等紗廠也落入日寇之手。消息傳來時,嚴裕棠正因為終日勞累而中暑臥床。驚聞噩耗,嚴裕棠如萬箭穿心,自己辛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掙下來的家當就此淪入外敵之手,他氣得口噴鮮血,當場就昏迷過去。醒來後的嚴裕棠,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老三嚴慶祺馬上去重慶,與國民政府保持關係。他自己,則帶著其他老小,留守上海孤島,以圖東山再起。
此時,大江南北相繼淪入日本人手中,各地的官僚、地主、富商巨賈紛紛麇集上海租界。租界的畸形繁榮又告複活,堪稱“孤島天堂”。因此,各行各業工商業複業者日多,特別是紗布生意,因為戰時紗廠毀損最大,紗布籌碼枯竭,價格步步上升,投機分外熱鬧。紗業的畸形興起,對棉紗機器的需要頓感迫切,這對於擁有生產設備、具有生產能力的嚴家來說不正是難得的機會嗎?
嚴裕棠立刻拍板,讓嚴慶禧與嚴慶齡聯手籌建新廠,假借了美商頭銜,取名“美商泰利製造機器有限公司”。一年後,嚴裕棠滿麵春風地站在渚安浜路上,打量著簇新的泰利,710平方米的工廠,210平方米的辦公樓和宿舍樓,真是氣派大方。想起大隆初創時的景象,嚴裕棠不禁感慨萬千,不由得感歎:“真是大隆的兒子呀!”
更值得老嚴欣慰的是,泰利廠裏的刨床、車床、磨床、鑄冶、熱處理等重要設備,都是泰利自己製造的。聽著小六子的介紹,老嚴不由眉開眼笑,他的心情很久沒有這麼好過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兒子就應該比老子強啊!”
雖然如此,嚴裕棠心中卻始終對大隆割舍不下。大隆被日軍侵占後,改做了兵工廠。他不時叫自家車夫開著車在廠門口有意地經過一下,好透過車窗看看那自己一草一木搭建起來的廠子,每一次都是百感交集。
泰利開工後,生意挺火暴,高峰時工人、學徒近千人。但是,日本人是不會讓中國商人安安穩穩地做生意的,隔三差五地前來找事。為以防萬一,嚴慶齡又委托德國朋友在租界另建一處倉庫,把部分最精密的設備轉移到那裏。日本與德國算是盟國,那裏應該比較安全。
不久,日軍找上門來,要求與泰利合作生產軍火,被慶齡一口回絕了。日本人很惱火,沒過幾天,就借口有人舉報泰利私通重慶暗地生產軍火而將嚴慶齡抓走,關押到憲兵司令部。聞聽消息,嚴裕棠非常焦急,小六子這不是進了鬼門關了嗎?他急忙派嚴慶祥想辦法找人救。嚴慶齡也挺有種,在憲兵司令部裏軟硬不吃。最後,日軍沒辦法,就賣個人情將他放了出來,但要求泰利恢複華商身份,繼續營業,並給原先沒收的物品補了幾張軍用票,算是征購。
小六子有驚無險出來後,嚴氏一家更加低調。在嚴裕棠支持下,嚴慶齡開了一家利達重工業銀行,將之作為大隆的融資平台,吸收同業存款,其中一個重要資金來源,便是無錫望族出身的唐星海。當時,唐星海雖然還辦著慶豐紗廠,但主要精力都放在蘇浙皖紗廠聯合購棉委員會收花事務上。這筆錢就存放在利達,存款經常有數千萬之巨。這筆巨款,為嚴家生產、投資帶來很大便利,賺了不少錢。當然,唐星海也落了不少好處。
企業都交給兒子們打理,嚴裕棠比較空閑,這時,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慈善事業上。其實,早在家庭富起來後,嚴裕棠就開始做慈善事業。
嚴家祖籍安徽,安徽鄉下貧苦老鄉到上海後,往往首先去投奔嚴家,順帶也會借一些安家費用。日積月累,這些欠款加起來為數也很可觀。嚴裕棠當家後,他把鄉親們借嚴家的債務票據統統清理出來,全部燒掉,讓他們可以安逸地睡大覺。
他還把很多精力放在辦學上。嚴裕棠把平涼路房子搬到嚴家宅,並在旁邊開了第一所光裕小學。光裕小學的入學對象,不但是同鄉,也包括大隆各廠在職職工子弟,社會上有些家庭困難讀不起書的孩子也來免費入學讀書。之後,他又連續辦了多所光裕小學。
20世紀30年代,湖北發大水,嚴裕棠慷慨解囊捐贈巨款救濟災民,後來獲得當時市政府的表揚。經營蘇綸紗廠後,嚴裕棠出資修繕了蘇州門外一座橋,後被當地人叫做裕棠橋。
抗戰烽煙四起後,嚴裕棠出資設立了裕斎助學金救濟貧苦孩子,他還資助中國科學社190萬元,其他善舉如對徐家彙孤兒院、育嬰堂、中華慈幼協會、時疫醫院、普善山莊等社會單位的捐助更似涓涓細流,一直未斷。
赴 台
終於熬到了日本投降,嚴裕棠心中的一塊巨石終於放下了。
因為早就派兒子嚴慶祺到重慶活動,所以,在戰後國民黨接收大員的搜刮中,嚴家沒受什麼衝擊。相反,通過嚴慶祺,嚴家動用和政界的關係,還低價收回了大隆。就連當年與日偽有些瓜葛的老大嚴慶祥,被嚴裕棠從蘇州叫回上海後,因為嚴慶祺接任後,大把花錢,八麵玲瓏,也沒受到什麼追究。
此時,嚴家已擁有了好多廠,但廠家再多,嚴裕棠對大隆的感情也沒有一絲一毫地變淡。風風雨雨四十多年了,大隆一直沒有倒下,嚴裕棠怎能不欣慰呢?在將大隆交給兒子們掌管的日子裏,他總是經常到廠裏走兩圈,看看,聽聽,聞聞,心理上就獲得了一種特殊的愉悅和分外的滿足。
抗戰勝利的歡呼聲猶在耳畔,內戰的槍聲就已響起。不到兩年,南京國民政府的財政即接近破產,便又開始打起改革幣製的主意,強製發行金圓券,變相掠奪民間資本。
進入1948年,時局更加混亂。嚴裕棠決意不再枯坐愁城,他授意慶祺去香港開辦恰生紗廠,先占個落腳處再說。他又與慶齡仔細商議了去台灣開設裕隆機器廠的事。當年8月19號,嚴裕棠將兒子們召集起來,正式分了家。幾個兒子都有廠子,隻有老大慶祥得了一些地皮和現金,沒有拿到實業。家業再大,最後也是子孫的,但在這國家多事之秋,倉促之間被動分家,嚴裕棠心裏還是有些悲涼。
1949年,是中國現代史上一個巨大的分野,各色人等都在急遽變化的時代風雲中,進行著錯綜複雜的分化與組合。在這個大動蕩的十字路口,每一個中國人尤其是那些名人、富人,都不得不進行抉擇。走還是留?選擇哪一個都不輕鬆。
此時,嚴裕棠已經將近70歲。他打算先到香港落腳,觀望一下內地形勢再說。在這個年齡還要背井離鄉,內心的那種悲涼感受是無法言說的。
走過熟悉的十六鋪碼頭,登上準備馳往香港的海輪,站在甲板上,嚴裕棠舉起手,對著所有送行的親友微笑著告別。江風獵獵,送行的親友的身影越來越小,岸上的樓房也越來越低矮,最終消失在視野中。“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下意識地,他吟出這兩行悲壯的詩句。雖有預感,但他也不敢相信,這一別,就此山高水長,再無歸途。
不久,上海解放。再不久,新中國正式成立。
嚴裕棠先在中國香港住了一陣,之後就轉道去了巴西。嚴家子女多數都從內地出走,飄散國外,隻有嚴慶祥一家例外。嚴裕棠走後,嚴慶祥把存在香港的外彙調回上海,接辦華豐鋼鐵廠,自任總經理。1952年,他又將存在香港的40億元巨款調到上海仁德紗廠,補充廠內的流動資金。之後,他的各類企業都被公私合營,1957年,嚴慶祥因病退休。
在巴西住了一段時間,嚴裕棠從海路到了中國台灣,與小六子一家住在一起。這裏畢竟離內地近,來台的相親熟人也多。
早在1948年,吳舜文就與丈夫嚴慶齡一起踏上了台灣島。嚴慶齡在台北開始籌備設立裕隆汽車製造廠,吳舜文也在丈夫的支持下開始步入企業界,籌建紡織廠。從此,台灣企業界迅速升起了兩顆光芒四射的新星。
1953年,嚴慶齡夫婦在嚴裕棠的支持下,創立裕隆汽車製造公司,這家汽車企業充當了島內經濟工業化的領頭羊。目前,由嚴家祖孫三代打造的裕隆集團已成為島內一流財團,其投資領域橫跨海峽兩岸,成就了家族發展史上新的輝煌。
1958年11月,78歲的嚴裕棠病逝於台灣。臨終前,他已什麼都說不出聲,隻是用手反反複複地在被單上畫著圓,一再做著重合終點與起點的努力。而那雙不願意閉上的眼睛,至死都望向北方,流露著不盡的遺憾。
一灣淺淺的海水,就這樣隔絕了海峽兩岸無數個家庭。嚴裕棠的遺憾,也是成千上萬流落到台灣的有識之士心中共同的感受,那種血淚之痛,正像於右任《望大陸》一詩中所寫的那樣: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隻有痛哭。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 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殤!
嚴裕棠去世時,嚴慶齡夫婦已經在台灣企業界闖出名頭。因此,嚴裕棠的喪事辦得挺隆重,不少名流到場祭奠。在諸多挽聯中,有一副沒有落款的挽聯這樣寫道:
雁過留聲聲聲急聲聲慢急急慢慢說大隆,人過留影影影濃影影淡濃濃淡淡看光藻。
這副無名氏的挽聯,可謂道盡了嚴裕棠一生的坎坷與業績。
作為自學成才的大企業家,嚴裕棠一生曲曲折折,曆盡艱辛,好幾次都差點丟掉性命,在同時代企業家中,這樣的經曆幾乎絕無僅有。而他所從事的工業基礎設備製造業,在1949年前,幾乎很少有人涉足。在那個一根鐵釘都需要進口的時代,嚴氏家族的大隆機器製造廠,確實是中國民族資本一麵獨一無二的特殊旗幟。
“中國機器製造業之父”——這樣的產業地位,確實是嚴裕棠一生主動追求的,而最終能得到社會承認,為曆史所銘記,也算是求仁得仁,足以告慰這位老人於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