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裕棠之“製造”中國(2 / 3)

嚴酷的現實,讓嚴裕棠既氣憤,又沮喪。但嚴裕棠從來沒有做過縮頭烏龜,這一次也一樣,他不是輕易改變主意的人,自然不願就此罷手收攤,讓別人看笑話。爭氣不爭財,即使是賠本生意,他也一定要堅持做下去!

為支撐大隆在製造業上的巨額投入,在市場短時間無法打開之際,嚴裕棠將廠務幾乎全權交給長子,自己轉而在房地產業上專注經營。以“房”養“機”,這是他在美國考察時就想好的對策。

此時,一戰早已結束,外資卷土重來,給民族工業帶來很大衝擊;但洋人們再次湧入上海,也讓滬上地產業再度繁榮起來。嚴裕棠在房地產上的經營,不僅坐收高額租金,更主要的是用來做籌碼,買進賣出,向洋行做抵押借款。

嚴裕棠對自己在房地產生意上的成就,一向引以為豪。且不說在寧、蘇、常等地他都置有房地產,單就上海一處而言,他在抗戰前即擁有大小裏弄、公寓、大樓20餘處,地皮158畝。在約1 700名私人業主中,嚴家躋身前十名之列。

之後多年,在外來機器廠家的圍剿下,不少中國機器製造廠都倒下了,不是被並購,就是被迫破產。大隆之所以沒有像它們那樣或搖擺,或傾覆,反而能夠壯大成長,全靠房地產的有力支撐。

當然,大隆的存在,也提高了嚴裕棠的社會地位和名望,增加了他在房地產界縱橫捭闔的力量。以“房”養“機”,以“機”助“房”,兩條腿走路,對於滬上大商嚴裕棠可謂缺一不可。

試 點

大隆產品銷路不暢,嚴裕棠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他反複考慮,覺得求人不如求己。於是,他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沒有人購買,就自建紗廠,自製自銷,樹立榜樣。在他的頭腦中,鐵棉聯營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甚至已經看到了鐵棉聯營的廣闊前景。

這實際上就是現代社會所謂的“試點”,也有點類似房地產開發中的樣板間。雖然嚴裕棠並不知道這些概念,但試點效應的道理他還是蠻清楚的。

1925年春夏之交,將上海周邊棉紡廠琢磨一遍後,嚴裕棠將眼光投向蘇州蘇綸紗廠。

對許多蘇州人來講,蘇綸紗廠曾是令他們自豪的記憶。曾有人嘲笑說:“蘇州有文化,無商化。”作為蘇州最早的機器紡織企業,蘇綸廠亮起了蘇州近代工業的第一縷燈光。

始建於1895年的蘇綸紗廠,是清朝洋務運動的產物,由清廷授命在蘇州服喪的狀元陸潤庠籌建。當時規劃的廠區是緊靠大運河,西通無錫,東達浙江。經過一番波折,終於在1897年落成,主要設有花線、紗棧、軋花、清花、紡紗等工場。1898年的《官書局彙報》記載:“蘇綸紗廠……每年可出棉紗線14 000捆,約用工人2 200名,分兩班更換……”

到了1925年時,蘇綸紗廠早已衰落,在周邊後起的紗廠新秀的擠壓下,連年虧損,已經陷入難以為繼的境地。但虎死不倒威,作為老牌紗廠,蘇綸紗廠其實還是有很大潛力的,這也正是嚴裕棠相中它的原因。

1925年梅雨時節的一天中午,傍著蘇州護城河的泥路上,搖搖晃晃駛過一輛馬車。車上坐的正是嚴裕棠,他撩開擋雨的簾子,看著河邊高高低低的廠房。他吩咐馬車停下來,跳下車子,撐一頂醬色油紙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路上走著,兩隻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小角落。

這是嚴裕棠第一次到實地來踏勘蘇綸紗廠。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次實地踏勘堅定了嚴裕棠租用蘇綸紗廠的信心。

第二天,嚴裕棠在鬆鶴樓做東邀集蘇綸紗廠6家股東,成立洽記公司,出麵承租蘇綸紗廠。不久,源記的許老板回請嚴裕棠,席間私下告之:“裕棠兄,說實話,蘇綸廠實在是油水不大,以後你不要說我耍滑頭,把包袱出脫給你。”

嚴裕棠笑道:“油水大的話,你許老板也不會金蟬脫殼了。不過我想事在人為,想做總是能做好的。”

許老板拱拱手,“能做好當然求之不得,我祝嚴兄心想事成!”

好話不靈壞話靈,還真讓許老板說著了,嚴慶祥租辦蘇綸紗廠後,曆時一年有餘,一直不順手,這使他大傷腦筋。光經營這一件事就夠頭疼的,偏偏蘇州當局以蘇綸紗廠(簡稱蘇綸)廠房有倒坍的危險為名,勒令停工。嚴慶樣找到業主,業主反咬一口,說是嚴家承租期間不事保養,反加損壞,拒不承擔修理之責。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辯。嚴裕棠憤然起訴,官司打了幾個月,毫無結果。

強龍不壓地頭蛇。嚴裕棠知道,憑自己的力量很難在蘇州將此事擺平。再三權衡後,他決定找青幫大頭子杜月笙出麵了結事端。他懇切地告訴請杜月笙:“我不但要了結這場官司,還要把蘇綸盤下來。”

杜月笙此時已是上海灘聞人,既與南北軍閥、官僚政客、外國名人廣泛結交,又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可謂黑白兩道,手眼通天。兒子們都以為老子急昏了頭,自家怎能請動杜老大,但嚴裕棠深知錢能通神,他還真的請動了杜月笙。

1927年年底,盛記公司將蘇綸紗廠作價30萬兩白銀賣與嚴家。眾人不得不佩服嚴裕棠的本事。此舉對兒子們震撼很大,他們議論紛紛:“父親真有本事,有膽識,非一般人所及!”

買下蘇綸後,根據整修擴建和經營的需要,蘇綸紗廠額定資本增加到80萬元,其中90%以上是嚴家的。之後,嚴裕棠又爭取到中國銀行為期3年的長期貸款計150萬兩白銀。

蘇綸原有紗錠2萬餘錠,經過1年多的修整,煥然一新。開工後,營業情況迅速好轉,“天官牌”棉紗不僅擠進了滬浙市場,而且成為上海交易所中做期貨的籌碼。同時,蘇綸還注冊了“飛鷹牌”、“神鷹牌”兩個棉布商標,成為市場的搶手貨。一年下來,蘇綸的純利達白銀40萬兩之多。

蘇綸紗廠的成功,無疑給大隆機器做了一個極其成功的活廣告,讓本土不少紡織廠家打消了顧慮,上海的永安紗廠和鴻章紗廠、江陰的利用紡織廠都先後采用了大隆的成套紡織機器。

升 華

蘇綸紗廠轉危為安後,嚴裕棠的棉鐵聯營戰略順利實施,各項事業邁進了一個新的更高的境界。這時,他已經不滿足於簡單的仿製,他希望能真正生產出完全由大隆自己設計製造的嶄新設備,讓大隆真正成為名副其實的機器生產廠家,就像德國的西門子、美國的通用一樣。

對於此前一直處於摸索著仿製別人產品的大隆來說,如果能做到嚴裕棠所希望的那一步,那就不僅僅是簡單在生產技術方麵上了一個新台階,而是在綜合實力上將出現一次大飛躍;在產品設計、製造工藝及生產管理方麵,將出現一次真正的升華。

這樣的前景無疑是誘人的,對於大隆這樣依靠師傅傳幫帶來維持生產的作坊式工廠來說,實現這樣的前景也是很艱難的,但嚴裕棠很有底氣,因為他最喜歡的第六個兒子嚴慶齡已從德國留學回來了。這個專修機械製造的小六子,不僅學習成績優異,動手能力很強,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大幫海歸朋友,這些人簡直就是一個中型機器製造廠現成的團隊。

嚴慶齡當時已從德國留學歸來,他中等身材,頭發烏黑,前額高闊,儀表英俊而富魅力,在兄弟中長相最像父親;他待人熱情,氣度穩重,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高傲和若有所思的神態。看著意氣風發的小六子,嚴裕棠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齡兒,你看咱們的大隆如何?”

“父親,您是讓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自家父子,當然要說真話。”

“那我就直說了。我對大隆的現狀很不滿,工藝落後,效率低下,如能有效改進,那麼我們製造的機器至少在價格上可以與外國競爭,市場有希望向南洋一帶拓展。”

“你有把握嗎?”

“兒子敢與您老立軍令狀!”

“好!一言為定,自明日起,大隆就交與你管理,有事父親為你兜著。”

嚴慶齡聽了,極為高興,他一生的機器製造事業就此開始。在大隆,他先擔任工程師,接著又升任總工程師、總經理,獲得了不少實際經驗。

有老父的大力支持,嚴慶齡對大隆現有的工藝組織大力革新。原來大隆的工藝組織分為製造和原動兩部分,嚴慶齡取消了原動部,製造部的性質也改為安排生產和組織生產。他對各部場內組織分工做了進一步細化,在有條件實行流水作業的產品中,組織了流水線。

這樣的變動,對於原來的作坊式生產組織來說,近乎於脫胎換骨。流水線將生產環節細分化、簡單化,每一個工藝環節很容易掌握,不再需要長期學習,這從根本上動搖了原先的師徒製,也抽空了嚴慶祥原來賴以生存的管理基礎。

小六子動了老大的奶酪,嚴老大當然不願意,兄弟倆從開始的意見不合,鬧到最後幾乎要擼袖子打架,最後一直鬧到嚴裕棠麵前去。

嚴慶祥的心情,父親還是理解的:畢竟這些年,大隆實際上是老大一手在管,廠子裏的很多老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廠子裏的一草一木,嚴慶祥都很熟悉。現在,眼看這些自己熟悉的一切,都要在小六子的現代化藍圖中化為烏有,嚴慶祥有一種類似卸磨殺驢的感覺。當然,他在大隆經營這麼多年,這其中的利益可謂錯綜複雜,這一點嚴裕棠也不是不清楚。小六子畢竟年輕,有些急於求成,動作太大,甚至影響了廠子訂單的正常生產,應該適當踩一下刹車。但這孩子,自小就心高氣傲,也不能把冷水潑得太重。怎麼辦呢?薑畢竟是老的辣。不一會兒,老嚴便想出了個辦法,這辦法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美人計——讓小六子將廠子裏的事放一放,先把婚結了。

這些年,嚴慶齡在外留學,他的婚事讓嚴裕棠沒少傷腦筋。此時,嚴裕棠已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華商巨富,但家財萬貫,不如妻賢子孝。妻賢夫禍少,老嚴心中其實早就把小六子當做自己事業的最佳接班人選,正因為如此,這小子的終身大事他自然要親自過問。

這位未來的六兒媳是嚴裕棠親自選定的,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這位嚴家未來的兒媳,就是後來被稱為“台灣經營女神”、頭戴“紡織女王”和“汽車皇後”兩頂桂冠的著名女企業家吳舜文。

原來,吳、嚴兩家都是20世紀30年代上海的紡織世家,彼此交往甚密,兒女聯姻自然會讓家族間關係錦上添花。當時,嚴家還有老六、老七尚未婚配,嚴裕棠希望吳家能從兩人中選一個做女婿。

那年,吳舜文剛從上海中西女子中學畢業,也到了可以論及婚嫁的年齡。嚴家主動上門求親,吳舜文的父親吳鏡淵自然樂意,問題是嚴家那兩個孩子此刻都遠在國外留學,讓他從何擇起呢?這一點難不倒嚴裕棠,他帶上兩個兒子寄來的家書,讓吳家來個看書擇婿。吳鏡淵一聽,也覺得可行,俗話不是說“言為心聲、字如其人”嘛!

老吳展開嚴家兩兄弟的來信,很快看出兩兄弟的不同秉性。老六的家書,通篇都是推介一位學成歸國的同學,希望父親能夠重用這位海歸;而老七的來信,則主要是彙報自己在校的生活瑣事。吳鏡淵讀罷,向未來的親家委婉地說道:“七賢侄固然不乏守業之才,而這位六賢侄,卻是個難得的創業之才!”嚴老先生一聽,已知他相中老六了,兩家結親大事定矣。

一封書信定終身,但這還是讓女中學生吳舜文有些不甘心。她捧著那封家信,一時心潮難平,但她深知老父的脾氣,是萬萬不可違拗的。看著那瀟灑的筆跡,她想:雖未曾謀麵,但早就聽說嚴家這位六公子聰慧俊秀,溫文爾雅,出國前是同濟大學機械係的高才生,老父應該不會看走眼吧?!嚴慶齡的情況,與吳舜文大同小異。雖經洋化,但他仍恪守孝道,且早聞吳家千金才貌雙全,當然也隻好遵從父命。

1932年,4年留學生涯結束後,嚴慶齡急匆匆地趕回上海。直到正式舉辦訂婚儀式之時,這兩位青年才見了麵。讓嚴慶齡驚喜不已的是:未婚妻比想象的還要美,不僅容貌姣好,而且心靈高尚,舉止優雅。吳小姐的驚喜也不亞於男友。從此,這對夫妻在事業上相互支持,在生活上相依為命,開始了一生轟轟烈烈的奮鬥征程。

婚事完畢,意氣風發的新郎官決意要大顯一番身手。夫婿忙於事業,吳舜文也不想荒廢青春。結婚4年後,她又興起了讀書的念頭。不久,她就考上了剛剛對女子開禁的上海聖約翰大學。這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因為當時結了婚再念書的女性甚為少見,吳舜文的“壯舉”自然引人注目。

吳舜文自己也有些擔心夫家人的看法,萬幸的是通情達理的嚴慶齡大力支持。吳舜文上學注冊時,竟同時收到3份學費,一份是丈夫的、一份是父親的,還有一份是公公的。嚴、吳兩個老式家庭這種驚人之舉,更是在社會上成了一時的佳話。

經過幾年寒窗苦讀,吳舜文在30歲時終於取得了政治學學士學位。後來,她更克服語言障礙,獲得哥倫比亞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的碩士學位,為她日後與丈夫一起創業打下了牢固的基礎。

綁 票

正當嚴慶齡準備大幹一把時,嚴裕棠卻被人綁票了。出了這樣的塌天大事,嚴家上下全都蒙了,除了正常的生產,其他所有事情都暫時停下來了。

自從當年被人從背後推下江差點淹死之後,嚴裕棠一直比較小心。由於自己事事總是走在前麵,捫心自問,這些年,大隆更多的是做別人做不了的活,他並沒有怎麼從同行手裏搶食吃。因此,這些年過去了,他自己包括家人基本沒發生過什麼人身危險,漸漸也就有些大意了。但他沒有想到,嚴家發了,樹大招風,社會上有人竟然勾結黑道,再次盯上了他這個上海灘富豪。

大上海背靠內地,麵向浩瀚大洋,那時號稱“冒險家的樂園”。這稱號有兩重意思,一是說從事商業貿易,這裏有的是機遇,隻要你能耐夠大;二是說從事刑事犯罪活動,這裏同樣是寬鬆的天堂。在各種犯罪活動中,成本最小、收益最大、風險較低又危害最大的,就是曾經風行上海的綁票。

上海到底有多少綁匪從事這項犯罪,當然沒有確切數字,有記載的是,1909年到1928年,公共租界警方就逮捕綁匪1 598人,這裏麵還缺了1922年、1923年和1927年這三個年份的數據!到底有多少人被綁架勒索過,這同樣是個無法統計的數字,僅1928年到1930年間,上海被綁票者數以千計,單是《申報》《大晚報》《文彙報》等上海灘幾大報的報道,就有每月不少於30起,平均每天一起,有時一天幾起!

綁票的對象一般是富商巨室、下野官員和隱居的豪門。榮氏集團董事長榮德生、中國化學工業社總經理方液仙、中法銀行公司總經理魏榮廷等都有被綁票的經曆。不幸的是,嚴裕棠很快也成為其中的一員,而且還被黑兩次,真是極為罕見。

1928年10月22日,上海灘秋高氣爽,豔陽高照。上午九點三刻,嚴裕棠從家中出來,乘上自家的黃包車去公司上班。車到怡和碼頭附近時,兩個持槍歹徒從一部黑色汽車中跳出來,擋住了黃包車的去路。車夫見綁匪隻有兩個人,假裝順從地把車子放下,趁綁匪把注意力放在嚴老板身上時,他一個箭步上去,從後麵抓住一個綁匪廝打起來。車夫力氣很大,他一邊扭打一邊高喊“抓強盜……”路邊圍觀的老百姓越來越多,綁匪一時驚慌失措。嚴裕棠見有脫身之機,猛一轉身,一拳頭朝持槍威脅自己的綁匪打去。綁匪見勢不妙,連開三槍,所幸慌亂之中無一射中嚴裕棠要害。這時,巡捕趕到,兩個匪徒一逃一抓。嚴裕棠身負三處槍傷,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才回家。

被綁票還能當場逃脫,嚴裕棠真是萬幸。但誰也沒有想到,事隔3年多,嚴裕棠又遭厄運。這一回,他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1932年5月4日,上海灘春光明媚。上午8點多鍾,嚴裕棠坐上了自備汽車去光裕公司上班。車到公司門口,嚴裕棠正欲下車,突然從斜次裏衝出三個持槍匪徒,連人帶車在公司門口將他劫持。嚴裕棠被帶到一座樓房二樓的一間朝北小屋,由一個彪形大漢負責看管。由於綁匪目的是勒索巨款,所以他們在生活上並不苛待嚴裕棠,每日裏好飯好菜相待。

半路上,嚴裕棠的司機被匪徒推下汽車,他馬上到巡捕房去報了案。嚴家公子們聞聽此事都大吃一驚,迅速商量對策營救父親。為保老父性命,嚴氏昆仲決定“私了”,即花錢贖票。經過電話來回試探,綁匪提出50萬元的預期價格,並提出要與嚴家人當麵談判。

嚴氏昆仲擔心綁匪不守信義,扣押談判者,借此增加要價,一時陷入躊躇。此時,距老嚴被綁已半個多月。這時,嚴家好友張子廉拔刀相助,使綁票案的偵破一下子出現了轉機。張子廉是三星棉鐵廠老板,與嚴裕棠是多年好友。從嚴裕棠被綁架開始,他一直在密切注視事態的發展,並自費雇人跟蹤綁匪。

6月3日夜,張子廉與巡捕房總稽探隕士霖一起,向嚴家兄弟通報了綁匪動態,並與他們商量對策。6月5日,警方的營救行動開始,嚴家親友急切地等待警方消息。下午4點多鍾,嚴裕棠突然獨自一個回到了光裕公司。

原來,中午時分嚴裕棠聽到屋外人聲嘈雜,走廊裏的來往腳步聲很是雜亂,他意識到外麵可能發生了異常情況。一陣雜亂聲後,外麵又是死一般寂靜。嚴裕棠輕輕打開房門,探頭看去,果然不見一個人影。他馬上疾步下樓,奔出庭院,剛跨出鐵門,門前一輛車上下來一個大漢想拖他進車。嚴裕棠逃命心切,拚命將這個大漢推倒,奪路而逃。正巧,前麵有輛人力車,他奮力跳上人力車,一路奔向光裕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