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受到愚弄而不自知原本平常。然如今有人穿著衣冠楚楚,用冠冕堂皇的語言,在華夏推行偽善愚弄天下。麻木後輩,使之聽任怯懦隨人俯仰成為愚民;消磨民族意誌,泯滅大國雄心,令炎黃之後固步自封,民困國危。
此類事情雖說聽起來荒誕,可當這荒誕成了現實,就不得不令人憂慮。卻不知那樣的世道,要讓打著聖人聖學幌子禍亂天下的妖人折騰到什麼時候?
第三章後
“如果沒有什麼事阻礙前軍,前軍也應該到達了。”身旁一人道。這人是衛青長子衛伉,是衛家三子中性格上是最像其父親的。
“昨日風沙阻滯,隻怕今日是來不到了。”衛青喃喃道。他與李當戶並未共事過,隻是因為皇帝對其推崇而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心底怎麼也放不下心來。
衛伉望著父親:“將軍,若是前軍一直不到,我們會怎樣?”
“死。”衛青冷冷答道。
“風,起風啦。”無數士兵驚惶聲音傳來。
漫天狂沙咆哮著向大營方向卷來,如龍卷舞弄殘雲。須臾間就在眾人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沙甲。旗幟飛揚,旗杆斷折得遍地都是。
匈奴軍趁著風勢,加大進攻力度。他們嗚嗚的號叫著,將擲矛、甩斧密雨般的向陣前砸來。漢軍的慘叫不絕於耳。
衛青眼見士兵慘死心如刀絞。然而風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再打下去,全營損失隻會更大。
“兵衛出列!”衛青大喝。
身旁的一眾護衛中立刻站出五名護衛。兵衛是兵家中佼佼者,直接聽命於兵者。“你們也到中帳去。”衛青道。話音未落,已有人笑道:“姊夫,不必派更多人來了。”劉徹身後跟著衛不疑、衛登及一眾黑衣。
劉徹與衛青並列,睥睨整個戰場。“這才是戰爭嗬。”劉徹感慨道。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東北角,一片黑光裹挾著一道紅色流星,硬生生在潮水般的匈奴軍中撕出一條口子。
前軍到了。衛青正待一鼓作氣與前軍一道衝擊,卻被劉徹揮手阻止。
李當戶咬破嘴唇,一腔哀恨完全傾泄在圍過來的匈奴身上。他手上箭如連珠射出,匈奴應弦而倒。
墨家劍士寒芒吐露,劍氣所向,無堅不摧。片刻間就殺敵數百,近旁的匈奴兵大驚之下,紛紛引馬退避。
饒是如此,戰不多時,一行人就被如潮如海的匈奴團團圍住。濃密的沙塵讓他們的視野局限在百步內。他們的位置,已經是匈奴洪流的最中。也好在如此,匈奴兵不敢放箭射殺。
墨家劍士畢竟以步對騎,很是吃虧。眾人殺得一陣,周圍已經伏屍數千,自己也不免力乏。稍有閃失,立刻被匈奴殺死。二十人很快就減少到七八人。
李當戶本是抱必死之心而來,卻想到這些人剛逼死了父親,此刻卻同自己死戰,當真是造化弄人,不由得心裏感慨。他探手取箭,雙肩卻因脫力而顫抖不已。
箭囊中隻剩最後一支,他不知道要將它射向何處。
他想起了自己尚未領會的家傳絕學,腦中驀的一亮,全身內勁傾注。
他長嘯一聲踏空而起,整個人猶如天神淩空。
無可攝其鋒芒的一箭,其威勢足以墜月穿雲。
隻見弓和箭俱在內勁的催動下化為齏粉,一道黃光從李當戶身上擴散開來,爆裂成一圈黃色煙霧。煙霧蕩及,匈奴如被鐵刃,成片死去。
穿雲神箭,終於成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怔怔地望著他。戰場上竟有了片刻的沉寂,但轉瞬便被風沙的怒號取代。
殺聲再起。
一支利箭呼嘯著從沙幕中穿來,徑直取向一路飄血。一路飄血驚避閃開,李當戶手出如電,抓住從身旁飛過的流矢。便在這個時候,一路飄血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龍鳴,戰場所有聲音都被其掩蓋下來。
所有戰馬竟相嘶啼,紛紛辟易。一路飄血仿若馬中之王,接受萬馬朝賀。
“天馬。”劉徹心顫了。想起當日離開前營時一瞟而過的寶馬,不由心動三分。
宮中所有的那些肉馬,如何能成青雲之誌。
禦馬之道,原與禦人同,既不能用,便當殺而食之。“當戶,你要朕如何是好?”一聲脆響,劉徹腰間佩劍彈出半尺,出露於外的地方發出晶白色的冷光。
“待平定匈奴,朕定要用此馬來組建大漢最強大的騎兵。”他口中喃喃說道,恢複了凜凜威嚴,卻沒發現身旁的衛青默然之中微微色變。
衛青發覺自己握劍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他忽然意識到如果戰敗了,自己真正對不起的,是三十萬士兵啊。
匈奴軍中一陣大亂,遠處隱隱傳來漢軍的喊殺聲。
前軍終於到了。
皇帝不再遲疑,向衛青示意出兵,即使隻是為了這匹馬,他也有理由立刻出兵,絕世良駒,豈能落入賊手?
“擂鼓!”衛青的手不再顫抖,下令道。
李當戶拈著飛來的箭矢,目光朝箭矢飛來處逡巡。沙幕之中隱有一物翻飛,他當下毫不猶豫將箭一甩。那物件立刻落下,周圍的匈奴兵都是一陣驚呼,最後隨著一人的到來而平息了下去。
一隊匈奴兵簇擁著一騎出來,隻見馬上人年紀在四十上下,氈帽皮衣。皮衣開處,肌肉如盤虯錯橫。上麵有青色的狼頭刺青。金刀長弓,極是威武。他右手中緊攥一物,正是被李當戶射落的匈奴大麾,上麵狼頭分明。
他眼中精光一閃,掃視麵前的李當戶和墨家劍士。在他眼中,要消滅前麵這幾人,如踩死螞蟻一般容易。
李當戶心中怦怦直跳,他知道麵前之人是誰。如果他還有一支箭矢,定會立刻向這人射去。即使立刻便要死在這眾多的匈奴兵中。那是匈奴單於,狼王伊稚斜。
隻聽他說道:“本單於本來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掉你們。”李當戶一驚,不僅僅是因為聽到他竟然流利地說漢語,更因為他話中之意,竟然要放過己方眾人。
伊稚斜突然詭異一笑:“可是本單於的新閼氏,一定不願意看到那種場景。”李當戶更是吃驚,卻不知他的新閼氏是誰。
伊稚斜目光在李當戶臉上一定:“李當戶,這一戰勝敗如何?”
李當戶見他竟然能夠輕易認出自己,大覺詭異,也不再隱瞞。“匈奴雖然暫居上風,卻輸掉了全局。”
“此話怎講?”伊稚斜臉色陡變。
“此次大漢出兵,軍士、雜役不下百萬。匈奴士兵也不下三十萬。然而大漢有無數個百萬,匈奴卻有幾個三十萬?此戰若匈奴勝,漢必興兵重來。若匈奴敗,則永無翻身之日。”李當戶說話時,見伊稚斜默然,知道自己正說中他心事。
“事已至此,本單於該如何?”
“單於伊王一向被稱賢明,難道還不見目下形勢?”李當戶道,“匈奴出路,惟有退兵,遠徙漠北。”
“那還是本單於敗了!”伊稚斜厲聲道。一旦退兵,兵敗如山倒,那場麵,誰也想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