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無法再容忍母親頻繁地與那些長史們輪番上床,於是他打發了那些把他太不當回事的長史,開始獨自處理一些百姓找上門來的官司。後來他發覺,找他打官司的人漸漸少了,他很高興,他覺得他已經在南徐州建立了自己的威望。隻是他不知道,他的所謂威望其實是建立在凶蠻和粗暴的基礎之上。南徐州的百姓知道他們的州長是一個惡作劇的家夥,他們寧願躲開他,就像躲避一個瘟神。
有一次他決定來一次微服私訪,他帶著幾名下屬走到漁市視察。他問一個賣鱔魚的小販,你知道你們的刺史大人嗎,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啊?那個賣鱔魚的小販張口就說,你是說蕭綸嗎,那家夥仗著他老子是當今皇上,其實他就是一個惡棍。蕭綸屬下說,大膽。但蕭綸阻止了屬下的發怒,問道,我聽說他上次辦的幾件案子很得民心啊,你難道不知道嗎?那個小販大聲地叫著說,如果那也叫辦案子,白癡也能當刺史了。蕭綸再也忍耐不住小販這樣的當麵辱罵,他讓屬下將那個可憐的小販按在地上,硬是將一條活的鱔魚塞進小販嘴裏。那條鱔魚順著小販的喉管一直鑽到小販的腹腔裏。那個小販很快口吐鮮血,倒地身亡。
不久,他再次微服私訪,這一次他有了奇怪的發現,市麵上的人都不肯與陌生人說話,無論你問他什麼,他們都一律以搖手或搖頭代替,然後很快走開。他覺得這樣很好啊,再也不會有人敢在背地裏說他的壞話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蕭綸對這樣的微服私訪開始有了特別的興趣,他總是一次次走到街頭,尋找著新的發泄的目標,也為了尋找新的刺激。那一天大街上走來一隊送葬的人,孝子們披麻戴孝,樂師們吹吹打打。他被這樣的場麵吸引了,忽然有了新的靈感,於是他強迫一個孝子脫下喪服,讓他穿上。他學著那個孝子,跟在棺材後痛哭哀號,引起市民們一陣陣轟然大笑。他覺得這玩法新鮮,隻是不怎麼過癮。過了幾天,他讓人特意製作了一口很大的棺材,將他的一個下屬裝了進去,然後就讓人抬著那口棺材一路上吹吹打打招搖過市。他的惡作劇越鬧越凶,以至成為南徐州市民閑暇時一個個開心逗樂的段子。這些段子傳到建康,傳到武帝那裏。武帝命人將這個不肖之子召進京城,再次免除他的職務,命他呆在宮裏,一步也不準出離。東宮裏的深牆大院又如何關得住一個頑劣的性情,蕭綸在宮裏憋得久了,終於設法逃出來,逃到熱鬧的大街上。他要報複父親,他要用意念狠狠地懲罰那個可惡的老頭兒。他在大街上物色到一個形象酷似他父親的老者,於是將那老者帶到宮裏,命他戴上皇帝的宮冕,讓那老頭兒坐在高高的堂上,自己則趴在地上磕頭如倒蒜,口中叫著:“父皇大人饒命啊,兒臣再也不敢了。”那老頭兒嚇得尿都出來了,不知道接下來這位皇子還會怎樣捉弄他。蕭綸磕完頭,立即換了一副凶惡的麵孔,大聲地罵著:“狗入的蕭衍,你敢用鐵鏈捆我,你敢削去我的刺史官職,老子現在就讓你嚐嚐皮鞭的滋味。”說著,就立即扒下那老頭兒的衣服,掄起皮鞭,將那可憐的老頭兒抽得皮開肉綻。
這一次,武帝痛下決心,不再饒恕這個不肖之子。他派人將蕭綸連夜捆到京城,賜他一條白綾,讓他自己結束生命。沒有一個人前來勸阻,也沒有一個人肯為這個孽子說一句求情的話,他們中間沒有人不了解武帝的性格,他們倒是要看看武帝這一次到底會怎樣懲罰這個忤逆的兒子。就在武帝騎虎難下的時候,他的太子蕭統得到消息立即趕來了。蕭綸見到哥哥,立即叫著:“哥哥你要是阻止這老頭兒你就不是人。”但太子是寬宏的,他決不計較弟弟的頑劣,蕭統伏在地上苦苦為弟弟求情。武帝由此借梯子下樓,他把皮球踢給太子,說:“你是太子,朕已將國事都交給你處理了,如何處置這惡棍,你看著辦吧。”說完掉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