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睿的數十條戰船正要下水,北魏自壽陽發來的援兵到了。這批增援的北魏人很快占領韋睿臨時築起的那道城池,殺死數百名韋睿的士兵。韋睿的部下開始驚慌,說:“現在我們的兵力不及北魏救兵的一半,如果硬拚,隻怕要吃虧,趕緊向駐洛口總部呼求援助吧。”韋睿卻坐在指揮車上哈哈大笑,說:“多好啊,本來是一場戰役,現在變成了兩場戰役,本來隻能立功一次,現在變成兩次立功,北方索虜給我們送大餐來了啊。”韋睿向他的士兵們說:“合肥城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了,這即將到口的美食我們能放棄嗎?那邊北魏的救兵到了,是死,是戰,大家任選其一吧。”
士兵們說,戰!戰死算!韋睿揮起戰刀,指揮作戰。士兵們個個奮勇爭先,英勇拚殺,外圍聲援的北魏人或倒在韋睿人的刀口下,或落入護城河淹死,而合肥城內的魏軍苦於水淹城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圍堰外的韋睿軍隊與他們的壽陽援軍生死拚殺。韋睿大軍英勇無敵,半天之內解決戰鬥。這時,韋睿再命將士們登上戰船,開始登城。那守城的北魏人本來就不是韋睿的對手,又親眼見到韋睿將前來救援的部隊在極短的時間內殺得片甲不留,便紛紛棄城而退。
這次戰役,是蕭衍計劃中路奪取的最痛快的一次戰鬥,韋睿部隊剿滅北魏一萬餘人,繳獲戰車及戰馬數百匹。
對於蕭梁軍隊來說,壽陽之外,就隻剩下最後一顆攔路石梁城了。梁城的守將不是別人,正是前一年叛逃到北魏的原南梁江州刺史陳伯之。陳伯之狠狠地教訓了給他帶來傷痛的母國,南梁大將昌義之在陳伯之的城牆下丟下二千多具士兵的屍體。
擺在蕭宏麵前的戰局是,不拿下梁城,奪取壽陽就成一句空話。蕭宏召開軍事會議,大家有說火攻,有說水攻,有說繼續正麵進攻,各種意見莫衷一是。這時,一個人站起來說:“對付陳伯之,我自有辦法。”
說話的人名丘遲,一年前因瀆職而在永嘉太守任上遭禦史台彈劾,於是投靠到臨川王蕭宏門下。蕭六爺看中了他的一支筆,讓他做了諮議參軍。丘遲從政不行,打仗當然更不行,大家問他有什麼辦法,丘遲說:“我已給陳伯之寫了一信,可保我軍不費一兵一卒,攻下梁城。”蕭宏哈哈大笑,說:“陳伯之扁擔大一字都不識一個,凡疏章之類,都是他的左右或兒子陳虎牙代為撰寫,你給他寫信,豈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丘遲說:“不一定,越是武夫,越是比一般人更有兒女情長。陳伯之當初投奔北魏,實屬無奈,他的妻小均在江州,他對南梁,必然不會像蕭寶卷那樣有刻骨之仇。信我已寫好,我現在就讀給大家聽,如果你們被感動了,陳伯之必然會被感動,如果你們無動於衷,我就當眾燒了此信。說著,丘遲就開始朗讀他的勸降信:
遲頓首:陳將軍足下無恙,幸甚幸甚。將軍勇冠三軍,才為世出,棄燕雀之小誌,慕鴻鵠以高翔。昔因機變化,遭遇明主;立功立事,開國稱孤。朱輪華轂,擁旌萬裏,何其壯也!如何一旦為奔亡之虜,聞鳴鏑而股戰,對穹廬以屈膝,又何劣邪!
丘遲在信中說,追根尋源,當初將軍棄梁降魏也算不得什麼大錯。主上更念陳大人當年之功,常潸然淚下。如今將軍家園中鬆柏常青,卻無人修剪;將軍的妻妾尚在,卻因思念將軍而整日以淚洗麵。大雁尚且南飛,更何況將軍乎?
隨著丘遲的朗讀,在場人都屏氣凝神,細心諦聽。丘遲繼續念道:
佩紫懷黃,讚帷幄之謀;乘軺建節,奉疆埸之任。並刑馬作誓,傳之子孫。將軍獨靦顏借命,驅馳氈裘之長,寧不哀哉!
在場已有人開始低泣,丘遲也哽咽難語。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繼續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