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張弘策也跟著來到城牆上。
“明公,你該睡了,城牆上的風硬得很呢。”
蕭衍說:“弘策,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在這裏的那次談話嗎?”
“當然記得,”張弘策說,“那時候,就在這城牆垛前,將軍分析了天下大勢,此後的一切,都按照那天的分析一步步變為現實。”
“我還記得,那天你就說你我要有君臣之分,現在,新主就在你麵前,你還不趕緊下拜。”
蕭衍雖然說的是玩笑話,張弘策卻異常嚴肅地說:“明公,現在就以君臣之分還為時尚早,雖然東府城、石頭城相繼投誠,但仍有豫州刺史馬仙埤拒不歸順。馬仙埤的軍隊近日不時在江麵上襲擊我義軍船隻,吳興太守袁昂據說近期也有大的行動。而那些投誠的將領,陳伯之意有反複,其他多數也在觀望之中,一旦有變,他們會立即掉槍頭向我義軍殺個回馬槍。明公忘了,在那麵城牆下,崔慧景曾折戈沉沙,陳顯達的人頭被高高掛起,曆史上至今沒有方鎮起兵取得成功的先例。現在,台城內仍有七萬官兵,蕭寶卷駐守台城,台城之固,易守難攻,我義軍稍有閃失,即會前功盡棄。”
一陣冷風吹來,蕭衍頓時頭腦清醒了許多,他連忙向張弘策拱手說:“弘策諍言,何其及時,我現在終於明白方才夢中家父的提醒了。”
張弘策說:“上午我義軍剛進駐石頭城,台城守軍王珍國即派人送來明鏡一隻,以示心跡。王珍國他們如果能看準時機,刺殺蕭寶卷成功,台城將不攻自破。”
蕭衍說:“二人同心,力能折金,請替我回贈王珍國一截斷金,並請轉告王將軍,如果台城得破,他將是建國的重要功臣。”
現在,東城府、石頭城相繼被蕭衍占據,蕭衍的幾十萬人馬將一個台城團團圍住,台城的失陷隻是一個遲早問題。然而蕭寶卷卻仍然沉浸在新的幻想之中。而他的嬖幸之臣茹法珍、王寶孫等人仍不斷在他麵前鼓吹台城堅不可破的神話,王寶孫為了推卸朱雀航督戰不力的責任,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守軍將領王珍國、張謖等人的身上。
時令到了十二月,茹法珍等人一份新的死亡名單正在擬定之時,王珍國、張謖密謀刺殺蕭寶卷的計劃也開始實施。
十二月初六晚,王珍國、張謖帶領一批人馬潛到東宮雲龍門外。那邊,早有內線悄悄地拔開門栓,王珍國、張謖等人順利進入東宮。
這天是潘妃的生日,晚上,盛大的生日“派對”一直持續到半夜,潘妃才帶著一絲倦意回到自己的寢宮休息。蕭寶卷似乎意識到這樣的快樂即將結束,無心睡眠,仍獨自在奉昌殿吹笙解悶。不知什麼時候,他感覺有些困了,和衣躺到床上,但他的眼睛皮不斷地在跳著,想著是否會有禍事降臨?又一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就是一死嗎,死又有什麼可怕?這樣一想,蕭寶卷釋然了,似乎把一切都放下了,終於沉沉睡去。
從寢宮外傳來一陣嘈雜聲,他本能地從睡夢中驚醒。燭光朦朧中,他看到有人影跳進了他的寢宮,隱約中,他看到有兵器在星夜中閃著刺目的寒光。
“來人啦,有人要刺殺朕!”蕭寶卷跳下床來,就要跳窗而逃。然而不等他跳出窗外,一道寒光帶著風聲從他的耳畔劃過,膝蓋處一陣疼痛,他跌倒在地,還不等他叫出聲來,一股冰冷的感覺一直從他的胸部向背部貫穿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