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棋非棋,花非花(3 / 3)

兩年過去了,蕭衍兄弟雖均已回府,但仍在丁憂期。

往事如煙,但往事往往並不如煙,父親的死,無疑從此在蕭氏兄弟心中種下對齊王朝難以泯滅的仇恨。現在,齊武帝死了,這對於蕭氏兄弟來說,的確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聚集在蕭衍府上的,除了老大蕭懿,二哥蕭敷,所有該來的同父異母兄弟,大部分都來了。眼前的這幾位,都是與他最親密、也是他最可信賴的兄弟。他環視了一番這幾個膀大腰圓的兄弟,說:“好吧,你們攪亂了我的棋局,我不怪罪你們,現在,當著弘策從舅的麵,就請你們把你們要說的都說出來吧。”

“三哥,我們來,沒別的意思。皇上駕崩,局勢動蕩,各種勢力都在暗地集結,我兄弟的丁憂期即將結束,在此時刻,我們若還憋在家裏,會憋出病來的啊。”

蕭衍說,也是也是。又有人說:“竟陵王被賜甲仗進宮,明眼人都該看出,南齊的天下非竟陵王莫屬。難得的是,大哥三哥都被竟陵王聘為帳內軍主,而大哥三哥全都不受,兄弟們都不知三哥這擺的到底是怎樣的棋局。”

又有人搶著說:“竟陵王未必有戲,皇上年初即宣布南郡王為皇太孫,南郡王接掌皇權的可能性最大。”

四位兄弟分成兩派,各自堅信自己的判斷,一時爭得麵紅耳赤。蕭衍打斷了幾位兄弟,說:“你看,你們都爭執不下,在這個關鍵時刻,你們是想我讓盡快加入太子黨,還是要讓我一頭紮到竟陵王懷抱裏去呢?”

幾個兄弟說,我們也拿不定主意,我們就是為這個來找您的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老五蕭融說:“依我看,蕭昭業是一個花花公子,蕭子良生性軟弱,都不是做國君的材料。齊王朝就要完了。我兄弟中,大哥蕭懿鎮守西南,領軍二萬,二哥蕭敷雖為長沙王諮議參軍,但劍指一方,也可統領數千人馬,三哥文韜武略,父親當年最看好你。你我兄弟,哪一個都能獨擋一麵,隻要三哥你一聲呐喊,即可成摧枯拉朽之勢,不愁不成大業。”

又有兄弟隨聲附和,說,五哥講得有道理,三哥您就發話吧。蕭衍看了看他的從舅張弘策,說:“弘策,你大老遠的從範陽趕來,不就是要給我說點什麼嗎,你別再憋出病來才好。現在,當著他們麵,你就把要對我說的話對大家說了吧。”

張弘策說:“我不是一進門你就拉著我下棋嗎,我哪有說話的機會?其實,我從範陽來,本無要緊事。隨著皇上的駕崩,目前時局混亂,我也是怕諸位兄弟會按捺不住,擾出什麼事來。正如五弟剛才所說,皇上死了,繼位者或花哨輕佻,或生性軟弱,齊王朝的確到了最後時刻。但是,諸位兄弟沒有看到各路諸侯這些年都在積蓄力量,等待著這一時機。在荊州,有隨王蕭子隆屯兵十萬,一旦京城有變,即可在幾天內順江而下;駐守北方壽陽的崔慧景手中捏著五萬人馬,早就瞅著一個時機。而在王公舊族中,駐守京城的王敬則勢力最強,一有雷聲,立即能掀起七尺狂浪。隨著齊武帝的死,齊王朝的確到了即將土崩瓦解的時候,但這個朝廷自高帝蕭道成始,畢竟有著幾十年的統治經驗,真正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以我蕭氏家族目前的勢力,遠不能與上述其中的任何一方抗衡。況且大哥二哥均是一世忠良,就是朝廷將一碗毒酒放在他的麵前,他也會氣都不喘地仰頭喝下。因此,諸位兄弟任何輕舉妄動,都有可能遭後悔莫及的後果。”

張弘策的話,讓幾位性急的兄弟頓時無言,又有人拍著腦袋說:“三哥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們兄弟幾個就這樣憋在家裏,這七斤二兩都快憋出屎來了。”

“弘策到底比我們這些人多吃幾斤鹹鹽,”蕭衍說,“我敢斷言,一切在這時刻蠢蠢欲動者,都將化為曆史煙雲。那些王公舊族都不足道,目前看來浮在水麵上的似乎隻有蕭昭業和蕭子良這兩股勢力,而在暗裏,會有一匹黑馬潛伏得更深,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我敢斷言,最後火中取栗的,定是此人。”

一旁的兄弟同時“嗬”了一聲,仍是蕭偉沉不住氣,說:“那麼,這匹黑馬,會是誰呢?”

蕭衍一邊擺弄著棋子,說:“我和從舅都還沒過足棋癮呢,都們都回吧。但是,我要告誡你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釣魚也可,喝酒也可,再不濟就找幾個歌舞伎在府上開幾次舞會,總之,在這非常時期,你們都要給我憋在家裏,憋出屎來也要憋,醜話說在前麵了,誰要是給我捅出什麼漏子,我可饒不了他。”

說來奇怪,蕭偉、蕭儋這幾位兄弟,上有大哥蕭懿,二哥蕭敷,但兄弟們偏偏與三哥蕭衍最親,但凡有事,決不去找大哥二哥,偏偏來找三哥,寧願挨批挨罵,卻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