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2 / 3)

接下來的日子裏,英國魔法部和北歐魔法部風聲鶴唳、人人自危。連英國魔法部部長米麗森·巴諾德都被彈劾下台——在卡卡洛夫叛逃之前,她們二人曾有過不少接觸。

撿漏登上魔法部部長之位的,是康奈·福吉,一個怯弱的庸才。這個庸才將矛頭對準了霍格沃茨,尤其是和我關係匪淺的斯內普,意圖關押一大批人去阿茲卡班。

但在康奈·福吉下發逮捕令之前,我收到了一封猩紅的邀請函。

我無法描述看到這張邀請函時我的震撼,這與邀約內容或者送達的方式都沒關係,是這封邀請函本身——這上麵印著一個清晰的賽斯利亞家族族徽。

露出獠牙的狼圖騰與我對視,燙銀讓它泛起一層冰冷的光。

有人,在以賽斯利亞的名義,邀我赴約。

這是一個明晃晃的陷阱,而拆開邀請函後,信封中落下一個熟悉的粉色蝴蝶結發飾。

那個發飾像是被人踩過好幾腳,髒得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可我還認得它。

我抓著這個蝴蝶結,飛奔到霍格莫德,看見盧平的房子已經被一片火海吞沒,而盧平顯然也才剛剛趕到,他聲嘶力竭著要往廢墟中衝,克萊和一個德姆斯特朗學生臉色慘白地抓著他,而薇安已經不見蹤影。

“停下,盧平。”我抓著盧平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下去,又將那個蝴蝶結塞到他手中,“薇安不在房子裏,她現在暫時是安全的。”

“隻要我還沒死,我還有被威脅的意義,薇安就是安全的。”

我沒有藏起那個邀請函,我把包括我的猜想的一切和盤托出,這一次被吊在尖刀上的不是我,而是不滿六歲的薇安。

我沒法拿不屬於自己的命冒險。

鳳凰社在爭吵後敲定了一個臨時的計劃,將這件事瞞著兩個魔法部,我帶著斯內普和盧平前去赴約,穆迪帶著一支小隊埋伏在周圍,安吉娜在這段時間中則繼續變成我的樣子呆在聖芒戈——自從那個深夜從聖芒戈離開後,我就和安吉娜達成了一致,她經常喝下複方湯劑,變成我的模樣來將我換出去。

她太熟悉我,這件事就像我們倆小時候的惡作劇一樣輕鬆。

於是第二天,我們出現在了一個廢棄的郊區工廠附近。

斯內普一言不發,而盧平則明顯地焦躁了起來,狼的直覺讓他意識到了巨大的危險。

而我情感複雜古怪,手指不停摩挲著那張印了賽斯利亞族徽的邀請函。

“吱呀”一聲,生鏽的鐵門被斯內普推開,亮堂堂的光照亮了這個陰詭的房間——

白色。

全都是白色。

白色的牆壁、天花板、燈,以及白色的厚重窗簾。

白色的,白色的刀刃、手術台和白色的布。

白色的布下露出一點紅發,露出一雙金色的眼睛。

我不應該記得這一切,我關於這裏的記憶應該已經被索菲·萊恩斯摧毀了,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掀起那塊布,下麵是一個紅發金眼的十一歲女孩,胸腔被打開,四肢被切開,血管肌肉都暴露在空氣裏。

她沒有一根肋骨、一根腿骨或一節脊椎骨。

可她還活著,藥水通過銅質的細管一刻不停地打入血液裏,手術台正對的天花板上裝著一麵鏡子,能夠讓她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死相。

我知道,這裏是1976年的審判庭,躺在手術台上那個將死的女孩——她叫多洛塔·芙羅拉·賽斯利亞。

為什麼要讓我看見這些?

為什麼要讓我回到這個時候?

巨大的痛苦、淹沒我的痛苦、遏製不住的痛苦……怯弱的哭泣在我耳邊翻騰,它們說這是一場夢、一場回光返照、一個十一歲女孩臨死之前的憑空幻想,她幻想她活了下來,活到成年,離開德姆斯特朗,來到霍格沃茨遇見了愛的人,遇見了新的朋友,遇見陰謀詭計和將將開啟的,嶄新的人生。

這是一場幻想。

海的對岸真的有霍格沃茨這個學校嗎?

霍格沃茨真的有西弗勒斯·斯內普這個教授嗎?

還是說霍格沃茨是收音機裏某個葡萄酒莊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內普是斷頭台上的年輕教皇、萊姆斯·盧平是個新晉歌手,這不過是因為痛覺產生的意識錯亂,原本不相幹的元素排列組合……組合到有理有據,欺騙自己。

這是一場幻想嗎?

這是一場幻想嗎?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是或是不是,真的有人能被取出107根骨頭後還能活下來嗎?

真的有人庇護我嗎?

真的有人愛上我嗎?

頭痛欲裂。

胃裏翻騰的酸水湧到喉嚨口,我抓著我的刀,佝僂下身軀。

如果我是我,那麼手術台上那個我是誰?

是……複方湯劑嗎?

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女孩,喝下複方湯劑,偽造出紅發金瞳的賽斯利亞特征,用於逼瘋我。

這個懦弱的手筆,是卡卡洛夫能做出來的的樣子。

是……是的,這是做得到的,我曾經見過一個鮮活的例子……那個例子,是誰來著……

“多洛塔!”

有人猛烈搖晃我的肩膀,把我從混沌中搖醒,我咽下嘴裏的血腥氣,告訴他:“那上麵是薇安,你能救她的斯內普,就像我高塔墜下仍能生還一樣,更何況卡卡洛夫布置好這一切,他就沒有時間去剖出薇安的骨頭,最多隻能讓她流血。”

“盧平已經檢查過了,薇安如你所說。”斯內普的黑色眼睛盯著我,“你看起來並沒有比薇安好。”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來著。

啊,對了,因為我又一次對自己的存活產生了懷疑,卡卡洛夫的想法是對的,再這樣下去,我離瘋不遠了。

可賽斯利亞家族仍在隱隱庇護著我。

我見過一個長期用複方湯劑維持紅眼金發特征的同齡人,盡管他現在可能已經死了,但我仍然記得他。

這份記憶,是我掙脫的關鍵。

除了賽斯利亞家族中心的幾個人外無人知曉,我那個精通蛇語的表兄德斯狄·波本·賽斯利亞,他原本並不是賽斯利亞的孩子。

盧平抱著薇安離開了這個郊區工廠,我們三個人一起趕往聖芒戈醫院。

轉過街角,醫院近在眼前。

然後深紅色的厲火衝破了這棟建築物,瓦礫和碎玻璃一起被炸上半空,一瞬之間,到處都是哀嚎。

……安吉娜。

我向聖芒戈狂奔,我的玫瑰、我的安吉娜,她裝扮成了我的樣子來迷惑魔法部的看守……

安吉娜還在裏麵!

斯內普一把抓住了我,他朝我大吼,他理智地告訴我裏麵根本進不去,厲火會在一瞬間把我從頭到腳全部吞沒,我除了送死之外毫無用處。

然後他的聲音弱下來,伸手去擦我的臉頰。

我在哭、我在瘋狂地大哭、在嘶吼在怒喊,“我的玫瑰還在裏麵!”

斯內普對我和他使用了一個清泉如水,把我們兩個都澆透了,然後他對我說:“現在,我和你一起進去。

“我甘願冒險,但無論如何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你要時時記得:你是來救她的,不是來讓她傷心的。”

他頓了頓,又對我說:“也不要再讓別人傷心了,多洛塔。”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描述,我的理智一直都在邊緣、一直都在,它沒有鬆動也沒有崩斷,因為斯內普還抓緊著我。

我從來不知道我有這麼多淚水,我哭到嘔吐、吐出胃液和卡在喉嚨尖裏的血塊;哭到眼睛裏全都是紅血絲、甚至影響了我的視線;哭到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動,像一場小型的火山噴發正在我腦漿之中。

哭泣是人類情感外放的表現,我一度以為我要承受不住自己的情感,我要瘋了——可是我沒有。

我的玫瑰還在火海,是以我不敢枯萎。

我和卡卡洛夫,我們得到了一個兩敗俱傷的戰局。他篤定我沒有辦法以自己的名義出現,若郊區的工廠未能逼瘋我,那麼生死一線的安吉娜或許可以。

我輕視他、看不起他的懦弱,事實上我確實搶回了我的骨骼,但那不過是一個煙霧彈,卡卡洛夫拋棄了他所持的一切,縮回了德姆斯特朗所在的雪原。

安吉娜被燒傷、薇安被刺傷。

我沒有保護好她們。

卡卡洛夫將痊愈的我暴露在了雙方魔法部的眼睛裏,經過長達半個月的審判與掙紮後,鐮刀終於悄悄地落下。

數罪並罰,我在眾人不知時被判處阿茲卡班終身□□。

在這半個月裏,赫拉柏林家族的傳信來到了英國,不是給安吉娜,而是給我。

傳信人是一個將金色長發一絲不苟束起的日耳曼混血男人,我認識他,他是安吉娜的舅舅。

我們頭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見麵。

因為他的到來,魔法部鬆開了對我的鉗製,我短暫地恢複了自由身。

深夜,在聖芒戈臨時醫院的走廊上,我遇見了第二個老朋友:被燒傷的維卡拉。

那天維卡拉也為了安吉娜衝進火海,他同樣重度燒傷,隻是安吉娜失去行動能力,他卻還可以動而已。

我們對視無言。

那煙霧中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坩堝裏熬煮的魔藥已經壞掉,我們中有人掉進了苦楚的藥劑裏,我們中有人注定分離。

維卡拉閉著眼睛向我跪下,他是德姆斯特朗最聰明的學生之一,他猜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