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宴海棠吳門招快婿 壓群芳孔府娶千金(2 / 3)

此時,百曉生呷了口茶,緩緩說道:

“東吳門,西天山,南蒼洱,北朵顏,是為四大武派;錢塘半扇門,嶺南霹靂門,巴蜀青衣門,是為三大門堂。”

“噢——,四派三門,果然俱是厲害角色!”台前的幾個聽客交頭接耳道。

“先說舟山七十二島島主吳太公,早年曾任寧波市舶司主事,世居舟山,祖上長於海外經商,家藏禦賜出海之丹書鐵卷,擁有可納數百人的海鰍大船十餘艘,商使水手數千人,與東瀛、爪哇、蘇祿、暹邏、琉球等海外諸國均有商貿往來,累世下來,已積聚了億萬家私,可謂富堪敵國。吳太公為人俠義,樂善好施,善使一隻碧海白玉簫,簫聲澎湃之時,有漫天飛針從簫中射出,但與頃刻間化肉身為膿血的七星海棠一樣,已有十餘年未現於江湖。太公年且不惑喜得一子一女,子吳青輝,性情沉穩謹慎,手持一柄太乙青鋒劍,獨步東南武林,鮮有敵手;女吳青霜,性情潑辣乖張,腰插兩把冰弦追魂刺,堪稱女中英傑,年方十八,尚未婚配,一定要比武招親,心氣甚高,吳太公拗她不過,隻好定於二月十五海棠大會之時遴選天下英雄。”

台下眾人掐指算道:“二月十五,還有三天便是了!”

“天山派寒星宮諸葛星魂,能以無形劍氣殺人,運功之時,丹田與巨闕之間,有一團紫氣飄出,須臾聚成嬰孩之形,手轉無數飛劍,可在十丈之外取敵方首級,江湖人稱“元嬰飛劍”。隻是武林之中,未有人看見諸葛掌門樣貌,就連其三千徒眾之首——於闐古蒂,也是隻聞其聲未見其人。天山派徒眾日常起居於危崖絕壁之上,輕功不濟者稍有懈怠,便可能跌落懸崖,粉身碎骨,所以受環境所迫,天山派輕功堪稱武林之最。”

“厲害厲害!”台下眾人瞠目結舌,麵麵相覷。

大師姐苦澀地笑了笑:“是啊,自己雖從師一十九載,每次見師傅,其均已青紗遮麵,並且身形樣貌,俱不相同,就連傳授徒眾武功,也是空穀傳音,師傅對自己雖有養育之恩,但細細想想,對師傅的印象時而真切時而縹緲,時而清楚時而依稀——”

大師姐正思緒飄飛間,但聞響木之聲驟起,百曉生繼續說道:

“大理蒼洱寺恒一大師,本是大理段氏之後,因先人助太祖平定西南有功,禦封蒼洱寺住持,賜國姓為“朱”,世襲罔替。一旦老住持圓寂,便召開“修武法會”,在出家族人中選出佛法武學俱佳之人繼住持位,至恒一大師已是第七代了。蒼洱寺伽藍摩訶指可隔牆斃人,為曆屆住持所獨有之絕學。恒一大師早年遊曆暹邏,帶回一對孿生姊妹交由寺外人家撫養,取名碧水、丹焓,及長,傾力授予武功。並不辭勞苦,遠赴浙江龍泉排雲山,請鑄劍大師歐冶子之後熾桑子為二人鑄兵器兩把。熾桑子感恒一大師之誠,以天外星宿隕鐵為料,以閃電熔岩天地二火為炭,以熾桑無極土壘窯,經七七四十九天融鑄鍛造,得碧水劍、丹焓刀。臨水舞劍,可掀起滔天駭浪;憑火揮刀,能燃起烈焰熊熊。縱懷絕世武功,也難逃水火之劫,乃蒼洱寺鎮寺之寶。”

“哇——”台下眾人嗟訝不已。

“話說前朝末年,蒙元末帝從大都敗退蒙古草原,蒙古各部一分為三,西部為瓦剌蒙古、東部為韃靼蒙古、東北為兀良哈蒙古。百多年來,蒙古人以攻為守,誌在複國。而今,兀良哈蒙古朵顏部統領泰寧、福餘各部,又與建州、海西女真聯姻結盟,乃是山海關之外各部聯盟之首。郞主名喚阿古曉,天生神力,能赤手屠熊斃虎,掌中一杆七星絕命棍,以遼東镔鐵鍛造,長達丈二,粗似碗口,重逾三百斤,常人不可盈握,阿古曉卻舞動如風,旁人莫敢近前。棍中鑲嵌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組成天罡北鬥,每星暗藏七種暗器,按動機關可次第發出,江湖中人莫不膽寒。阿古曉複國心切,與建州女真愛新覺羅部聯姻,娶首領塔克世之妹娜拉柏為妻,育有一子,單名一個毓字,此子聰慧絕倫,擅禦百工,能造木人為兵,人稱七巧童子。”

“蒙古人有如此英雄人物,我朝江山社稷危矣!”羽公子一聽“複國”二字,頓感心潮澎湃,不覺脫口而出。

百曉生凜然道:“此位公子,今日我們隻論武林,不談國事!”

羽公子不想引來錦衣衛,自知失言,立刻緘口不語。

百曉生手撫響木,繼續道:

“接下來此人,乃我錢塘人士——半扇門總瓢把子,江湖人稱金刀顧天飆。此人手使鋸齒飛鐮半扇板門刀,身長丈餘,膀闊腰圓,生得麵如黑炭,眼如流星。立於人前,猶如天神下界,又仿佛半截鐵塔相似。其先人追隨太祖平定江南有功,欲授予公卿,然辭而不受,解甲歸田創立半扇門。半扇門坐擁運河地利,門下有漕幫、鹽幫兩大幫會,掌管南北漕運要衝,近年來被江南五省各鏢局擁為總鏢頭,更有朝庭作為靠山,與官府過從甚密。

嶺南武林,宋元以降,唯五毒教一支獨大。十九年前,五毒教霹靂堂堂主宋清颺殺教主藍孔雀而自立,創立霹靂門。如今霹靂門在嶺南廣收門徒,又受邀前往安南、柔佛諸國設立分舵,聲威大振。掌門宋清颺,陰鷙狠辣,獨創五毒穿心掌,善用五毒霹靂珠。霹靂珠形狀酷似流星錘,隻是那精銅鑄成的圓球內還藏有厲害暗器,並以蠍子、蜈蚣、蜘蛛、蟾蜍、毒蛇五種巨毒之物喂製,以五毒穿心掌打出,暗器便如暴雨般射向敵手,縱是絕世高人,也往往難逃一命。

青衣門居於雅安青衣江碧峰峽內,原為青城派一分支,幫主傅抱青本是羌人,雖一介女流,但誌存高遠,幾年內使一無名幫會一躍成為巴蜀第一大門派。尤其是不知何種機緣,傅幫主成了當朝太子裕王朱載垕的義姐,朝野上下俱稱其為“青青公主”。青青公主手執三丈青綾,經緯均以寒橐精鋼絲織就,浸以天竺蕁麻油,任你膂力過人、內力深湛、兵器奇絕,也難逃青綾纏裹,導致窒息而亡。”

百曉生四派三門談論已畢,但聞台下眾人一片嘩然:“為何沒有崆峒派?為何沒有華山派?為何沒有青龍會?為何沒有滄州萬馬堂?為何沒有——”

百曉生微微一笑,一字一字頓道:“此乃小可一家之言,諸位豪俠看客如有疑竇,可同去舟山吳門海棠大會上驗證。”

說罷,打起檀板高聲唱道:

“錦瑟年華誰與度,莫問人歸處。隻影向斜陽,劍吼西風,欲把風留駐。

天涯芳草無歸路,夢裏情誰訴?把酒自銷魂,門派無蹤,一醉乾坤暮。”

百曉生把這首《醉花陰》剛一唱畢,隻聽院子裏馬嘶之聲驟起。大師姐惦記著赤焰紫龍駒,團身翻出窗外。但見一黑袍人縮身形在客棧粉牆上如狂飆掠過,瞬間消失在一片參差的房脊深處,隻是一團烏黑之中頂著一朵豔麗的鬱金香,紅得有些紮眼。

大師姐倒吸了一口涼氣:“此人輕功,絕不在自己之下!對了,玉門關酒肆之外的黑袍人,難道也是他嗎?”

掌櫃和數名夥計慌忙跑到馬廄查看,隨後高聲喊道:“各位客官請放心,馬匹行李俱無丟失!”

眾人虛驚一場,書停客走,各自散去,暫且不提。

吃罷晚飯,大師姐請店小二給衍聖公房內傳話,言說天山派古千愁求見,有天璣子書信一封。

衍聖公聞聽有故人送書,忙請小二招見。

大師姐步入房門,與衍聖公相互見過禮,寒暄了一陣,分賓主落座,丫鬟婢女端上茶果點心。

如此近距離觀瞻,大師姐更覺衍聖公儒雅倜儻,風度絕倫,一雙會笑的眼睛清澈而又深邃。大師姐怕被識出女兒之身,慌忙低下頭,雙手呈上天璣子的書信,放粗聲音說道:“分舵主書信在此,請衍聖公過目。”

衍聖公接信讀罷,若有所思地說道:“貴派大師兄可是二十出頭,俊眉朗目,一襲白衣,襟帶飄飛,跨下白馬映雪獅子驄,腰佩冰魄寒光劍的?”

大師姐一聽,心差點兒跳出喉嚨,忙不迭地搶問:“衍聖公見過此人?那他往何處去了?”

衍聖公哂然答道:“風度翩翩,一直向東而去了。”

大師姐心急如焚,已然失態:“那,那——”

衍聖公的眼睛又笑了:“古公子不必著急,我這就發下飛信,請江南各路朋友幫助尋找就是。天山派輕功獨步天下,剛才見公子略加施展,便讓我等大開眼界啊,如不嫌棄,就請暫時屈尊給鄙府作個教頭如何?”

大師姐自覺失態,忙拱手道:“承蒙衍聖公錯愛,在下願於貴府聽候差遣。”

“好!那明日一早,寄塵與公子同赴舟山參加海棠大會!說不定啊,貴派大師兄也在舟山吳門參加比武招親哪!”

大師姐一聽招親,心頭一緊,施禮道:“多謝,請衍聖公早些安歇,古某先行告退。”

衍聖公施禮送別。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