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宴海棠吳門招快婿 壓群芳孔府娶千金(3 / 3)

翌日清晨,衍聖公一行在杭州望江門解纜登舟、揚帆啟碇,沿著錢塘江順流而東,浪打船舷,直奔舟山七十二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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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定海。

方圓十數裏,俱是吳門地界。一條主街,將吳門宅第與海碼頭聯接起來,滿街淡淡的海腥味道撲鼻而入。大師姐隨著騎馬乘轎的眾人迤邐行在街上,隻見來來往往不乏異國服飾之人,仿佛來到了海外遁世之地。直看得眾人眼花繚亂,目不睱接。

忽聽金鼓喧鬧之聲,紅羅幡蓋之下,一花甲長者雖然須發銀白,但卻麵色紅潤,精神矍鑠,讓人生出仙風道骨之慨。此長者非為旁人,正是吳門太公。但見吳太公大步流星向衍聖公走來,英雄氅迎風飄展。到得近前,朗聲笑道:“哎呀,昔日與君一別,彈指已逾三載,暮雲江樹,曷勝悵惘啊!”

衍聖公也向前趨了幾步,施禮道:“太公啊,咫尺之隔,竟成海天之遙,京城匆匆一晤,瞬逾三載有餘,如白駒過隙啊!”

衍聖公將隨行朱釵翠袖、古千愁等人一一向吳太公介紹,太公讚道:“南孔府內,俱非等閑人物!”

二人一路執手,眾人隨著進了吳府。

吳府之內,到處栽種著海棠,花色品種繁多,美不勝收。蛇雪海棠花苞彎曲,如豔蛇盤尾;貼梗海棠花冠巨大,朝天怒放;壽冠海棠一樹盛開粉紅和殷紅兩種顏色的花朵,微風吹來,搖下一地繽紛的落英。各類海棠像一個個豔妝舞女,在眾人麵前翩翩起舞,吐露著迷人的芬芳。

眾人看得如癡如醉,不覺已來到廳堂之外,但見十幾個丫鬟仆人站立兩廂,酒宴已然排放停當。管弦聲起,眾人紛紛落座。滿桌盡是不知名的海鮮珍饈,真是“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

幾觴酒盡,吳太公起身說道:“天下無人不知衍聖公詩酒彈唱冠絕古今,今日陽春時節,海棠盛開,良辰美景,逸興遄飛,公何不釃酒賦詩,以助興留誌耶?”

衍聖公還禮道:“太公美意,寄塵安敢不從。”遂命朱釵翠袖分別以“宮”、“徵”二音彈箏協奏,衍聖公離席舞劍賦古風而歌之,歌曰:“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俱陳。

彈箏奮逸響,新聲入妙神。

海棠露凝香,須臾落繽紛。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飛塵。

何不策高足,先踞要路津?

騫翮思遠翥,坎坷長路辛。”

第二天清早。

吳府南廣場。

剛剛搭就的彩台麵朝大海,背靠青山。

隻見彩台高有五尺,鬆木鋪就的地板,方正有致,長五丈,寬三丈。彩門上絨布纏繞橫梁,台後立著一麵大紅金邊布幅,上寫“比武招親”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忽聽人群中一陣騷動,隻見台後麵嫋嫋婷婷走上一個人來,十四五歲年紀,身穿翠綠色小襖,翠綠色綢褲,腰間紮一條黃色絲帶,打著個大大的蝴蝶結,臉盤圓潤,不笑而含笑。

隻見那女子抱拳說道:“各位江湖豪俠,每年二月十五俱是我舟山吳門召開海棠大會的日子,但今年,我家小姐吳青霜借海棠大會之機比武招親,有年不到三十歲尚未婚配的壯士均可上來比試,不過須先過我彩鳳這關才算初試通過。”

彩鳳話音未落,但見台下一人飛身形躍上彩台,朝彩鳳一拱手:“在下逍遙派大弟子雲裏飛鵠賀千秋,承讓!”說罷,呼的一拳過去,彩鳳側頭避開,卻並不出手反擊,如此接連退了三步,賀千秋拳鋒漸弱,彩鳳出左拳虛晃了一下,伸右手在賀千秋肋間一點,但見這逍遙派大弟子被點起三丈多高,當真成了“雲裏飛鵠”!隨後重重摔在地上,派內弟子急忙上前攙起。

這時隻見一道青光閃過,又有一人竄至台上,彩鳳喝道:“來者請報上名諱!”那人雙手抱拳,高聲說道:“橫推八百無對手,軒轅重出武聖人,恒山派關雲展是也!”說罷,霎那間向彩鳳踢出十幾腳,彩鳳輕移玉步一一避過,兩人拳來腳往鬥在一起。關雲展腳法剛勁,式道威猛,彩鳳雖然勝券在握,卻也不敢怠慢,眾人隻見一綠一青兩道光在台上飛舞,忽見綠光一閃,耳輪中就聽“嘭”的一聲,關雲展已然中拳,一團青衣滑到數尺開外,搖搖晃晃抱拳道:“姑娘,承讓了!”

忽聽後麵人聲鼎沸,眾人回頭一看,不禁轟然大笑起來。原來東邊進來的是個肥胖的老者,滿臉濃髯,胡子大半斑白,年紀少說也有六十歲。西邊進來的更是好笑,竟是個滿臉髭須的光頭和尚,那胖老者對眾人喝道:“笑甚麼?她比武招親,我尚未娶妻,難道我比不得?”那和尚半瘋半癲,嬉皮笑臉地說道:“老公公,你就算勝了,這樣花一般的閨女,叫她一過門就做**麼?”那胖老者聞言一臉盛怒:“那麼你來做甚?”和尚道:“得了這樣美貌的妻子,我和尚就馬上還俗。”眾人更是大笑起來。

那彩鳳在台上聽得真切,卻並不生氣,指著台下說道:“想娶我家小姐的請移步台上對決。”那胖老者與和尚一聽比武招親的不是台上這位姑娘,便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互相推搡著誰也不肯上來。

正僵持間,一位華衣公子,飄身形站在台上,俊眉朗目,麵無表情,一綹花白的頭發幾乎遮住了右半邊臉,腰纏一件奇門兵器。“七煞天羅鐧!”台下有人驚呼道。彩鳳也感到此人寒氣逼人,絕非等閑之輩,正要開口問話,隻聽來人緩緩說道:“在下司空俊,請!”彩鳳先發製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出一掌,綿中有剛,呼呼帶風,司空俊迎著掌鋒,雙臂輕輕一抖,直震得彩鳳渾身發麻,險些癱倒在地。彩鳳自知武功相差太遠,想賣個破綻跳出圈外,不想擦肩而過之時,司空俊一下彈出幾丈遠,單腿跪在地上,抱拳道:“在下服輸了!”

衍聖公端坐在太師椅上,眯起眼睛對身旁的大師姐說道:“古教頭,為何不去比試一番?我孔府若是與吳門聯姻,豈不是錦上添花嗎?”

大師姐心道:“方才朱釵翠袖二位夫人已然勸了半天,如不上台,便拂了眾人美意,大不了象方才那位公子一樣,佯敗下台就是了。再說,大師兄此時若在台下,也定是相認的良機!”

想到這,大師姐朝衍聖公和二位夫人拱了拱手,飄身形立在彩鳳身後,悄無聲息,彩鳳一扭頭,嚇了一跳。大師姐抱拳說道:“在下南孔教頭古千愁是也!”彩鳳心想:“看此人身形功法,武功絕不在前一人之下,我還是先發製人,攻出一掌再退吧。”想到這,彩鳳用盡平生內力,呼嘯一掌拍過,大師姐本想舉臂輕搪一下,然後再佯敗下台,沒想到多日未曾施展武功,又高估了彩鳳的內力,所以兩臂力道沒有掌握好,彩鳳被大師姐內力一震,“轟”地飛起兩三丈高,一口鮮血飛濺到寫有“比武招親”四個大字的金邊布幅上。大師姐正要飛身接起彩鳳,忽見一道紫光閃過,彩鳳已被輕輕托起。

“古公子,欺我吳門無人嗎?”

大師姐定睛觀瞧,一個紫衣女子走上彩台,腰插兩把冰弦追魂刺。隻見她柳眉杏目,白中透粉,三分調皮,三分可愛,那四分卻是英姿颯爽,一身紫色衣衫,如同一團朝霞燃燒在彩台之上。

大師姐明知故問道:“在下古千愁,敢問小姐芳名?”

紫衣女子嫣然一笑:“小女子便是吳青霜!觀古公子高鼻碧眼,身形輕健,卻不象中土人物!”言語間露出一絲欣賞一絲嫵媚。

大師姐輕哼一聲:“在下本是於闐人氏,今投身於南孔門下。”

“噢!怪不得!”

青霜說罷,斂了笑容,從腰間抽出兩把冰弦追魂刺,喝了一聲“請!”,向大師姐斜刺過來。這冰弦追魂刺係用爪哇千年靈魚背脊,配以奇效異藥磨練而成的奇門兵器,刺長約三尺五寸,骨端尖銳如劍,骨刃兩弦均有五寸長短的巨刺,骨根為把,係有陰陽二鈴,舞起來叮噹作響,能破壞對手的聽覺。大師姐聞聽鈴聲響起,知道這是個厲害人物,不敢掉以輕心,先提真氣封住雙耳,再施展婀娜掌法,運真氣貫於十指,仿佛有十柄利劍在手中舞動,這便是天山派武功的精髓——手中無劍勝有劍。二人刺來劍往鬥在一處,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直看得眾人心驚肉跳,血壓升高。

大約鬥了二十餘回合,忽聽“啪”的一聲,青霜頭上的一支碧玉簪被大師姐的劍氣打落在地,摔了個粉碎。青霜靜靜地拱手說道:“古公子,你贏了!”

台下沉默了半晌,突然間掌聲雷動。

傘蓋下麵,太公與寄塵麵帶微笑,不住地點頭。

大師姐呆在台上,心裏麵翻江倒海:“這,這可如何是好?相公沒找到,卻撿回個娘子!”

大師姐正躊躇間,被一擁而上的家丁掛上紅花,扶上披紅駿馬,往吳府後院去了。

這正是:

吳門嬌女貴千金,

比武招親動芳心。

盼能與君長相守,

不知君是女兒身。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第三回司空俊畫圖尋秘笈顧天飆金刀遇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