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陳浮生冷聲喝道。
女子嚇的手足軟,象是個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陳浮生這才閉上眼,疲憊的躺在床榻上,搖了下床頭的一副精致的小銀鈴。
鈴聲清脆,在靜寂的夜中傳出去極遠。
門簾給打開,鑽進來三個中年人,一身的風雪。
“老板,您找我們?”木吟風弓著腰,一臉的惶恐,在他身邊站著的水清閑和莫不孤也好不到哪裏去。
自從對付落日宗的吳威失敗,又恰好陳浮生出外有事,他們過了幾天提心吊膽的日子,而今夜,陳浮生從外地趕回來,手中還提了一幅畫,據說是落日宗那小子著人送過來的。
陳浮生脾氣不好,他們三人都知道,沒完成任務,而且對方還明目張膽的送了一張雪花和枯葉的畫來,用屁股想,都知道下場會是什麼?
“去給我支十萬兩銀子來……”
陳浮生躺在床上,以手支頭,語氣說不出的平靜。
木吟風三人聽了卻是心頭一顫,彼此對視一眼,都有著深深的恐懼。
“老板,我們錯了,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木吟風一下子跪了下來。
水清閑也怕的臉皮直哆嗦,半跪於地,驚駭的說:“老板,我們已經查清楚了,神機營沒有對外出售渾天霹靂彈,那小子唬我們,您千萬別給我們買命銀子啊,我家裏上有老母,下有沒斷奶的娃啊。夢想”
莫不孤心中暗罵這二人無恥,求饒也不先告訴自己一聲,他整了下衣襟,大步一跨,在另外二人驚詫的注視下,重重的跪立於床前,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大聲說:“老板,您要了我的命無妨,但請讓我在死前去取了那落日宗小子的狗命,替您完成最後一件事。”
木吟風和水清閑嘴巴大張,表情石化,沒想到平日呆若木雞的莫不孤竟然有如此高明的馬屁,心中懊悔不迭,直罵自己蠢貨。
陳浮生卻連眼皮都沒抬,隻是等三人表過忠心後,才淡淡的說:“支這十萬兩送到紫竹驛館,算是我對吳少俠贈畫的一番心意。”
“為什麼?”
木吟風等三人同時失聲,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陳浮生的心狠手辣他們心知肚明,當年跟著他們一起的四管事,就是因為一件差事沒辦好,違逆了陳浮生的心意,結果給人剁成了碎屍,殘骸喂了野狗,死的淒慘無比。
他三人雖然都是千人斬境界的高手,但在“金步搖”大老板麵前,其實就跟一隻卑微的螞蟻似的。誰都知道陳浮生暗地裏豢養了一群刺客,別說是千人斬,即便是萬人敵境界的高手,也未必能躲的過那幫亡命之徒的刺殺。
“老板,我們知道錯了。”三人磕頭如搗蒜,響個不停。
陳浮生卻抬起眼皮,皺了一下,冷哼一聲:“都給我閉上嘴。”
三人頓時停止動作,匍匐於地,不敢造次。
陳浮生下了床,來到蘇昊作的那副畫前,看著畫上飄飛的雪花和落葉,對著三人說:“這幅畫你們還沒看過,抬頭好好看一下吧。”
三人疑惑的抬頭,注視那幅畫,漸漸的,六隻眼中也多出了一番凝重之色。
“看出什麼沒有?”陳浮生淡淡的問。
“這畫裏有蕭殺之氣,刀意淩厲的很,融刀法入畫,這人的武道領悟已經出我們三人。”木吟風低聲回答,一旁的水清閑和莫不孤也深以為然。
陳浮生在房間裏負手踱步,象是自言自語:“如果我沒記錯,那個叫吳威的小子,今年才十五歲吧。”
“十五歲,才十五歲就有這樣的造詣,武魂中階巔峰,而且能作出刀勢如此之足的一番畫來,天賦可想而知。”陳浮生頓住腳,轉過身來注視三人,冷冷的問:“你們說,這樣的人該如何處理?”
“他如今還小,用錢財拉攏,定然行的通。”
“我們是商人,這樣天賦出眾的武人還是拉攏為主。”
“用煙酒財色拉攏,他喜歡什麼,就給他什麼,十年之後,就是我們的一大臂助。”
三人異口同聲,表達的意思大致相同。
“不錯。”陳浮生點了點頭:“我們是做生意的,求財第一,這小子的天賦如此之足,我今天早上回到武王城的時候聽說連零都敗在他的手中,這份本事不可謂不足。這樣的少年天才我‘金步搖’不去拉攏,還去得罪,豈非是自討苦吃?更何況白衣侯也使人過來打了招呼,說是放這小子一馬,由此可見,他的來曆也不尋常。”
“老板英明。”三人異口同聲的大拍馬屁。
“不過……”木吟風卻遲疑了一下,問:“老板,十萬兩銀子是不是多了些?”
“我陳浮生是誰?我是個商人,什麼時候下本最好,自然是還未曾見到紅利之前,畏畏縮縮成什麼大器。”陳浮生卻撫掌大笑:“來人,傳我的話,去庫房內將那把群級別的魂刃‘赤軍’取來,連同這十萬兩銀子,一並送過給吳少俠。”
“我要你們三人當麵送過去,並且賠禮道歉,聽清楚沒有?”陳浮生對著跪立於地的木吟風三人喝道:“現在,給我滾吧。”
木吟風立時如逢大赦,退出了門外
他三人退出門外,卻見到一副白膩的身子裹了件輕紗,在雪雨中凍的瑟瑟抖。
是那個最初給陳浮生罵出來的妖豔女子,刺骨的風雪早讓她的顏色褪了十分,凍的麵目青紫。
好在此時陳浮生又在裏麵喚了一聲,那女子這才喜笑顏開,重新鑽了回去。
確認到裏麵傳來一陣淫、笑浪、語,三人這才鬆了口氣,俯身跳上小船,迎著風雪往對岸劃去。
………………
才兩天的功夫,蘇昊的傷就好了七七八八。
“白骨神醫”的技藝非同尋常,隻來過一次換了藥,居然就已經將大腿上的外傷退疤脫皮,好了七八分,下床動作行走自如,受的一些內傷也幾乎痊愈,絲毫不耽誤五日後的四強之賽。
另外的三對也分出了高下,晉級的分別是武狂星、行天武和李無心。
而蘇昊對上的,恰好就是“正一宗”的李無心。
這似乎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一場爭鬥,當一月前在酒樓中相遇之時,李無心就說過再見麵就會殺了蘇昊,想不到這麼快二人就重新相逢了。
隻不過這一次,實力的天平早已維持平衡,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落日宗吳威的大名遠播,驚羨了多少少年兒郎,又引起了幾多閨中少女的情懷寄托。
寄在“墨香軒”的三幅畫也以幾何倍數激增,幾乎每一幅都漲到了六萬兩開外,尤其是那副大型的山河壯闊圖,更是漲到了十萬兩的高價,據說如今“墨香軒”門庭若市,車水馬龍,都是為了來觀看蘇昊的畫卷。
而遠在幾百裏之外的落日宗顯然也知道了比武一路凱歌之事。
長孫絕特意派人過來送了副書信,意思感謝蘇昊為宗門做出的一切,希望再接再厲,能夠繼續再創佳績雲雲,尤其還字信中提到,他已經讓人去狂刀門和離合宗以及寂滅宗打過招呼,點出蘇昊客卿長老的身份。
這一封書信寫的熱情洋溢,卻讓王恒等人心思都冷了半截。
“這個老狐狸,真不是個東西。”陳天第一個拍了桌子,惡狠狠的將信摔在桌子上:“長老在這裏給落日宗掙名聲,幾番和強手比試,出生入死,他倒好,居然和長老將關係撇了個幹淨,生怕人家門派找上門來尋仇。”
其餘幾人也是一臉忿恨之色,就連一向圓滑的王七也是憤憤不平。
“狗、娘養的,這宗主也做的太過分了,聽師弟們說,山裏多了不少新來的子弟,都是衝著四長老的名聲去的,他居然在這個時候撇清關係,真不是個東西。”
鐵逐浪更是破口大罵,他與陳天向來野慣了,不喜歡呆在山門,長年在外行走,下山兩年,早將人情世故看的通透,對於那個遙遠的山門,卻並沒有什麼深刻的感情。
尤其是長孫絕在過路斷橋之後,更讓他覺得厭惡到了極點。
自己門下的弟子為師門打拚,可這師門卻勢利的拋棄弟子,這樣的宗主任誰都會嫌棄。
蘇昊卻笑了笑,拍了拍衣服,仿佛這信上的內容就如同衣衫上的灰塵,拍一拍就散了。當年在臨海吳家,自己受了整整六年的冷遇,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早就銘記於心。
長孫絕的這一番做作又算的了什麼了?
自己本就無心成為落日宗的弟子,即便是宗主之位,他也毫無興趣,長孫絕實在是過於擔憂了。
“出去吃飯吧,難得天氣這麼好,我請大家吃飯。”
蘇昊長身而起,當先跨門而出,屋外,風雪正漸漸小了,一縷陽光正從天際悄然探出頭來。
繁華的流香街上,熱鬧異常。
隨著四強人選的出爐,武道盛會就此進入了最高、潮,也接近了尾聲。
南方各大門派的武人們,此刻大多會各自找些舊相識,走上酒樓,熱熱鬧鬧的喝上一場。
因此,即便下著連綿的風雪,武王城的熱鬧卻比往昔更勝。
蘇昊和王恒一行人踏雪而行,一路上陳天等人說笑打鬧,唯有蘇昊負著雙手,含笑而行,他的樣貌看上去隻是一個儒雅的少年,清秀的麵龐配上月白的長袍,在風雪中很是惹眼,不知道一路招來多少女子的回眸。
但事實上,蘇昊此刻的心思完全不是一個十五歲少年應該有的心態,一個月來連番的戰鬥,飛成長的不隻是他的武技和實力,心境也隨之悄然成熟。
他的眼光始終望著前方,嘴角掛著笑意,眼神靜謐若止水。
青木則始終跟在蘇昊身後三步處,低著頭,手攏在袖子裏,懷中抱了根青黑色的長棍,一身灰袍紛飛,像是個影子。
如果仔細的看,會現青木的腳步和蘇昊的步伐節奏始終一致。
這是青木刻意的調整,作為一個忠實的仆人,他將一切都融入進蘇昊的節奏之中。
二人一前一後,在風雪中不緊不慢的走著,和前麵幾個嬉笑打鬧的家夥格格不入。
拐角向南,就是武王城內最熱鬧的歌舞街,街道上酒樓林立,是出了名的美食之街。
蘇昊和青木剛轉過去,就看見一個身穿灰衣的少年正追著一個藍少女,急切的說著什麼?
“嫣兒妹妹,你不要走啊,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啊。”
灰衣少年喊的撕心裂肺,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可惜他一副滴溜溜亂轉的眼睛卻顯得有些誠意不足。
少女麵容娟秀,卻似乎極為厭惡身後的少年,著急的跺腳:“你再纏著我,我就報官了。”
少年卻無賴的說:“報吧,倘若愛一個人是有罪的話,我寧願坐牢。”
路上的行人大多驚訝於少年的一副厚臉皮,於是紛紛駐足觀看,羞的少女一張臉緋紅,她受不了眾目睽睽的瞪視,也顧不得人多,猛的一腳踩在少年的左腳上,急匆匆的擠出人群,沒了蹤影。
少年沒想到溫柔的少女爆起來居然如此野蠻,猝不及防之下給踩的齜牙咧嘴,等他反應過來時,少女早拐進不知道哪一條巷子裏,無法尋找。
“媽的,又跑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