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3)

塵霧彌漫之間,就看見江山閣四樓偏左的一個房間內有一個身穿灰袍的老者從數十米的高空一躍而下,手裏還拎了一個青年,眼睛賊溜溜的亂轉,手腳並用,似乎有些懼高,正在奮力呐喊。

可惜,高處的風雪如注,幾乎是象大水一般灌進他的喉嚨,將他一張臉凍的青紫,一個音節也不出來。

擂台已然完全崩塌。

積雪堆徹了一地,向四周高高的聳起,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凹坑。

凹坑之中,是一個幾乎有五米深的平台。

其中青磚碎裂了一地,混著地下青黑的土,到處都是,有些土上甚至還燒著微弱的火光,雪澆鑄在其上,出“啪啪”的炸裂聲響。

平台之中,一個身穿白袍的黑少年正半跪在地上,他手中握著兩把刀,一把如同短刃般,秋水似的明亮,另一把則已經已經完全斷裂,隻剩下光禿禿的刀柄。

黑色的長掩麵而下,一道巨大的刀痕在少年的左腿處炸裂,深可見骨,鮮血正順著衣袍冉冉而下,將地麵蘊蕩出一團血色。

而在他身後十米開外,則筆直的站立了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朔風如鐵,將他的衣袍吹拂的獵獵作響,手中一把漆黑的刀正流著血跡,一滴一滴的濺落於地。

“師傅,落日宗的吳威敗了,我上去替他收拾傷口。”從江山閣下來,被風灌的臉色青紫的少年提著藥箱,就想衝上去,卻被灰袍老者一把抓住。

“師傅?”少年有些不解,轉頭看回去,老頭卻搖了搖頭,一臉的凝重,沉著聲說:“有人要死了。”

少年疑惑,轉頭望向半跪於地的吳威,難道他要死了麼?

擂台上,蘇昊以斷了的刀柄拄著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吃力的站了起來,眼前卻一片模糊,差點摔倒在地,幸好他強撐著,這才沒有倒下。

他轉過身,左肩處的傷正冉冉的流著血,在雪色裏醒目刺眼。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直到零的身前,零的眼中早已沒了銳氣和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思的表情。

“這招叫什麼名字?”零抬起頭,望著蘇昊。夢想http://

蘇昊沉吟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零”。

零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笑了起來,低下頭輕聲說:“好名字,痛快。”

說完他就一頭載到於地,身上的血象是噴泉一般濺射出極高,沾了蘇昊一身。

蘇昊忽的感到一股沒來由的哀寞,出一聲微不可查的輕歎,轉身離去。

他鮮血灑了一地,冷不防一個賊兮兮的清秀少年一把將他抱住,就要將他摁倒於地,蘇昊微一蹙眉,腰胯一扭,一個翻轉輕巧的就將少年甩了出去。

力氣用的有些過,頭腦難免一陣暈眩。

他搖搖晃晃的提步,結果身後又被一隻有力的胳膊給握住,蘇昊心中煩悶無比,氣血不暢,正有一肚子怨氣無處泄,頓時低喝一聲:“誰敢攔我?”

左手一揮,一道匹練似的刀光飛縱而出,握著他胳膊的人沒想到他重傷之後還有這樣的威勢,頓時抽身急退,可那刀光如影隨形,竟然能在空中折疊打彎,猶如附骨之蛆一般。

“嗯?”對方吃了一驚,不過卻伸出一隻鐵鑄般的手,一下子竟然將刀光捏碎。

“你還要不要命了?”

沉悶的聲音響起,蘇昊又被一把拽住,轉過頭,卻見到一個兩鬢霜白的老者低聲對著自己說:“在下‘妙手神醫’江北生,小子你刀口傷勢極重,我是來給你療傷的。”

蘇昊眼神一緊,淩厲的光直射而出,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

江北生一生活人無數,見過不少窮凶極惡之輩,但從來沒見過如此凶悍的眼神,心頭也是一陣慌亂,不過他到底久經風霜,勉強還能維持身體不動。

好在對方失血過多,並沒有其他動作,就倒地昏了過去。

………………

四野無聲,零孤寂的站在雪地中,雙手斜舉刀,放在腰畔左側,身體象是箭一般弓行而來,帶出一道黑色的魅影。

他刀勢如雷,在暴射而出的一瞬間,刀從左腰畔上掠,直取胸前,形成一道張揚無比的弧線。

十五年,日以繼夜在懸崖前斬風切鷹的一道弧線。

刀光如同在水中攪拌,刀氣化作漣漪,掠出一道道殘痕,這一刀,越了極致的度,代表了零對於刀意最徹底的領悟。

幾乎無可阻擋。

刀光的盡頭,蘇昊隻是站著,靜靜的相望,隻是在刀光用盡的時候,零忽的停住身形,轉過身來,對著他淒然一笑,酷酷的說:“你看清楚了沒?”

接著,鮮血四濺,零的影子如同被擊碎的光影,片片消散。

驀然驚醒。

“啊”

蘇昊低呼一聲,張開眼,從夢中跳出。

“主人,你沒事吧?”熟悉的聲音在耳畔不遠處響起。

床頭的一側,青木正站在身前不足一米處,他手攏在袖子裏,低著腰,正關切的看著自己。

“不礙事。”

蘇昊擦了下臉上的汗水,掙紮著想要起身,但胸前傳來一陣劇痛,讓他幾乎疼的昏過去。

青木趕緊走過來,替他將枕頭墊高,然後扶著他靠在上麵。

“我去給你端藥。”青木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門。

蘇昊低頭一看,自己的雙腿被裹滿了紗布,雙臂也似乎被重物擊打過似的,抬不起胳膊來。

為什麼隻有腿上有傷?蘇昊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得益於“蟬翼衣”的護持,零無孔不入的霸道刀氣沒有能夠將自己的上半身劃出傷痕,而沒有保護的腿部自然就難以躲過肆虐的刀氣,好在蘇昊自身所創的刀式同樣強橫無比,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量,否則的話,下半身隻怕會給刀氣攪成粉碎。

水火相克的刀技威力乎出了蘇昊的想象,那一把雲荒墨家製成的百煉精鋼長刀幾乎是在水火之力交接的一瞬間,就完全爆裂,碎開的刀刃完全炸成了粉末。

嚴格的說來,這一刀並無技巧可言,隻是最純粹的水火力量爆裂。

在“碧水龍刃”力量的基礎上加上水火爆裂的威力,隻是一瞬間,就撕破了零的刀光,縱然零的部分刀氣依然能夠無孔不入的宣泄進來,但也無法阻擋勝利天平的傾斜。

嚴格來說,零是輸在了水火相克那一瞬間的巨大爆力上,而並非是輸在刀技。

僅僅以刀技層麵來說,零的造詣是驚人的,要高於蘇昊一個檔次,即便是後者已經領悟了初級心眼,並且將冰雪飄零之勢融入進刀法之中。

懸崖前切風斬鷹的十五年,日以繼夜,毫無雜,隻是不停揮刀的十五年。

這十五年將零的意誌和刀法磨練的無比堅韌,同時也讓他的精神極度的扭曲。

在二人交手的刹那,眼神相交的那一刻,蘇昊就明白了零心中的孤寂。

他沒有朋友,心中隻有刀。

世人皆說他殘忍暴虐,其實並非如此,他隻是和刀溶為一體,按照刀的淩厲去理解這個世界。

而刀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殺戮。

因此零不知道如何去愛別人,他習慣性將自己當做一把刀,一把無堅不摧能夠斬斷一切的刀,當他將刀切入對方身體鮮血淋漓的一霎那,就是他最好的愛的表達。

他太寂寞了,卻無人能夠理解,他想去愛別人,卻注定隻能給對方帶來死亡。

因此,當蘇昊的刀光碾碎了他的刀氣之時,零的心裏隻有一種解脫,他不用再背負著刀的意誌前行,那一刻,他做回了自己,象是個天真的孩童般璀然一笑。

零死了,死前的一瞬,他很開心。

不僅僅是因為解脫,還因為多了一個能夠了解他的朋友。

夢中零的那一刀正是比試時的重演,那一刀能夠斬盡一切,也是零一生武道最好的注解。

零將這一切傳承給了蘇昊。

那一刀裏包含了太多需要分析和感悟的數據以及刀意,若在以往,即便是茶飯不思,蘇昊也會拚命去研究。

可今天,他卻放下了這些。

蘇昊的心中隻感到一股沒來由的煩躁,這股煩躁讓他奪回了對身體的控製權,他強忍住痛,翻身下床,向屋外走去,每走一步,他都會感到大腿傷口處通徹心扉的疼。

但他毫不在乎,隻是走到了屋外走廊上,靜靜的望著天。

夜色深沉,靜謐的夜幕裏看不見一絲星光,半圓的月孤寂的掛在上麵,象是一道裂開的傷口。

蘇昊的心裏盡是落寞。

武王大賽以來,他彙盡各路的年輕高手,沉著的禪青雷,高傲的利北鬥,清冷的異域佳人耶律秀,在戰勝每一個人的同時,他的武技和實力都在不斷的上漲,可與此同時,他的心靈也在悄然生變化。

鬼修羅的豪爽真誠,零的孤寂不被理解。

每一個人的離開和死亡對於一個年僅十五歲少年都是心頭間難以抹去的痛。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鬼修羅是為了替死去兄長的報仇,零是為了追求最極致的刀意,利北鬥則是為了維護一個古老大宗門的尊嚴。

而自己的信呢?

自己必須去追尋失蹤的母親,哪怕前路再坎坷,對手再強大,自己也必須貫徹始終,即便為此付出生命。

這些對手和朋友的經曆更加堅定了蘇昊心中的信。

一陣冷風吹過,天上竟然下起了雪,雪中還夾雜著冷厲的凍雨,淒淒瀝瀝,迎麵而來。

蘇昊孤零零的站著,仿似無邊夜色中一個渺小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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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城西,月色搖曳的沉心湖,一棟華貴的水榭正披著月光盈然立於湖心中央。-==夢想==-

雪雨紛搖而下,天氣冷的讓人指,水榭內卻是暖意如春。

陳浮生半躺於梨花木雕徹的華美大床上,身上隻披了一件紫色的絲綢睡衣,他以左手支頭,神情有些疲憊,目光注視著不遠處的一幅畫卷,沉吟不語。

“哎呀,爺,這畫有什麼好看的,盡是些雪花和葉子,一點看頭都沒有,難道在您的心目中,妾身還不如一幅畫麼?”床前,一個酥胸半露的妖豔女子正跪立在地,賣力的搖曳著豐碩的胸部,不斷的在陳浮生手臂上蹭來蹭去,聲音甜的如同蜜油一般。

往日總會笑著應和的陳浮生卻是不為所動,眼神凝重,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爺…………”

妖豔的女子不滿的撅起嘴,出一聲長長的叫喚。

她剛想耍些小脾氣,卻看見床榻上的陳浮生冷了臉,一雙眼睛刀一般的掃了過來。

女子心頭一顫,知道這是陳浮生要火的前兆,立時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