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他知道,若真有此怨咒,那他的兒子便是這複仇的犧牲品,而他接下來的命運也不會太好。
“告訴我!”老何突然高聲喊道,“我要如何才能找回我的兒子?”
鬼影中的一個緩緩走出,是一個麵色慘白的老嫗,聲音冷冷道:“要找回你的兒子,必須在下一個月圓之夜,找到這怨鬼的真身,將它驅逐出廟,否則,它會把你的兒魂一起帶走,永不超生。”
老何呆立片刻,忽然轉身朝廟外走去。他必須做點什麼,他必須要救回他的兒子。
月圓之夜終於到了。老何早早守在廟外,他帶來了道士的符紙,還有一些村民們贈送的香火和祭品。他閉上眼睛,默念著道士教給他的驅鬼咒語。
夜色如水,忽然一聲巨響,那神像竟然從廟中跌落,碎成數塊。廟內狂風大作,燈火搖曳不定,仿佛無數的鬼魂在其中咆哮。
一個身影從廟中緩緩走出,正是那個複仇鬼!它的形象與老何的兒子極為相似,隻是臉上滿是怨毒,目光如電。
老何顫抖著舉起符紙,咒語念得愈發急促。複仇鬼仰天長嘯,一道紅光直衝天際,但老何卻毫不退縮。他心知此刻正是生死一線之際。
突然,一道雷聲轟鳴,老何感到身後有股力量將他推了出去。他摔倒在地,再抬頭時,複仇鬼的身影正在迅速消散,它口中發出不甘的低吼:“你……你們永遠逃不掉……”
隨之,陰風驟停,廟中歸於平靜。老何跪倒在地,淚流滿麵。他知道,他贏了。
然而,當他站起身來,卻發現廟門口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那正是他失蹤已久的兒子,怯怯地望著他。
“爹,我回來了。”那聲音清脆如舊,仿佛什麼都未曾改變。
村民們都趕來了,看到老何的兒子完好無損地站在廟門口,驚訝不已。有人喃喃道:“果真是鬼神作祟……”也有人慶幸地拍著胸脯,鬆了一口氣。村長見狀,連忙命人將老何扶起,勸他帶著兒子回家休息。
但老何卻神情複雜,他緊緊盯著那廟門口的兒子,眼中透出幾分疑慮。他隱隱覺得,眼前的兒子雖然樣貌如舊,但似乎少了什麼。那孩子的目光清澈,卻沒有半點兒畏懼和疲憊,仿佛一個剛剛睡醒的陌生人。
老何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牽起兒子的手,準備回家。然而,走了沒幾步,他忽然停下,轉頭朝那破廟看了一眼。廟中的神像早已碎裂,而那二十四鬼的影子已無蹤影,隻有一盞油燈仍在搖曳,仿佛在做最後的告別。
就在這時,廟裏傳來一個蒼老而低沉的聲音:“老何,記住,我們的契約已完成,但你得留心,你兒子的影子還未回歸……”
老何心頭一凜,猛然回頭看向兒子的腳下,月光下,那孩子竟然沒有影子!
“影子……”老何喃喃道,聲音顫抖。他猛地轉過身,抱住了兒子,眼神中既有恐懼又有狂喜。他不管這是不是幻象,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鬼魂所變,隻知道,他的兒子回到了他的身邊。
然而,那聲音仍在繼續,仿佛在耳邊低語:“老何,你要記住,影子是一個人魂魄的寄托……影子不在,魂魄便無處安放……”
老何怔了怔,他的手一緊,微微顫抖,卻不願放手。他知道,鬼神的話未必可信,可眼前的兒子是真實的,溫暖的。他寧願相信,這一切不過是他們開的一個玩笑。
“走吧,兒子,我們回家。”老何堅定地說。
那孩子點點頭,拉著老何的手,隨著父親一步步走回村裏,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村道盡頭的黑暗之中。
村民們議論紛紛,不知該信哪種說法。有人說,那孩子是活過來的,也有人說,那不過是老何思念成癡,眼花看錯了。但從此以後,廟裏再沒有怪事發生,二十四鬼的傳說也漸漸被淡忘了。
隻是在以後的每個夜晚,當月光灑在村道上的時候,村裏人總會發現,有一個沒有影子的孩子,和他的父親並肩走在路上,安靜地回家,仿佛他們一直在等待著什麼,尋找著什麼……
遠遠的,那破舊的廟宇裏,仿佛還能聽見某種低語:“人間的影子,終將歸來。”
一陣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那小廟依舊孤零零地立在溪邊,像一個永遠醒著的看守者,守望著這個小村莊的夜晚與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