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走過去，沈寧看著剛剛才洗了頭，又是滿頭大汗，兩眼無神，唇色發白的孫奇。
“去河邊玩？”沈寧試探的問。
絕望的眼裏有了波動，但不多，“這麼大的太陽，在河裏也會中暑。”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老人的腳步聲。
兩人一起走出去，奶奶坐在木桌旁倒茶，爺爺正在放下背上的背簍。
看樣子，不是去地裏了。
“你們去鎮上了？”孫奇走過去，發現背簍裏有一個大概三十公分寬的電扇。
後來孫奇才知道，這個電扇是父親要求他們買的。
坐下喝了口茶，爺爺拿出電扇交給孫奇，“你去試試能不能用。”
奶奶抓起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對一旁的沈寧說：“他們花江那邊太涼快了，這幾天都才二十三四度。”
“對啊，就是因為那邊很涼快，我過幾天就要去那邊讀書了。”沈寧笑著回答。
“那是你的分隻夠去那邊讀吧！”孫奇嘟囔著插上插頭，摁下開關，不大的電風扇，吹出猛烈的風。
背心鼓了起來，滿是汗水的身子，總算感受到愜意的涼，“好爽！”
奶奶卻還記著他剛才的那句話，略帶抱歉的對沈寧說：“他們那邊的人，說話都這樣，上次我們去玩，差點被那些人氣死！”
沈寧隻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人家小沈考的是你們全省最好的學校，你又考了什麼？”爺爺也學著他們的陰陽怪氣。
“我烤地瓜啊！”孫奇脫了背心走過來，搭著沈寧的肩說：“我要是不廢，他們兩個能練小號？”
爺爺奶奶聽不懂孫奇在說什麼，沈寧卻笑了出來，“你這個應該就是網上說的，花江人民的鬆弛感。”
就這麼一會，孫奇就感覺自己的手臂，和沈寧肩上的皮膚長在了一起。
“桐木真是熱得沒天理。”孫奇又站回風扇前。
沈寧跟著他的腳步看過去，孫奇瘦成了皮包骨，沒被太陽曬到都地方是真白啊，連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紅通通的疹子，都被襯得像雪地裏的花。
“別的地方還四十幾度呢！”奶奶不服氣道。
孫奇擺擺手，“那些地方的人，都變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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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下了一場雨，如果是在花江，早上就該加衣服了。
可這裏是桐木，那場雨就像往沸水鍋裏又加了水，更多滾燙的水蒸氣冒了出來。
孫奇的穿著，從剛來那天的短袖長褲，換作了背心和沙灘褲。
他扇著蒲扇走到沈寧家，沈寧正在拖地，孫奇便脫了涼拖，赤腳走進去。
沈家的後院有一口井，井上也有一棵香樟，這裏的樹蔭，就是全村最涼快的地方。
“你不吹電風扇了？”沈寧拿著幹淨的玻璃杯過來，打上半桶井水，當著孫奇的麵又把杯子洗了兩遍，才倒了一杯水給他。
接過水喝了一口氣，孫奇滿足道：“透心涼！”
放下杯子，孫奇開始吐槽爺爺奶奶：“昨天晚上我吹著睡覺，他們嫌我浪費電，給我沒收了。”
“哈哈，不過老人家是這樣的。”沈寧也在小板凳上坐下。
“給我買了又不準用，買來做什麼？再說了，就算吹到我走的那天，也花不了一百塊的電費！”
說著孫奇就來了火，扇扇子的頻率快了許多。
“我真是服了我爸，他自己怎麼不來？”
從這裏去鎮上，要騎一個小時的自行車，從鎮上到縣裏，要坐四十分鍾的客車。
縣裏沒有火車站，要轉半個小時的車去隔壁縣，但還是沒有直達花江的車，要轉車。
孫奇是坐飛機到的市區，又打車來到桐木的。
隻是打車的費用，就快趕上沈寧坐車去花江的所有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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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那邊的消費，是不是很高啊？”沈寧小心翼翼的問。
孫奇扇著扇子，“還好吧，不過我很羨慕你，你那個學校，各種補貼都很多，獎學金也很高，根本就花不了什麼錢。”
他的話讓沈寧有了些欣喜，“我要去幫我爺收玉米了，你就在這玩吧！”
“怎麼還要你去收啊？”孫奇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沈寧有些局促，那些玉米，也是他家收入的一部分。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孫奇尷尬的笑道：“那個，你去忙吧，我也回家了。”
那天過後，也不知道是沈寧忙著收玉米，還是他生氣了，孫奇一連好幾天都沒見到他。
西瓜吃完了也沒有新的，去村裏的小賣部買了一支五塊錢，但從未見過的雪糕。
劣質的塑料包裝，輕輕一扯就碎開，抿了一口，濃濃的糖精兌水味。
把冰棍隨手扔進旁邊的草叢，孫奇扇著扇子回家。
路上有一些小孩，臉又黑又花，衣服也沒件幹淨的。
孫奇避著他們，扇著扇子溜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