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級債風波沒完沒了地在糾纏著美聯儲,它很不情願地在繼續注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直以來堅守著的釘住通脹的貨幣原則,將被自己被迫選擇的降息所打破。目前連續注資的行為隻是它為了維護貨幣政策的有效性而做的最後的“抵抗”。實際上,這一特征我們可以從美國時間8月31日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在堪薩斯城聯邦儲備銀行的講話中明顯地感覺出來。
“美聯儲沒有為借款人和投資者的金融決策提供保護的職責,這樣做也是不合適的”。但是,“房地產業下滑劇烈,房屋建築量存在進一步下降的可能。身負浮動利率次級抵押貸款的借款人在未來幾個季度麵臨利率調整時,拖欠債務的現象可能會增多”,這樣一來,“經濟的不確定性高於以往”,“如果信貸進一步收緊狀況持續存在,則當前住房市場疲軟狀況加劇或持續時間超過預期的風險將加大,並可能對消費支出及更多的其他經濟領域產生負麵影響”。
雖然伯南克在講話中秉承了政策製定者經常會使用的那種模棱兩可的話語風格,但大多數分析師都將其解讀為美聯儲實際上已確定將在9月18日召開的政策會議上下調利率,或者至少開啟了降息的可能性。
可能隻是可能。美聯儲是否真的會降低聯邦基金利率,也就是美國的基準利率?在9月18日之前,全球市場也許隻能默默等待。不過,有一點是清晰的,那就是美聯儲目前已經陷入了注資所帶來的道德風險後遺症與履行“最後貸款人”職責的兩難權衡之中。那麼,究竟是誰讓當今世界最強大金融市場的大管家陷入如此困局的呢?
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
事實上,危機早在“9·11”事件剛剛結束之後就開始孕育了。當美國本土遭受恐怖主義分子襲擊之後,為了重振美國經濟及其全球霸主的地位,布什政府和美聯儲通過多項政策,尤其是美聯儲的連續降息行動,全力發展了最能刺激經濟成長的房地產業。
對此,華爾街精明的金融家們創造性地開發出了次級債這種金融產品,它可以讓一些本來信用評級差、無法獲得銀行貸款的人也能買得起房子,從而起到刺激房地產需求的作用。
單從金融學和市場的角度來看,次級債是一種很好的金融創新,它不僅起到了刺激經濟的作用,而且還能把潛在的“違約”風險分攤給更多的人,從而相對降低了金融機構的風險。這種相對“低風險、高收益”的金融創新,又激起金融機構“自我膨脹”,進一步擴大次級債的規模,以獲取更多的利潤。
在這裏,我們不得不佩服華爾街精英的另一個高明之處:由於美國本土的次級債規模不斷擴大,華爾街利用其金融領域的優勢地位,又把這一金融創新產品廣泛推銷到全球。
然而,原本是為了分散風險的金融創新,在此次危機中卻表現了擴散風險的一麵。當8月初美國著名投行貝爾斯登集團宣布旗下兩個對衝基金投資次級債虧損而被凍結時,市場投資者,包括美聯儲主席伯南克都仍然相信,危機還是“可控的”,可能隻局限於美國。
然而,事態的發展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簡單。8月9日,法國最著名的巴黎銀行在一份聲明中宣布旗下三支對衝基金暫停贖回。法國巴黎銀行承認,因部分美國次級抵押債務市場出現流動性枯竭的情況,其持有的各個評級的抵押債務資產出現了定價困難的局麵。
法國巴黎銀行的聲明,就像一個投向次級債市場的“核彈”,立刻震醒了全球投資者。大家恍然大悟,美國次級債危機不再單單是美國本土房地產持續衰退的連帶後果,全球投資者在無形之中,已經通過各種方式卷入其中,在替信用不良的美國人承擔“違約”風險。
從接下來的事態發展看,不僅僅是歐洲的各大投行參與了美國次級債投資,日本三大主要銀行——三菱日聯、瑞穗和三井住友金融集團也都牽涉其中;雖然中國的商業銀行的海外投資剛剛起步,但中國銀行、工商銀行、建設銀行等也或多或少地參與了美國次級債的投資。
由於美國房價還在持續下跌,貸款違約率不斷攀升,因此全球投資者都在擔心,繼貝爾斯登、法國巴黎銀行、德國IKB銀行、Countrywide等機構陷入困境後,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
“騎虎難下”的美聯儲
實際上,當我們回顧這場仍在進行中的危機時,可以發現現代金融創新在提高經濟運行效率的同時,也正在給監管者和公眾提出一些全新的挑戰。這主要表現在三方麵:
首先,美國政府和美聯儲過分地看重資產泡沫促進實體經濟發展的積極意義。在房地產市場一時出現趨冷征兆之際,馬上鼓勵金融機構在“保證”風險控製的基礎上,去發展次級抵押貸款業務。正如當初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對次級住房抵押貸款業務的評價——這一業務“對原來認為沒有信用能力的人,通過重新對他們的信用風險進行非常有效的科學評估,然後根據風險的大小來設定貸款的差異化價格,由於這樣的技術進步使得次級住房抵押貸款業務迅速發展。現在它的市場占有率已由原來的1%-2%,上升到了10%”(2005年10月在一次工作例會上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