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吃過晚飯沒有事了,許小桃就會拉著馬東軍去河邊,讓馬東軍教她遊泳。不是馬東軍不會教,還是許小桃太笨,教了好幾天了,許小桃還是象塊石頭,一到水裏就往下沉。馬東軍說,你怎麼還學不會。許小桃說,是你教得不好。馬東軍說,也是怪,你和青姐都是在這個地方長大的,她的水性咋那麼好。許小桃說,她很小的時候就和男孩子一起下水玩,野得象個小子。馬東軍說,可青姐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野,挺有女人味的。許小桃說,別拿我和青姐比。我可比她小得多。馬東軍說,你年輕,就該更有靈性啊。許小桃說,你是說我很笨啊。馬東軍說,至少在學遊泳上,你是夠笨的。許小桃把腿埋在熱熱的沙子裏,坐在沙丘上。馬東軍河裏遊了一會,也上到岸上。馬東軍走到了沙丘上。坐在了許小桃身邊。許小桃捧起熱熱的沙子往馬東軍身上灑。剛從水裏出來,熱沙子酒到身上很舒服,馬東軍躺在那裏讓許小桃往她身上灑沙子。許小桃灑著灑著不灑了。許小桃看著馬東軍的臉和結實的胸脯。許小桃有些激動起來。許小桃抱著馬東軍的脖子。許小桃在馬東軍的臉上親著。許小桃說,馬東軍,我真的很喜歡你呀。馬東軍搞得有點手足無措,一急,把許小桃推開了。許小桃倒了沙丘上。許小桃坐起來,有點氣急敗壞。許小桃說,馬東軍,你什麼意思,難道我不配我和你交朋友嗎?馬東軍說,我不是這個意思。許小桃說,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難看啊。馬東軍說,你要是難看,天下就沒有好看的姑娘了。許小桃說,別說的那麼好聽,這些日子,你總是躲著我。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馬東軍說,你是個好女孩。許小桃說,既然你說我好,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好。馬東軍說,我……馬東軍吞吞吐吐起來,好象有什麼話說不出口。許小桃說,你是不是更喜歡青姐。馬東軍說,沒有。我沒有。許小桃說,算了吧,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馬東軍說,青姐是挺好的。許小桃說,那我問你,要是讓你在我和青姐之間選一個人當你的女朋友,你會選誰?馬東軍說,我不敢說。許小桃說,你一定要說。馬東軍說,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啊。許小桃說,你說。馬東軍說,我當然會選青姐。許小桃說,馬東軍,你是個王八蛋,你要氣死呀。許小桃抓起一把沙子撒到馬東軍臉上。馬東軍叫了一聲捂住了臉。看到馬東軍的樣子,許小桃笑了起來。
青樹騎在馬上,看到了許小桃,也看到了馬東軍。看到了兩個人打鬧,青樹笑了笑,撥了一下馬頭,讓馬朝河的上遊走。走了一段,看到一處草多樹多,讓馬停下來,從馬上跳了下來。這些年,青樹洗澡,很少在屋子裏洗。屋子裏洗澡,隻能用個小盆子洗,怎麼洗都不洗不痛快。青樹隻要想洗澡,就會騎上馬,到胡楊林裏去。大河從林子中間流過,河裏的水又清又淨,又多又深,想怎麼洗就怎麼洗。隻要想洗了,騎上馬,不要多大一會,就會走到河邊。不過,青樹來洗澡,多半選下黃昏時間,一時這個時候,河裏的水,讓太陽曬了一天,透著股暖意。二是不管幹什麼的,這會兒都回家吃飯歇息了,野外沒有了閑人。這個時候來澡,可以放開洗。
青樹想的沒有一點錯,可她有一點沒有想到,那就是還有一種人,和別的人不一樣。這種人幹活,隻在太陽剛出來時,還太陽快要落山時幹。這種人幹活時,手裏拿著一種東西,叫照相機。要照出好照片,光線最重要,啥時候光線最好,當然是早上和傍晚。所以,當青樹站在水邊,脫掉了衣服,要下水時。那個叫王子川的男人,正拿著照相機在不遠處轉悠。這些日子,他已經照了快一百個膠卷了,但還沒有拍夠,幾乎每次走進胡楊林,都會有意外的發現。
不過,和以往的意外不同,以往的意外,隻要發現了,會馬上去捺動快門。這次意外,讓他忘記捺動快門。先是用鏡頭看見到,鏡頭帶長焦,很遠的東西,可以拉到眼前,很小的東西,可以變大。本來是看不見的,去拍水中胡楊的倒影,就全都看見了。結果倒影就忘了拍了。
太陽往下落,碰到了山,碰破了,顏色四處流,許多流到了河裏。河裏的水變了樣子,象畫一樣。河裏的人也一樣,也進到了畫裏。讓看畫的人,看得忘了自己在幹啥。等王子川想到了手中的相機,青樹已經從水裏走出來,把衣服全都穿上了。王子川有點後悔,不過,馬上就不後悔了。相機沒有拍下的,其實已經用心拍下了。王子川不敢說,會記一輩子,但要讓他忘了,可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