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隻要在楊林裏看見一個男人,不管這個男人拿槍沒拿槍,馬上就想他會不會是殺了紀明的凶手。知道不該這麼想,可還是忍不住要這麼想。總覺得這個凶手會在某一年某一月的某一天,在某一天某個時辰,出現在胡楊林裏。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也沒有動搖過。
青樹開著吉普車,在胡楊林裏轉了一圈後,青樹就把車停在了穿越胡楊林的塔裏木河邊。停在一棵古老的胡楊樹下。這麼炎熱的中午,連鳥兒都會被曬得呆在樹上不肯去飛。四周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的影子。青樹脫了衣服,走到河裏,在河裏洗起了澡。不下雪的季節裏,她從來不在屋子裏洗澡。她總是會利用到胡楊林裏巡邏的機會,跳到河水痛快地洗個澡。青樹在水裏象魚兒一樣遊動。青樹在水裏洗著長長的頭發。青樹往起伏的身體上塗抹著香皂泡沫。
客棧的大院子裏,一輛大油罐車開進來。老關從車上下來。老關大聲喊著青樹,走出來的卻是許小桃。
許小桃說,青樹不在。老關說,青樹去哪裏了。許小桃說,去胡楊林了。老關從口袋裏拿出盒巧克力遞給許小桃。說,送給你的。許小桃說,這是什麼?老關說,這個東西可好了,城裏的女孩子都愛吃。許小桃說,真的嗎?老關說,城裏的女孩子為啥長得白,長得好看,就是因為愛叫這個東西。許小桃說,那我可得吃。許小桃馬上打開了,拿出一塊放到嘴裏。老關說,好不好吃。許小桃說,真好吃。
許小桃端了一盤辣子雞,放到了老關跟前。老關說,青樹不在,怎麼會有辣子雞。許小桃說,是青樹的徒弟做的。老關吃了一口。老關說,嗯,不錯。馬東軍從廚房走出來。許小桃說,就是他。老關說,不錯是不錯,不過,要比青樹手藝還差一點。馬東軍說,不敢和大姐比。剛學。
吃過飯,老關跳上了大油罐車。車就停在路邊。可老關卻沒有把車開到路上。他把車調了頭。向著幾乎沒有什麼路的荒野開去。好多日子沒有下雨了。荒野上到虛土如浪。隱約可以看到青樹吉普車的轍印。老關順著轍印,往前開。塵霧迷漫了半個天空。老關一直把車開到了胡楊林的邊上。
青樹在沙丘上曬了一會太陽,覺得有點熱了。又朝河水走去。青樹在河裏遊水。老關走過來,老關站在岸上,看到了水裏的青樹。老關剛要喊青樹,張開的嘴又閉上了。老關站進了河邊的蘆葦裏。老關撥開蘆葦看著水裏的青樹。青樹在水裏遊了一會。遊向了岸邊。青樹到了岸邊,從水裏站起來。青樹穿著泳衣。水珠從身上滾落下來,帶著光亮。青樹拿起毛巾擦著身上的水珠。老關看得眼睛發直。這個時候的青樹,任何一個男人看了眼睛都會發直。老關還想再往下看。沒有想到青樹喊起了老關。青樹說,老關,你就不別再藏了,快出來吧。老關從蘆葦叢裏走了出來,有點不太好意思。老關出來了,青樹卻走進了蘆葦叢。過了一會,青樹從蘆葦叢裏走了出來。青樹穿著老關給她送的連衣裙。青樹顯得更動人了。青樹說,謝謝你了,老關。老關說,怎麼謝我?青樹說,你想我怎麼謝?老關說,你知道我想讓你怎麼謝我。老關是個大膽子的男人。老關說著,就走了過去,從後邊抱住了青樹。青樹沒有掙紮。老關說,我是真喜歡你。青樹說,你對我是挺好。老關說,我還會對你更好。青樹說,已經很好了。老關說,你還沒有男人。青樹說,是的。老關說,你一定很想有。青樹說,是的,我很想有。老關說,那你還等什麼。老關把青樹推倒在沙丘上。一陣風吹過來,吹得胡楊樹葉嘩嘩地響。可老關去親青樹的嘴時,青樹把頭轉到了一邊。老關又去扯青樹的連衣裙。青樹把老關推開了。老關沒有想到青樹會這樣,有點發愣。老關的頭往沙丘上撞,老關說,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老關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青樹說,不是的。老關說,你是不是嫌我是個司機。青樹說,不是的。老關說,你是不是嫌我窮。青樹說,不是的。老關說,那你到底是為什麼?這時,青樹看到了胡楊林中的墳墓。青樹說,你看到了那座墳墓吧,你知道裏邊埋著一個什麼樣的人。老關說,我知道。可他已經死了。他死了,就是一個死人了,就不是你的丈夫了。青樹說,可他死的時候,沒有把眼睛閉上。他睜著眼,什麼都能看到。老關說,那我們換個地方,不要讓他看到。老關和青樹走出胡楊林。
為了不讓老關太痛苦,我找了個理由。其實連我自已都懷疑這個理由的真實性。我可從來沒有想到要給自己立一個貞節牌坊。如果這不是個理由,那麼會不會是另一個理由,老關還不是我在等待的男人,我一直在等待的那個男人還沒有出現。而那個男人是誰,我不知道,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也許他已經藏在了我的心裏邊一個很秘密的地方,不知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