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蘭下意識地問道:“鷹組長什麼時候出去的?”
電報員說道:“什麼時候走的可不知道,反正現在到香港了,他剛才發了電報,說這兩日就回來,汪組長你是找鷹組長啊?”
汪蘭馬上恢複了平靜的神色,說道:“我不找他。我聽說你們的電台都出毛病了?”
電報員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說道:“對,陳長官說出毛病了。”
汪蘭看著兩個電報員說道:“我現在在總務處,你們知道吧?辦公設備出問題,按總務規定我來檢查一下。”說著,走上前去,問道:“哪部電台有問題?”
電報員指了指幾台機器,說道:“這幾部陳長官說都不太好用。”
汪蘭說道:“來,我試試。”說著,坐了下來,佯裝檢查電台,順手擰動了頻率,將一封電文發了出去:
風雷,老鷹去過重慶。
隨後,汪蘭又佯裝調試另外一架電台,把接下來的電文發了出去:
現在已到香港。
汪蘭這才起身望著兩個電報員說道:“這都很正常啊,沒毛病啊!”
一個電報員搖頭說道:“那是汪組長技術好,我們用老出問題,陳長官去台北給我們領新的去了。”
汪蘭笑了笑,說道:“我看,是你們陳長官想用新的吧。”說完走了出去。
這天萬名剛走出房間下了樓,老鷹便輕手輕腳地來到了A209的門口,之後,快速從衣兜裏掏出一截鐵絲,三下五除二地把房門捅開了。
老鷹閃身進入萬名的房間,可是,找了半天,卻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禁有些失望地正要出門,猛然聽到了門外的動靜,於是靈機一動,立即鑽到了洗手間裏。
這時,萬名拎著一些外賣走進了房間裏。隨後他把東西放到桌上,打量了一下屋內,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便輕輕地走向窗前,看了看樓下,轉頭又看見了書桌上的鮮花瓶子,便將它放在了窗台上。不料,老鷹突然從洗手間裏竄了出來,一把刀旋即架在了萬名的脖子上。
“別動!”
萬名猛地一驚,問道:“你是誰?要幹什麼?”
老鷹幹笑了一聲,說道:“別緊張,坐下來說。”
萬名緩緩轉過身,麵對著老鷹說道:“你到底是誰?要幹什麼?”
老鷹又是一笑,說道:“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你是那個老鷹?”
老鷹冷笑起來,說道:“在重慶我就盯著你們,一直跟你來到這兒,說,來這兒幹什麼?大華電影院,晚上8點25,和誰接頭?花瓶放那兒幹什麼?是給接頭人報信?”
還沒等萬名反應過來,老鷹已經揚起一掌,將萬名打昏在了地上,緊接著,走到窗前,把花瓶又移到了桌上。
此刻,萬名已經被綁起來了。躺在床上的萬名慢慢醒了過來。
老鷹悠閑地坐在椅子上,看他醒來,繼續問道:“離8點還有段時間,別著急,我可以陪你聊聊天。說,在大華電影院和什麼人接頭?”
萬名瞪了他一眼,說道:“要殺就殺,少廢話。”
“要殺你太容易了,說,我的五人小組到底是怎麼暴露的?軍工廠的爆炸設計圖你們是怎麼得到的?香港你們的聯絡人是誰?”
老鷹連連追問著,萬名沒有回答,而是若無其事地看著窗外。
老鷹又幹笑了一聲,狡黠地說道:“你放花瓶是想給接頭的人報信,對吧?接頭地點不在大華電影院,而是在這裏。20排9號是你的房間號209,8點25是你們在這兒接頭的時間,我說得沒錯吧?好,我倒要看看誰來接頭。”
看著老鷹那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萬名懊悔極了。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的同誌看見你這個失敗的樣子的,為了你的安全起見,這樣,你去我的208房間好好睡上一覺,我呢,代替你和你的同誌會麵。”
老鷹說完,抓起一條毛巾塞到了萬名的嘴裏。萬名一邊掙紮著,一邊就這樣被老鷹挾持到了對麵的房間裏。
風雷自從接到了汪蘭發來的電文,得知老鷹已經到達香港後,迅速撥通了老六的電話,急迫地說道:“老六,快來一下。”
不大會兒,那個在基地曾與梁晴接頭的賣魚人,來到了風雷的住處。
風雷一眼見了,立刻說道:“老六,今天我得去見一個重慶來的同誌,但有情報說,老鷹也到了香港。很有可能,這個同誌被老鷹跟蹤了。”
老六說道:“那我去,他不認識我。”
風雷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說道:“你一個人太危險,這個老鷹在德國受過訓,有身手。你可以打前站,探聽情況,我在暗地裏策應你,如果沒情況更好。”
說話間,老六和風雷已經進入了酒店大堂,兩個人坐在休息處,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一邊看了看牆上的鍾表,此時指針正指向8點。
老六起身來到服務台,問道:“我開A208房間。”
服務員說道:“對不起,先生,這間房下午已經訂出去了。”
老六回頭看了下風雷,接著問道:“A207和A206,哪間是空房?”
服務員查看了一下,抬頭說道:“先生,隻有A206了。”
“好,那就訂這間。”說著,老六便登了記,領了鑰匙,又掃了一眼風雷,轉身走上了樓梯。風雷看了看四周,起身跟了上去。
兩個人走進A206的房門後,老六這才問道:“接頭地點是209,就在斜對麵,那208不會是老鷹吧?”
風雷頓了頓說道:“即便不是,咱們也要把他當成老鷹來準備。還有20分鍾,我們準備一下。”
話音剛落,兩個人突然聽到了從隔壁傳來的撞牆的聲音。兩個人不覺對視了一眼。老六貼著耳朵又聽了聽,轉頭望著風雷說道:“有人撞牆,是隔壁208房間。”
風雷意識到了什麼,拿出槍來別在身後,說道:“我去看看。”
老六想了想,一下子把他拉住了說道:“別多管閑事了,節外生枝。”
風雷也想了想,便說道:“也好,我們商量一下行動細節。8點25分,你去敲209的門,問需要不需要訂明天的船票,對方會說不訂,問你大華電影院的票送來沒有。這是接頭暗號。”
老六記住了,便點了點頭。
這時,隔壁的撞牆聲又傳了過來。風雷聽著那聲音,越來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老六看了看表,突然說道:“時間到了,我去了。”
風雷一把拉住老六,說道:“別急,隔壁一定有情況,弄清楚了再說。”說著,拉開窗戶,向外看了看,縱身跳上窗台。隨即,老六掏出手槍,也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風雷很快便從窗外跳到了隔壁房間裏,抬頭看見萬名的嘴被堵著,發出嗚嗚的叫聲。風雷四處查看了一遍,便走到萬名身邊,用槍指著他的頭說道:“不許喊。”
緊接著,風雷將那條毛巾從萬名嘴裏拽出來,問道:“你幹什麼的?叫什麼名字?”
萬名看著風雷突然說道:“大華電影院的。”
風雷一愣神,問道:“先生要訂明天的船票嗎?”
萬名答道:“不訂,我訂的大華電影院的票帶來了嗎?”
風雷聽了,急忙解開萬名身上的綁繩,說道:“同誌,你怎麼到208了,什麼情況?”
萬名說道:“我被老鷹跟上了,他現在在209房間裏,冒充我等著你。”
風雷看了看窗外,立刻說道:“你就在這兒等著,別動。”說完,轉身上了窗台跳了出去。回到房間後,老六迎上去問道:“什麼情況?”
風雷說道:“果然是自己人,暗號對過了,那個老鷹就在209房間,等咱們去接頭。”
“那怎麼辦?”
風雷尋思道:“這人不能放走他,得把他引出來。”
老六點頭說道:“我去引,你接應。”
“好,還按原計劃。”
說著,老六便走出門去,風雷握槍透過貓眼向外觀察著。
此時,老鷹正在房間裏悠閑地喝著咖啡等人上鉤,聽到有人敲門,老鷹看了一下表,表針指向8點25,便迅速地抓過匕首,背在身後,問道:“誰啊?”
門外傳來了老六的聲音:“先生,要訂明天的船票嗎?”
“不訂,你們酒店能訂大華電影院的票嗎?”
老六在門外聽了,不覺皺了皺眉頭,說道:“先生,我是民智客船公司的,不訂電影院的票。”
老六說完就要離開,不料,老鷹卻把門打開了,望著轉身走去的老六說道:“回來,我訂明天的船票。”
老六快速地思考起來,轉回頭問道:“先生訂幾點的?”
“進屋說吧!”老鷹說道,“我要看看明天都有幾點的船。”
老六回頭望了一下,站在了門口。就在這時,老鷹一下子把他拉進門裏,又一腳把門踢上了。
老鷹說道:“我是重慶來的。”
老六鎮定地說道:“先生,我不管你從哪兒來的,你要訂明天幾點的票?去哪兒?澳門,印度,菲律賓?”
老鷹想了想,突然又說道:“哦,我想起來了,明天我還有事,不訂了。”
老六聽了,轉身要開門離開,可是,老鷹已經把刀子架了上來,說道:“別出聲,在這兒待著!”
風雷半天等不來老六,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接著便輕輕敲開了208的房門,走了進去。
風雷望著萬名問道:“屋裏確定隻有老鷹一個人?”
萬名點點頭,說道:“就他一個人。”
風雷說道:“他肯定把老六當人質了,他太狡猾了,就是不出來。”
萬名一時也沒了辦法,著急地問道:“怎麼辦?”
風雷想了想,說道:“我出去假裝接頭人,你做接應。”說著,拉開門走了出去。
當敲門聲再次傳來的時候,老鷹怔了一下,突然舉起匕首在老六的臉上比劃了一下,低聲喝道:“進衛生間去,不許說話!”
老六背對著房門,緩步往前走著,突然間一揮手,打掉了老鷹手裏的那把匕首。但是,還沒等老六反應過來,老鷹一掌劈在了他的脖子上,老六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緊接著,老鷹從老六身上搜出槍來,又把他放進了衛生間,這才回頭朝門外應道:“來了!”說著,舉槍躲在門的一側,猛地一下把門拉開了。
風雷舉槍衝了進來。老鷹一個掃堂腿掃在風雷的腿上,風雷趔趄了一下,穩住之後,快速回身用槍對準了老鷹,與此同時,老鷹的槍口也已經對準了他。
老鷹不禁驚疑地望著風雷說道:“風雷?”
風雷一笑,說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咱們又見麵了。”
老鷹幹笑一聲,說道:“想不到,你真是共產黨,好啊!”
可是,就在這節骨眼上,外麵又傳來了敲門聲。
老鷹不禁問道:“又是你們的人,你們到底來了幾個?”
風雷突然衝老鷹身後喊道:“萬名!”
老鷹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風雷趁機一腳踢飛了老鷹手裏的槍,緊接著兩個人便格鬥起來。
刹那間,萬名已經一腳把門踹開了,此刻,萬名看到老鷹正把風雷壓到身下,雙手死死地鎖住了風雷的脖子。說時遲那時快,沒顧得上細想,萬名便拾起地上的那把槍,對準老鷹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老鷹跌倒在了地上。
風雷從地上爬起來,拉開洗手間的門,一邊抱起老六,一邊呼喊道:“老六,老六……”
片刻,老六醒了過來。可是,這時間,外麵卻傳來一陣急促的哨子聲。
老六意識到了什麼,慢慢站起來,望著風雷說道:“肯定是巡捕來了,咱們得抓緊離開。”
風雷想了想,說道:“不行,得做個現場,否則英國人追查起來會很麻煩,弄不好咱們就暴露了,香港都待不下去了。你們去208房間搜一下老鷹的東西,我馬上就好。”
說著,老六帶著萬名出去了,風雷旋即把槍放進了老鷹的手上,又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房間,看看再沒什麼了,便快速地走進了208房間。此時,老六已經在老鷹的手提箱裏翻找出一樣東西來,萬名接過來看了一眼,說道:“‘天下一號’母版。這是假的,看來這個老鷹進了地下室。”
這時間,外麵又傳來了一陣哨子聲。風雷朝萬名和老六看了一眼,急促地說道:“快,咱們得走了。門不能走了,咱們走窗子。”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便一個一個縱身從窗口跳了下去。
不一會兒,風雷帶著萬名來到了自己的住處。
萬名打量了一下四周,望著風雷問道:“這兒安全嗎?”
風雷點點頭說道:“暫時安全,說說這次來香港什麼任務?”
萬名便說道:“甄別顧顯章的10名潛伏特務,還有調查梁晴母子的下落。”
風雷說道:“調查梁晴母子下落我已接到通知,那10個名單呢?”
萬名說道:“我現在寫給你,給我紙筆。”
“好,你先寫,我要向上級彙報老鷹的情況。”說著,風雷便從床下取出了發報機。
此時,老六已經來到了香港的一間茶館裏。見幾個穿便衣的人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老六便湊了過去,順手掏出梁晴母子的照片說道:“兄弟們,咱們都是江湖裏混的人,現在幫我找找這對母子,用什麼辦法都行,白道不行就黑道,隻要找出來,條件咱們另談。”說完,掏出幾根金條放到桌子上。
一名便衣摸起金條,說道:“六哥,這單我們接了,我們可隻管打探底細,有了底細,賣命的活兒我們可不幹。”
老六點點頭,說道:“我要的就是底細,別的不用你們管。”
那幾個人說道:“好!”接著,又喝起茶來。
第二天早晨萬名醒了過來,一眼看見風雷坐在窗邊正盯著那份名單沉思著。萬名走過來急切地問道:“甄別出來了嗎?”
風雷將名單遞給萬名,說道:“上麵畫了圈的就是。”
“8個人?”
“對,這8個人我都認識,和陳其中是一批的。”
萬名又把那名單看了一遍,說道:“對,這裏麵就有舉報陳其中的那個人,看來他們確實都是顧顯章的人。”
風雷不由問道:“什麼?你說陳其中被我們逮捕過?”
萬名點點頭,說道:“對,但後來讓他跑了。”
風雷興奮地說道:“好,這個情報太好了,對我們非常有利。”
萬名想了想,說道:“這8個,加上陳其中是9個人,那麼說,剩下的那一個,就是老A?”
風雷點頭說道:“是呀,但我想了一夜,也沒想起來老A是誰。其實,如果不是前幾天見過陳其中,這名單上的8個人,我不會把他們串成串。”
“那你想想,老A有什麼特點?”
“要說特點,這些人都跟我學過發電報,以前可能都做過與電報有關的工作,也許現在不是了。”
萬名點點頭,說道:“你的判斷分析,我會向首長彙報的。”
風雷有些愧疚地說道:“對不起,萬名,我沒能幫你甄別出老A。”
萬名笑道:“你幫忙確定這9個人的身份已經很重要了。我立刻回去向組織彙報。另外,梁晴母子的下落,還煩請你繼續尋找。”
風雷說道:“我已經開始排查了,一有消息,我會彙報的。”
“既然這樣,那就告辭了。”
風雷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望著萬名說道:“別忙,你說陳其中被我們抓過,什麼時候的事?”
萬名說道:“1943年。”
風雷又想了想,說道:“老鷹在這兒死了,很麻煩,我和基地上的同誌會有危險,這樣,你給我寫一張紙條,我說你寫。”
萬名望著風雷點了點頭,便坐了下來。
這天上午,汪蘭邁著悠閑的步子敲開了基地機要室的房門。何參謀開門見是汪蘭,便招呼道:“汪姐,你怎麼有空來這兒?”
汪蘭說道:“你以為我是找你聊天呀,我這不是調到總務處了嘛,到各處室看看,有沒有要更新設備什麼的,摸個底。鄭主任前幾天說保密室有個保險櫃的鎖壞了,是修還是換,我過來看看。”
何參謀望著汪蘭笑了笑,說道:“還是汪姐對我們好。”
汪蘭說道:“自家人嘛,更換設備當然想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