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1 / 3)

陳其中把那份電文很快也送給了顧顯章,顧顯章一字一字地看了電文,竟然半晌不語。最後,他慢慢放下電報,狡黠地問道:“老鷹說‘天下一號’母版已經被共產黨弄到手了?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陳其中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不好說呀,司令。我們的頻率泄露過,島內的共黨還沒挖出來前,調查還沒有結果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顧顯章點了點頭,便轉了話題問道:“那個風雷和汪蘭,調查到什麼程度了?”

陳其中無奈地說道:“大海撈針,無從下手。”

顧顯章不覺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這很難,在履曆和檔案中很難找到破綻,隻能在運動中捕捉到信息。”

陳其中突然欠了欠身,望著顧顯章說道:“司令,我想利用老鷹的這個消息,試探一下他們的反應。”

顧顯章沉吟著,想了一會兒,說道:“不好,如果共產黨確實得到了‘天下一號’母版,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反而會暴露老鷹已經去了重慶的消息。如果老鷹所報消息是假的,共黨會無動於衷。”

陳其中又建議道:“要不讓老A去核實這個消息的真假?”

顧顯章說道:“如果他知道了,他會主動發報的。我已命令他不要輕舉妄動。”

陳其中聽了顧顯章的話,不得不擔心起來了,望著顧顯章問道:“如果母版真在共產黨手裏,下步我們怎麼辦?”

顧顯章說道:“如果母版在共產黨手裏,他們一定會利用這個引誘老A,我不能把老A賣給‘天下一號’小組,除非我已經有十成的把握。母版丟了,也是‘天下一號’小組的責任,我要隔岸觀火,看‘國防部’怎麼處理老鷹。現在子版在你手裏,如果老A能想辦法把母版弄回來,‘天下一號’就握在我們手裏,那就大功告成了。”

陳其中聽了,笑了起來,說道:“還是司令高明。”

專家鄧飛接到電話後,晝夜兼程地從北京來到了重慶。走進“國防部”地下暗室,鄧飛環顧了一遍之後,看著總控裝置,又看了看保險櫃裏的手柄,望著首長說道:“這就是‘天下一號’的總控裝置了。”

首長問道:“有辦法破解嗎?”

鄧飛指著總控裝置說道:“它的工作原理是可以控製各個爆炸區的爆炸點,供電源是蓄電池。總控台下是一個特製的蓄電池,你們看這3排燈,這就是蓄電池放電的指示燈。電量指示,綠燈表示剩餘電量,紅燈代表放電的程度。這和我以前的判斷是一致的,自動爆炸時間就是10月1日。”

洪升指著保險櫃裏的紅色手柄又問道:“它是幹什麼用的?”

鄧飛說道:“這是外部電源開啟裝置,在蓄電池安裝之前是靠它供電的,蓄電池安好後可以把它拉下來,就隻能蓄電池單獨供電了。但如果再把它合上,外部電源會幹擾蓄電池,加速放電。”

首長心裏便明白了什麼,說道:“好,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主動控製它,在排除個個爆炸點之前,主動權要掌握在我們手裏。”

鄧飛卻搖了搖頭說道:“當務之急是找到子版和母版才能排除爆破點。我可以根據蓄電池濃度控製總控製台電池放電的時間,但其他的各地爆破點都有分電池裝置,如果分電池電量耗完,它們也將自行起爆。”

鄧飛完成任務之後就回去了。首長也回到了住處,這時,萬名把一份檔案送了過來,說道:“陳中,就是那個化名陳其中的人,這是他的檔案。還有呢,這些都是1936年潛伏的特務,七十多個人,我們一下子從這麼多人中甄別出來哪些是顧顯章的人,難度很大。”

首長想了想,說道:“還真得秦天亮來,隻有他有可能接近過這些人了,另外,一定要保證秦天亮的安全,馬友誼和譚萬和的事再也不能發生了。梁晴和孩子的事也該和他攤牌了。”

萬名擔心地望著首長問道:“秦科長能承受住嗎?”

首長目光堅定地說道:“我相信秦天亮,他經受了這麼多的考驗,他應該能挺得住。”

秦天亮不一會兒就到了。首長把檔案遞給他,說道:“陳中,也就是現在的陳其中,他的檔案上說,他1936年受軍統命令潛伏,1937年,他以東北軍餘部的名義混入陝甘,‘七七事變’後又混進了我黨北方局領導下成立的工作委員會,從此進入了我們的組織。他的同夥供認,他1935年確實在軍統南京電訊班學習過,這和我們內線同誌提供的情報是吻合的。但從1936年他受命潛伏到1937年正式混入我們的隊伍,這一年的時間是空白的。”

秦天亮抬起頭來,望著首長說道:“敵人的慣常做法是,情報機關讓情報員先到和目標地類似的環境中生活。這是個洗白的過程,然後才派往任務目標地。我在審問他的時候,他化名陳平,說自己是沈陽老河沿的人,估計這段時間他應該生活在沈陽,國民黨為他編造了一個東北軍的身份,也是符合條件的。”

首長聽了,點了點頭。

秦天亮看著文件,突然心生疑點,說道:“1943年暴露的?”

首長說道:“這個時間你在潛伏,對當時延安的情況可能不太了解,那時候我黨在延安進行審查搶救,抓了不少潛伏特務。從時間上看,陳其中就是在那次運動中被審查出來的。”

秦天亮又問道:“那名檢舉人呢?”

萬名從一側的檔案裏翻出來一份材料,說道:“就是這個人,他是國民黨軍統漢中培訓班的潛伏特務,混進了我們的陝甘邊區政府。”

“他現在人呢?”

萬名說道:“早就被處決了。”

秦天亮下意識地歎了口氣,說道:“他既然能檢舉指認陳其中,估計也是那批十人團夥中的一員,這條線斷了,太可惜了。”

萬名望著秦天亮說道:“秦科長,這一點我也考慮到了,所以,我把全國範圍內所有1936年潛伏下來的特務名單都拿回來了,你看看這裏能不能還有顧顯章的人?”

秦天亮驚喜地接過文件,問道:“現在活著的還有幾個?陳其中當時是怎麼逃走的?”

萬名遺憾地搖搖頭,說道:“現在活著的也就四5個人,陳其中當時假裝表現積極,趁看守放鬆對他的警惕,他才逃跑的。”

秦天亮突然感到眼前一亮,問道:“現在能把他們找到嗎?”

萬名便說道:“這些人,上級已經審查過了,他們之間沒人認識陳其中,他們各自獨立,都是和自己的上級單線聯係,互相之間沒有關係。”

首長接過話來說道:“天亮,這幾個活著的人,估計是利用不上了,現在你的工作就是從已經死去的人裏甄別出顧顯章的人,我們用排除法,陳中、老A,這是兩個,如果還有一個人活著,那就說明他依然潛伏在我們的隊伍。”

秦天亮突然說道:“首長,我提個建議,既然我們內線的同誌能查到陳其中在1935年參加過南京訓練班,能不能讓他也參與甄別?”

首長思慮了片刻,說道:“現在的困難是,香港的電台相互監聽嚴重,用電台風險太大,必須由一個可靠的同誌帶到香港,親自交到我們的同誌手上。”

秦天亮說道:“即便人去,也不能帶這麼多文件,這太危險。”

萬名興奮地看了一眼首長,說道:“首長,讓我去吧!”

首長點點頭說道:“目前隻有你去才合適,老A不會警覺,天亮說得對,這些人的檔案不能帶去,隻能裝在你腦子裏。”

萬名嚴肅地說道:“我知道怎麼做了。”

“那快抓緊準備去吧!”

說著,萬名就拿著材料轉身出去了。接著,首長又對秦天亮說道:“天亮,鄧飛來過了,查看了‘天下一號’的總控裝置,證實我們以前的判斷是正確的。”

秦天亮沉思道:“首長,老A的線索現在已經很多了,他快藏不住了。”

首長說道:“我們是有了一些線索,但總是感覺連不成線,使不上力氣,等萬名去香港的結果吧!”

說到這裏,首長望著秦天亮沉默了好大一會兒,便嚴肅地說道:“天亮,有件事我要通知你。”

秦天亮從首長的目光裏一下子感覺到了什麼,忙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問道:“是不是梁晴那裏出事了?”

首長點了一下頭,說道:“她和孩子失蹤了。天亮,你要挺住,我已經命令內線同誌查找梁晴母子的下落了。”

秦天亮接著又分析道:“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梁晴母子被害了,如果沒被害的話,那就是在香港。”

首長也想了想,說道:“目前對顧顯章來說,他殺害梁晴沒有理由,在這次行動還沒有完全失敗的情況下,他還會把梁晴母子當成人質的。”

秦天亮沉重地點了點頭。

自從到了總務處,汪蘭整日裏無所事事,無聊又無奈,便要求詹西古給她安排工作。詹西古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麼適合她去做的工作,便說道:“汪組長,看你閑著也是難受,要不這樣吧,你全權代表我,在總務處管理範圍內去視察一圈,也算是指導工作了。聽聽各科各股給你彙報,你也摸摸總務處的情況。”

汪蘭想了想,說道:“那行,我就先檢查設備、備品什麼的吧!”

詹西古高興地說道:“行,行,你隨便,檢查什麼都行。”

汪蘭說著便離開了辦公室,來到了備品倉庫的外頭。一個保管員見了她,忙問道:“汪長官,您領什麼?”

汪蘭說道:“什麼都不領,例行檢查、清點備品。”

保管員說道:“長官,我們的庫裏有辦公備品,也有軍用備品,清點軍用備品要司令簽字。”

汪蘭一下子不高興了,說道:“廢什麼話?我清點檢查可是詹主任吩咐的。”

保管員又強調道:“長官,沒有司令簽字,軍用物品誰也不能碰。”

汪蘭想了想,說道:“那我今天就先檢查一下辦公用品,這不讓你為難吧?”

保管員說道:“汪長官,這個可以,這是登記冊。”說著將登記冊交給了汪蘭,又拿出一把鑰匙,說道:“這是倉庫鑰匙,長官清點吧。”

汪蘭把鑰匙接過來,打開倉庫門,走了進去。進門後,汪蘭打開了一個櫃子,看到裏麵掛著幾排鑰匙,鑰匙上又寫著各科室的名字,便迅速地將標有機要室的鑰匙摘下來,又將電報組長辦公室的鑰匙放在了機要室的位置,接著從兜裏掏出自己的鑰匙,掛在了電報組長辦公室的位置。之後,汪蘭走了出來,一直走到那名保管員的身邊,要過登記冊看了看,公事公辦地說道:“把最近進庫出庫的登記給我看看。”

保管員便又拿出另一本登記冊。汪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翻看著,一邊看著,一邊說道:“借出的物品要及時催著歸還,領走的備品登記時不要馬虎。”

保管員點頭說道:“是,都記著呢。”

汪蘭繼續翻看著,突然問道:“對了,‘天下一號’那邊也從我們這兒領備品?他們的登記都是誰簽字?”

保管員答道:“都是司令和詹主任簽字,我們幫著代領送過去。”

汪蘭指著一處問道:“這寫的是特需用品,什麼是特需用品?”

保管員答道:“就是寫保密文件的藥水。”

聽了保管員的話,汪蘭忽然想到,保管員所說的這種藥水曾經在老鷹辦公室出現過,肯定與“天下一號”有關。現在老鷹不在島上,顧顯章卻批文給“天下一號”小組領取這種藥水。汪蘭判斷,隻能是陳其中使用。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轉身離開了。

此刻,陳其中正站在顧顯章的辦公室裏,接受著他的新指令。

顧顯章端坐在一把辦公椅裏,兩眼望著陳其中,思忖了片刻,終於說道:“關於風雷和汪蘭這兩個人的底細,你抓緊時間給我查出來。至於‘天下一號’的問題,執行也好,複製也罷,關鍵是我們的內部不能出現問題。現在趁著老鷹不在,你抓緊去一趟台北,親自把這兩個人的事情查一下。”

陳其中聽後點點頭,又望著顧顯章試探著問道:“司令,您看,能不能讓基地做個賬目,這樣的話,我去台北就可以打著申請經費的名義了。”

顧顯章狡黠地笑了笑,說道:“這不行,你以為你們的那個督導專員是傻子?申請經費的事怎麼會輪到你?這樣吧,咱們還是在電台上做一下文章,你們的電台是基地的舊電台,都老掉牙了,該申請換新的了。”

陳其中心領神會,說道:“明白了,司令,那我就去‘國防部’申領電報器材。”

顧顯章輕輕點了下頭,看著陳其中轉身離去了。恰恰就在這個時候,鄭桐與陳其中擦身而過,走進顧顯章的辦公室報告道:“司令,依您的命令,我從台北方麵已經了解到了有關風雷的情況。”

顧顯章聽了,下意識地欠了欠身子,問道:“那你仔細說說。”

鄭桐便一五一十地彙報道:“他是1931年藍衣社的成員,說起來是軍統的老資格了,1931年他進入黃埔9期學習,從那年開始黃埔采用德式教育。他成績優異、表現突出,但因1934年畢業前夕受傷,留在了教導團。1935年黃埔12期開設通信兵專業,他就在黃埔當電訊教員,一直幹到黃埔19期,也就是1942年,前線需要,他就上了前線,在浙贛會戰中陣亡了。”

顧顯章聽到這裏,突然睜大了眼睛,疑惑地問道:“陣亡?”

鄭桐繼續說道:“這是軍統偽造的陣亡,可他真人並沒有死,1942年被調到了軍統,化名風雷,負責戰略情報和電訊技術指導。司令,關於風雷,還有兩個小細節,您可以參考一下。他參加浙贛會戰的時候,是第三戰區最高長官顧祝同長官親自點的將。”

顧顯章不禁驚訝地說道:“你是說風雷是顧祝同的人?”

鄭桐點點頭,說道:“顧祝同長官擔任過黃埔軍校戰術教官,第三分校就是他一手創辦的,很可能他們兩人是在黃埔軍校教導團認識的。”

顧顯章不覺深吸了一口氣,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鄭桐望著顧顯章,想了想,便又說道:“風雷來到軍統後,是戴老板直接安排的,隸屬在隨戴老板而死的王主任的那個部門,但不知為什麼卻一天班也沒上過,所以我們以前根本就沒見過他。”

顧顯章簡直有些難以置信了,沉吟了片刻,似乎自言自語道:“這麼說,他認識王主任,也就是梁晴的姑父?”

鄭桐點了點頭。

顧顯章突然有些疲憊地靠在辦公椅上,皺著眉頭,長歎了一聲,說道:“看不出來呀,一會兒顧祝同,一會兒王主任,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鄭桐想了想,望著顧顯章認真地說道:“司令,我打聽到的隻有這些,1942年之後,他的身份非常隱秘,要想知道,隻有問毛局長了。”

顧顯章輕輕搖動著腦袋,接著自語道:“按你這麼說,毛局長也未必清楚啊,現在顧祝同是代理‘國防部’部長。看來這事可有點麻煩了。”說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抬眼望著鄭桐叮囑道:“鄭桐,關於調查風雷這件事,對外一定要保密。”

鄭桐認真地點了一下頭,說道:“司令,我明白。”

這天晚上,一切準備好之後,萬名提著箱子,打扮成一個學生的模樣,來到了火車站。正在候車室裏排隊等候檢票時,他突然被老鷹發現了。

不久之後,萬名抵達香港。萬名萬萬不曾料到,就在他的身後,老鷹一直在不遠處跟蹤著。

萬名隨後便來到了香港的一家酒店裏。辦好入住手續後,服務員將一把鑰匙遞給萬名,說道:“先生,您的房間開好了,A209.”

萬名接過鑰匙,問道:“電話能用一下嗎?”

服務員將電話推給萬名,說道:“先生請便。”

這時,老鷹走了進來,坐在大廳不遠處的沙發上,拿出一張報紙遮住臉,不時朝這邊觀察著。

萬名很快就撥動了電話,低聲說道:“大華電影院,晚8點25的票訂好了,座位是20排9號。”之後,他放下電話,走上樓梯。老鷹見萬名已走,忙走到服務台前,問道:“剛才那位先生定的哪間房?”

服務員看了他一眼,答道:“A209.”

老鷹便說道:“我要他對麵的房間,A208.”

服務員將一把鑰匙遞給老鷹,老鷹又在登記本上簽了字,便走上樓來。

這天上午,汪蘭來到了“天下一號”電報組,見兩個電報員坐在那兒閑聊,便問道:“怎麼就你們兩個?”

一個電報員說道:“就我們兩個值班,陳長官去台北公幹了,說是去‘國防部’申領電報器材去了。鷹組長現在到香港了,說這兩天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