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舟神情緊張地望了一眼秦天亮,突然問道:“那這次在水裏投毒,是不是你在中間做了手腳?”
秦天亮說道:“你們投毒也就投毒了,還放了兩個人在那兒,這不等於不打自招嗎?怎麼怪我了?那兩個人被抓了,事情自然就敗露了。”
說到這裏,秦天亮看了一眼江水舟和朱鐵,生氣地埋怨道:“江主任,還有朱鐵,在最近這幾次行動中,哪一次不是我保護的你們?你們這麼快就忘了?”
“秦科長,這麼說,你心裏還有我們。”都富春想了想,又說道,“以後千萬別耍滑頭,你知道那樣的後果。”
秦天亮突然不耐煩地說道:“你們這些人辦事不靠譜,我要求和老A單線聯係。”
“怎麼,你知道老A?”都富春驚了一下,問道,“怎麼知道的?”
秦天亮緊盯著都富春的眼睛說道:“你們能知道,我怎麼就會不知道?”
都富春笑了笑,問道:“這麼說共產黨也在找老A?”
秦天亮說道:“別忘了,我的行動可是顧站長親手安排的。”
都富春又是一笑,說道:“既然這樣,你可以請示顧站長,他讓你見老A你就見,我們可沒那麼大權力。另外我轉告你,現在梁晴和孩子在那邊挺好的。”
說到這兒,都富春顯然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便轉過身來說道:“送他走。”
朱鐵聽了,上前一步把那隻黑布頭套又罩在了秦天亮的頭上,接著便拉了出去。那輛車一直駛了很遠,才在一條街道的暗影處停了下來,隨即,秦天亮被推了下來。秦天亮看看左右,一時辨別不出眼前的方向,便開始漫無目的地往前邁動著步子,走著走著,突然聽到李荷叫了一聲:“天亮……”
秦天亮一怔,回頭看到李荷有氣無力地跑了過來。她一邊仔細地打量著秦天亮,一邊突然撲到他的懷裏,止不住地大哭起來:“天亮,你去哪兒了?你到底去哪兒了?害得我找了你大半夜,我還以為你被壞人綁架了……”
秦天亮一邊拍著她的肩膀,一邊說道:“怪我,這事都怪我。”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家的方向走去。此時,重慶市夜晚的大街上已經到處洋溢著張燈結彩的氣象,過年的氣氛已經很濃了。
除夕夜,為了熱鬧一下,李荷把馬友誼和秦天亮一起請到了家裏。
馬友誼把酒打開,把每個人麵前的杯子都倒上了酒,望著秦天亮,他由不住感慨起來,說道:“自從部隊進城,忙得和你聊會兒天的時間都沒有,今天是一個好機會,咱們好好聊聊。”
秦天亮也望了他一眼,笑道:“好啊,今天咱們好好聊聊。”
菜上齊了,李荷坐了下來,一邊給馬友誼和秦天亮夾菜,一邊問道:“來,看看這幾道菜好吃不,我跟食堂的老王師傅學了好幾天了。”
馬友誼品嚐著菜肴,點點頭說道:“我記得以前你不會燒菜的。”
李荷說道:“這不都是最近學的嗎,進城之後才會燒菜的。”
秦天亮一邊吃著菜一邊讚許地說道:“那你進步還真快,我以為你從小就會呢。”
“哪有,”李荷說道,“我是個孤兒,從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秦天亮不禁驚訝地止住了咀嚼,目光久久地望著李荷。馬友誼把話接過來說道:“是啊,李荷同誌是在革命隊伍裏長大的,自小失去了親人。今年是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個春節,我提議為烈士和死去的同胞喝一杯。”
說到這兒,兩個人似乎沒有更多的話說,便較著勁兒一杯又一杯地喝起了酒。秦天亮不一會兒就喝多了,之後,趴在了桌子上。馬友誼把一隻手快速地伸進秦天亮的口袋裏,將兩把鑰匙掏出來之後,又迅速放進自己的口袋裏,這才起身說道:“李荷,我把天亮架回去,你去開門。”
李荷應了一聲,走過來翻找秦天亮的衣兜,卻沒有找到開門的鑰匙,馬友誼便把秦天亮架到一側的沙發上,說道:“這個秦天亮,鑰匙放哪兒了呢?看來他得在沙發上將就一宿了。”
李荷看了看秦天亮,扭頭說道:“行,處長,你回去吧,秦科長我來照顧。”
事實上,馬友誼並沒有離開,他緊接著打開了秦天亮家的房門,潛進屋來。可是半晌之後,馬友誼沒有找到可疑的證據,便又把室內的物件恢複到了原樣,輕輕帶上門走了。
第二天早晨,李荷向秦天亮敘述了他和馬友誼喝醉後的情景,並埋怨道:“你們哪是喝酒呀,簡直不要命了。”
秦天亮沒多說什麼,借故有事向李荷告辭了。
從李荷家裏出來,秦天亮便徑直朝軍管會辦公樓走去,來到門口的傳達室時,推開門招呼道:“苗師傅,過年好啊!”
苗萬春喜笑顏開地說道:“秦科長,過年好!你今天值班吧?”
秦天亮點頭說道:“對,我來取下鑰匙。”
苗萬春便從牆上取下一個鑰匙圈兒,交給了秦天亮。秦天亮接過鑰匙圈,向著大樓走去。當他一個人走在寂靜的樓道裏時,心裏頭已經拿定了主意。接著,他一步一步走到馬友誼的辦公室門口,舉手敲了一下門,當確定屋裏沒人後,便從那個鑰匙圈裏找出其中一把,而後把門打開了。和馬友誼一樣,秦天亮也是一無所獲,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秦天亮從馬友誼的辦公室裏走出來後,裝作巡查的樣子往前走著,不料想,迎頭看到馬友誼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馬友誼先自笑了一聲,問道:“天亮,昨晚沒事吧?”
秦天亮一笑,說道:“以後可不能再喝了,現在還頭疼呢。”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秦天亮便又問道:“處長,今天你怎麼來了?”
馬友誼說道:“苗師傅大年夜的還值班,我琢磨著今天替一下他。”
說到這裏,馬友誼望了一眼秦天亮,關切地問道:“你不是頭疼嗎?回去睡會兒,今天的班我替你值了。”
秦天亮笑一笑,說道:“那多不好意思,咱們說好了今天我值班,明天你值。”
馬友誼想想,又說道:“我閑著也是閑著,你鑰匙不是丟了嗎?昨天晚上在你身上怎麼也沒找到,快回去配鑰匙吧!”
秦天亮這才想起什麼似的,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好,謝謝處長了。”
馬友誼一直注視著秦天亮離去,這才從口袋裏摸出一串鑰匙,把秦天亮辦公室的房門打開了。
進屋後,馬友誼迅速把門關上,接著便快速地走到秦天亮的辦公桌前,拿起鑰匙打開抽屜的桌子,猛地從那抽屜裏發現了一個記事本,便打開來看了看,隨後將它合上,打開了另一個抽屜,那裏邊有幾張空白的特別通行證。馬友誼拿起來看了看,又把它們放了回去……
秦天亮回到家時,李荷已經讓人給秦天亮的房門換好了鎖。隔天,辦公室裏的房門,秦天亮也請人把鎖換了。而就在他把辦公室裏的門鎖換好之後,突然發現自己用過的那串鑰匙正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著鑰匙,秦天亮覺得蹊蹺,不禁把眉頭皺了起來。
這天上午,王專員突然把秦天亮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一走進辦公室,王專員便有些興奮地說道:“天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是大年初五,初七北京的爆破專家就到,專攻那個鉛酸蓄電池。等首長和專家來了,你來彙報,要把要點說清楚。”
“沒問題。”
秦天亮想了想,又說道:“王專員,我得出去一趟。”
看著秦天亮一臉焦急的樣子,王專員忙問道:“怎麼了?”
秦天亮說道:“我去趟萬縣,快的話可能一天就回來。這次去找一個叫羅亭開的漢奸的親人,這個人至關重要,與‘天下一號’有關,有了新情況好一並向首長彙報。”
王專員點點頭說道:“那好,但要快去快回。”
就在秦天亮剛剛起程去往萬縣之後,馬友誼走進了王專員的辦公室,賣了個關子問道:“報告專員同誌,我春節值班去了秦天亮辦公室,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王專員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問道:“發現什麼了?”
馬友誼嚴肅地說道:“我在他的抽屜裏發現了幾張空白的特別通行證。在水廠抓到的那兩個小特務身上,我們也發現了特別通行證,我正暗地裏追查這件事情。我想,它一定是咱們內部人提供的通行證,在軍管會,隻有我和他才有權開這樣的通行證。”
王專員驚愕地問道:“真是這樣?”
馬友誼點點頭說道:“秦天亮現在疑點很多,我希望組織上盡快對他采取措施。”
王專員想了想,片刻說道:“這事關係重大,等我和西南大區的有關領導研究後,再給你答複。”
隔天,李荷上班後來到了馬友誼的辦公室請示工作,剛走進門,就看見兩個陌生人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李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嚴肅地問道:“處長,怎麼了?這兩位是……”
馬友誼忙說道:“李荷,這是西南大區派來的偵破專家,今天去秦天亮家安置監聽設備,盡快調試,監聽器就設在你家。”
“啊?這是為什麼呀?”李荷驚愕地睜大眼睛問道。
馬友誼片刻說道:“這是西南大區領導的決定,你要服從組織安排。我要嚴肅地跟你申明紀律,此事必須保密,不能讓秦天亮本人有察覺。”
李荷聽了,隻得點了點頭,隨後便帶著兩位專家在秦天亮的家裏布置起了監聽裝置,最後,又將一台監聽器放在李荷房間的一個角落裏。兩個人走後,李荷癱軟了一樣坐在一把椅子上,呆呆地發起愣來。
秦天亮找到萬縣一個農家小院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一個30歲左右的女人把他引進了一個十分狹小的房子裏,之後便有些冷淡地說道:“坐吧,家裏就這條件,自己找地方坐。”
秦天亮並沒坐下,直截了當地說道:“這位同誌,我想了解一下羅亭開的情況。”
女人望了秦天亮一眼,淡淡地說道:“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什麼事我都記不得了。”
秦天亮笑笑,說道:“我並不是想了解他的情況,而是想問問他在重慶市裏的那個宅子。”
“那宅子不是被你們給沒收了嗎?”
秦天亮忙微笑著解釋道:“不是我們,是國民黨政府。我今天來不是問羅亭開的,我是想問那個宅子,當初是怎麼蓋的,裏麵有沒有暗室和機關?”
“我和他就是露水夫妻,半個月能來我那兒住一次就算不錯了,連個外室都算不上,那宅子我更是一天都沒住過。”
“那,你有沒有聽人說過,那宅子誰設計、誰監工的?”
“現在估計也就一個人知道了,你去找一個德國人吧!好像有個中文名字,都叫他林曼。我聽說德國和日本是一條心,他在重慶生活過,就是他把老羅帶下水的,老羅才當了漢奸。”
“這個林曼現在在哪兒?”
女人搖了搖頭,說道:“我都離開重慶好幾年了,後麵的事可就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