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富春暗影裏看了一眼江水舟,說道:“老A指示,不能寫,太危險,有可能是島上共產黨玩的一計,咱們不能露出實底了。你通知咱們的人都不要寫了,其他係統的人咱不用管。”
江水舟立時應道:“好,我這就去通知。”
那些日子裏,老鷹幾乎每天都在為“天下一號”的事情著急。這天下午,詹西古手裏邊拿了一份文件,點頭哈腰地走進了老鷹的辦公室,見到老鷹,臉上堆著笑問道:“長官,找我?”
老鷹坐好了身子,問道:“詹主任,你是從‘國防部’主計處調過來的?”
詹西古忙答道:“啊,對。”
老鷹接著問道:“你在重慶‘國防部’大樓辦公的時候,知道那樓下有暗室嗎?”
詹西古忙說道:“長官,你還真問對人了,有。別人不知道,我們搞財務的可知道這個,但我可沒下去過,暗室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老鷹便追問道:“那誰知道?誰下去過?”
詹西古說道:“那就得問更高的長官了,我隻是財務部主計處的少校科長,這些機密的事兒我可不了解。”
老鷹沉默了半晌,下意識地拍了拍腦袋,又接著問道:“詹主任,你說,‘天下一號’的母版,能不能放在財務部的暗室裏了?”
詹西古肯定地答道:“那不可能,保密室有保密室的一套規矩。再說,那東西是絕密,不可能和財務的東西放到一起。”
從詹西古的嘴裏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老鷹立時便泄氣了,斜了他一眼,便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問你等於白問,行了,你下去吧!”
在汪蘭的建議下,老鷹終於派人把王夫人接到了小島上。
小轎車在汪蘭的院門口停了下來,汪蘭先下車,又把王夫人從車裏攙出來,童嫂緊跟在後麵也下了車。待這一主一仆下車站好後,汪蘭便吩咐司機道:“你開車回基地吧,不用等我。”
司機聽了,便把車開走了。緊接著,汪蘭衝院子裏喊道:“梁姐,家裏來客人了!”
梁晴聽到喊聲,小跑著來到院裏,見了王夫人,不禁驚呆了,片刻,反應過來,喊了聲“姑媽”。王夫人聽了,伸出雙臂便把梁晴抱住了,眼裏就布滿了淚花。
梁晴回頭又見了童嫂,高興地也抱在了一起。童嫂激動地說道:“大小姐,你還是老樣子。”
隨即,梁晴便攙著王夫人走進了屋裏。汪蘭望了一眼童嫂,笑了笑,說道:“童嫂,我們又見麵了。”
童嫂看著汪蘭,忍不住又激動起來,說道:“我們一直在找上島機會,以後可以協助你工作了。”
汪蘭又是一笑,問道:“那46封信都帶回來了吧?”
童嫂解開包袱,說道:“都帶了,46封,內容我都檢查過了,發信的地址和收信人名字也做了記錄,傳給上級了。”
汪蘭猶豫了一下,問道:“有沒有哪封信有可能是老A的?”
童嫂搖了搖頭,說道:“絕對沒有,不但沒有,保密局重慶站係統的潛伏特務也都沒寫信。”
汪蘭一陣納悶,不由猜測道:“看來,老A很警惕。”
小蓮說瘋就瘋了。
她一邊在嘴裏撕心裂肺地喊著“死了,死了,都死了,別人家男人都來信了,就是咱們的男人連個信都沒有”,一邊披頭散發地在眷村奔跑著。街頭站著的太太們聽了,一下呆住了,禁不住七嘴八舌起來。這一幕恰好被剛回來的顧顯章碰了個正著。他突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剛才發生的一幕讓他百思不解,想了想,便把汪蘭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直等汪蘭彙報完這段時間基地發生的情況,顧顯章終於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嚷道:“胡鬧,簡直是胡鬧!我就走了這麼半個月,怎麼鬧到這地步?老鷹這個人狂妄自大,早晚要惹出大麻煩。”
頓了頓,汪蘭又問道:“司令,現在基地都亂套了,你什麼時候能官複原職啊?”
顧顯章想了想,說道:“等信兒吧,我已經疏通關係了,眼下‘國防部’內部派係林立,爭得很厲害,等朝鮮那邊局勢明朗了,也許會好一些。至於家屬們,人你都熟,沒事多勸勸她們,有什麼事及時彙報。”
汪蘭接著又問道:“那,梁晴的姑媽怎麼安置?”
顧顯章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我看,她住在眷村不合適,畢竟是有身份的人,你去跟總務處詹西古說,給她另找個住處吧。”
汪蘭點點頭,說道:“明白了,司令,我這就和總務處去說。”
顧顯章聽了,無力地揮了揮手,說道:“去吧!”
顧顯章獨自坐在辦公室裏,一時感到十分無趣,想著應該去老鷹那裏通報一聲,便起身來到了老鷹的辦公室。
老鷹一眼見了顧顯章便門也不敲地走了進來,坐在辦公桌後麵,冷冷地問了一句:“顧長官,你回來了?”
顧顯章忍不住生氣地問道:“你知道不知道剛才外麵發生了什麼?”
老鷹聽了,立時梗著脖子,急赤白臉地說道:“問我?我還問你呢!你弄一群老娘們上島幹什麼?動不動到司令部來鬧事,像什麼樣子!”
顧顯章望著老鷹搶白道:“她們上島這是毛局長和鄭長官親手安排的,你有什麼權力說三道四!”
老鷹聞聽這話,一時無語了,頓了頓,欠欠身子問道:“顧司令,這些曆史遺留問題先不說了,台北有什麼信?”
顧顯章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隨手把一份文件往桌上一拍,說道:“這是‘國防部’命令,你自己看吧!”
原來是委員長下令老鷹啟動自己的人馬——德國受訓的三名精兵,命令他們拿到“天下一號”母版。
不日後,3個看上去精幹英武的年輕人肅立在老鷹的辦公室裏,接到了老鷹的發號施令:先到香港,然後空投到重慶。
顧顯章雖然看不慣老鷹,但為了大局著想,還是向他提醒讓這3個人去找秦天亮。
老鷹抬頭問道:“你敢肯定他知道母版的秘密?”
顧顯章一笑,說道:“不僅知道,而且就在他的身上。”
很快,那3個人便鑽進停在大樓前的一輛轎車裏,疾駛而去了。直到看到轎車消失在視野裏,老鷹才轉過身來緩緩地說道:“顧長官,我的人已經出發了,他們雖然經過嚴格的訓練,但都是第一次去重慶,他們執行任務需要有人接應,隻能麻煩你們的人了。”
顧顯章輕輕地哼了一聲,說道:“你現在是基地司令,你有權指揮這裏的一切,不,還有大陸的潛伏人員,你不是已經這麼做了嗎?”
顧顯章說完這話,一句告辭的話也沒說,起身就離開了老鷹的辦公室。老鷹望著顧顯章的背影無聲地一笑,想了想,接著便拿起桌上的那部電話,說道:“讓電報組的汪組長來一下……”
從老鷹那裏得到的情報,讓汪蘭不覺大吃了一驚。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近傍晚,汪蘭借故回家添件衣裳,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趁人不防,疾步回到家裏,而後快速把房門閂上,又把窗簾拉嚴,緊接著把外套脫下來,擰開了台燈,想了想,又從櫃子裏拿出一件毛背心扔在床上。這一係列動作完成後,霎時間,她便從床下的木板下麵取出來那部微電台,把一條電文發了出去:
三人小組兩日後空降重慶南山,母後。
汪蘭發出的那封電文,很快傳到了北京首長的手裏,由於情況緊急,首長當即又將它通知到了軍管會,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在它的消息來源上,卻有意隱瞞了小島基地。
隨後,北京首長親自參加了軍管會召開的緊急會議。在與會人員的嚴密部署下,當晚23:30,3名空降人員剛在重慶南山空降,還沒反應過來,便迅速地被包圍了起來。其中兩名空降成員舉槍自斃,第三名正要舉槍效仿時,秦天亮手中的槍響了。槍響槍落,那名士兵的槍掉到了地上。
被活捉了的那名空降成員,最終被送進了審訊室。可經過特殊訓練的他,在一個多小時的審訊中,始終沒開口。王專員們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第二天一上班,李荷路過傳達室時,被苗萬春喊住了。
李荷問道:“苗師傅,有事啊?”
苗萬春一邊一拐一拐地走過來,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小李同誌,昨天晚上,那麼匆匆忙忙的,幹什麼去呢?約會呢?”
“約什麼會呀,”李荷認真地說道,“我還是對抓特務感興趣。昨天特務從天上掉下來的,苗師傅,保證你沒見過。”
苗萬春聽了,蠻有興趣地問道:“敵人用飛機扔下來的?那可是大陣勢啊!幹什麼來的?”
李荷朝他笑了笑,說道:“那叫空投,什麼扔下來的。那人死硬,還沒交代,我得趕緊去審訊了,走了,苗師傅!”
苗萬春趕緊說道:“哎,你快忙去吧!”
這一次審訊,是秦天亮主審的。經過幾番周旋,空降特務的心理防線終於鬆動了一些。在此關鍵時刻,王專員召開緊急會議,部署特務的關押事宜,包括監內安全、飲食,確保萬無一失,否則,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了。可是防不勝防,空降特務還是在送來的飯盒裏得到了敵方傳來的信息:執行B方案。
這天早晨,那名空降特務從床上醒來之後,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突然衝外麵喊道:“衛兵,衛兵……我要見你們長官。隻要不是那個姓秦的就行,隻能來一個人。”
戰士很快把這個消息傳給了馬友誼。
馬友誼獨自一人帶著一部錄音機來到了關押室,將那名空降特務看了半晌,問道:“你說不見秦天亮什麼意思?”
空降特務低了一下頭,旋即又把頭抬起來,看了一眼馬友誼,最終把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部錄音機上。
馬友誼一笑,說道:“不相信我,是吧?”說完,從兜裏掏出工作證遞給他,說道:“這是我的工作證。”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軍管會食堂的後廚發生了一件事情,李荷正帶著一個戰士給關押室裏的那名空降特務往木盒裏放菜,突然間外麵傳來了兩聲槍響。李荷吃驚地抬起頭來,下意識地問道:“哪裏打槍?”
說著,李荷帶頭奔了出去,那名戰士回頭看了一眼還沒有裝到木盒裏的一盤菜,也和幾個炊事員一起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一直到來到食堂外。
這時間,馬友誼仍在關押室裏對那名空降特務審問著。空降特務看著馬友誼,很有顧慮地問道:“如果我都交代了,政府是不是能給我一條生路?”
馬友誼點點頭,說道:“那當然,我們的政策例來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空降特務低頭想了想,終於說道:“我們這次來,是執行‘天下一號’任務。”
“怎麼執行?具體方案?”馬友誼接著問道。
“我們找秦天亮,他是我們的人,執行任務的圖紙在他身上。”
馬友誼一聽這話,吃了一驚,一雙眼睛不覺便瞪大了。
剛說到這裏,李荷帶著一名戰士送飯來了。隔著鐵欄杆看到了馬友誼,李荷招呼道:“馬處長,你在呀!”
馬友誼起身把門打開,問道:“飯菜檢查過了?”
李荷說道:“我們一直看著炊事員做好的,我親自放到木盒裏的。”
馬友誼把那隻木盒打開後,看了一眼,又把它合上,說道:“這裏沒你事了,你們回去吧!”
李荷點頭說道:“那好,處長,飯菜就交給你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關押室。
馬友誼把那隻木盒放到了麵前的桌子上,重新又坐了下來,繼續問道:“秦天亮怎麼是你們的人?”
那名空降特務說道:“秦天亮是保密局重慶站的人,他審我的時候自己都說了,長官你不知道?我們長官就是這麼吩咐的,到了重慶讓我們和他聯係,說圖紙在他身上。”
馬友誼又一次愣住了,呆想了半天,突然意識到什麼,便關了錄音機,把木盒裏的飯菜端了出來,說道:“你先吃飯吧!”接著就提著錄音機離開了。
眨眼間,那名空降特務便把桌上的飯菜掃掠一空了。之後,他起身踱了幾步,便躺在了床上。也就在這時,他突然捂著肚子一邊喊叫著,一邊在床上痛苦地翻滾起來,緊接著口鼻流血,頭一栽就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