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室裏發生的事情使得王專員坐臥不安,於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立即召開了緊急會議。幾個人很快就到齊了,王專員一邊焦急地在辦公室裏踱著步子,一邊說道:“大家說說吧,在我們眼皮底下,竟發生了特務自殺事件,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馬友誼猶豫了一下,抬起眼睛望著王專員說道:“專員同誌,我是負責關押的,我有責任。”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王專員說道。
秦天亮接著說道:“我查過了,特務服了氰化鉀自殺的。”
“這個我知道,重點是,為什麼抓捕後他不服毒,在特務快開口的節骨眼上才自殺?是不是有人下毒?誰下的毒?”王專員生氣地說道。
“每次他的飯菜都有好幾個人檢查,我們要求炊事員每次都先吃幾口。”馬友誼不解地說道,“問題不可能出現在飯菜上。”
李荷這時也抬起頭來,說道:“廚房是我檢查的,飯菜從做到裝到食盒裏,我都在場,每次送飯都是兩個人以上,這點不可能出現問題。”
王專員看了一眼李荷,嚴厲地說道:“肯定有漏洞,統統查一遍,每個經手的人都要查。”
說到這裏,王專員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迫使自己把一股怒氣消下來,接著又說道:“人死了,他是什麼身份,來重慶什麼任務,我們完全不知道,太被動了。這件事,我們每個人都要好好反省,以後杜絕類似事情發生。散會吧。”
散會後,秦天亮留了下來,他想單獨和王專員談談。
秦天亮目光專注地望著王專員說道:“這個特務的死,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說到這裏,秦天亮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聽李荷說,她去送飯時,馬處長在審訊這個特務。”
王專員說道:“審訊特務是我命令他去的。”
秦天亮問道:“馬處長是接觸特務的最後一個人,特務交代了什麼?”王專員欲言又止,望著秦天亮問道:“天亮,你還要說什麼?”
秦天亮說道:“我聽李荷說,馬處長在長沙工作期間,曾被敵人抓捕過,隻有他一個人活著出來。馬處長的檔案我看過,根據軍管會公安部的指示,我作為偵察科的負責人,對於軍管會內部人員的檔案,重點人員我都調閱過,馬處長在長沙被捕後到營救的過程,隻一筆帶過,留下的資料並不全。專員同誌,能不能讓我見一下當初給他作審查下結論的同誌?”
王專員想了想,說道:“你的意見我會向上級彙報,不過要想見到這個同誌,目前不可能實現。這位同誌正在蘇聯學習。”
秦天亮聽了,一臉失望。
關於關押室裏的那名降落特務莫名死去的事情,王專員和馬友誼隨後便向北京首長進行了彙報。
聽完錄音,北京首長踱起了步子,王專員和馬友誼的目光一直默默地追隨著。
過了一會兒,北京首長盯著馬友誼說道:“此事暫時不要聲張,秦天亮身份特殊,如果敵人是栽贓陷害呢,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單聽特務一麵之詞。我們要相信證據。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讓好人背黑鍋。”
為了盡快查到內鬼,這天傍晚就要下班時,秦天亮走進了王專員的辦公室,他想請示一下,抓緊時間調取軍管會所有人員的檔案進行調查。
王專員同意了他的想法,不過說要等上級的指示。
於是秦天亮告辭,轉過身去正往外走,正好碰見馬友誼敲門走了進來,便寒暄了一聲。直到秦天亮走出門去,聽著腳步聲遠了,馬友誼這才關了屋門。
王專員說道:“我正要找你,來,坐下說。”
馬友誼坐了下來,說道:“剛才李荷說,她送飯前聽見了兩聲槍響,她跑出去過,結果特務就中毒死了。”
“肯定有人下毒,毒品也查出來了,是氰化鉀。”王專員說到這裏,禁不住望著馬友誼問道:“你是說有人在引李荷離開投毒?”
馬友誼推測道:“從時間上看,當時我正在做審問,而那個人正在交代秦天亮。”
“你是懷疑秦天亮殺人滅口?”王專員問道。
馬友誼補充道:“秦天亮是我的下級,我是他的入黨介紹人,這麼多年,我一直負責和他單線聯係。按理說,我不該懷疑他,可這因果關係,都和他有關,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王專員開始踱起步來,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思考著,最後說道:“你的懷疑我會向上級彙報的,上級會給我們明確指示。”
這天傍晚,李荷垂頭剛走到軍管會門前,就被傳達室的苗萬春叫住了。李荷不由抬起頭來,問道:“苗師傅,有事?”
苗萬春一邊笑嘻嘻地望著李荷,一邊問道:“小李同誌,聽說抓起來的那個特務自殺了?”
“是,自殺了。”李荷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苗萬春一笑:“小李同誌,這事樓上樓下都傳開了,都在議論。”
李荷也跟著一笑,說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不用保密了。”
李荷見苗萬春對這件事情這樣感興趣,就走了過來,問道:“苗師傅,你有經驗,你幫著分析分析,他怎麼就自殺了?”
苗萬春點點頭,說道:“小李同誌,你說對了,我這要不是因為負傷離開了隊伍,肯定會和你們一道戰鬥的,你還別說,我真有點這方麵的經驗。你想,特務被看得這麼緊,外人是沒法接觸到這個特務的,一定是有內鬼呀!”
李荷怔怔地看著苗萬春,苗萬春見狀,又是嘻嘻一笑地說道:“小李同誌,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別當真,下班了,快回家做飯吧!”
回到家,像往常一樣,李荷把幾樣可口的飯菜端到了秦天亮的家裏。
秦天亮望著碗裏的飯菜,仍在努力想著什麼,見李荷夾了菜給他,忙朝她笑了笑,接著卻問道:“李荷,我問你啊,你說,菜裏能放情報不?比如放個小紙團什麼的?”
李荷嗔怪地看了秦天亮一眼,說道:“我就知道你在想特務自殺的事兒呢,看你心不在焉的。”
秦天亮說道:“來,你幫我分析分析,怎麼能把紙條放在菜裏?”
李荷一邊笑著一邊說道:“你笨啊你,菜裏有油有水的,紙團放裏麵不都泡爛了?要放隻能塞饅頭裏。”
秦天亮又問道:“那你說說,是饅頭做好了塞裏頭呢,還是沒蒸的時候塞裏頭?”
這一問竟把李荷問住了,便說道:“對呀,做好了再塞裏頭,那誰看不出來呀!沒蒸的時候塞進去,一上鍋,那還能看到字不?這樣吧,要不明天蒸一下饅頭試試吧!”
秦天亮忙說道:“那就不用了,肯定什麼字兒也看不出來了。我在想啊,飯菜裏夾帶情報,隻能是做好了之後,就像軍隊那個李曉軍的案子,是廚房打飯的人趁盛飯的機會放進紙條的,這樣才能保證最短的時間裏,紙條不會被泡爛,字跡能夠清晰。”
頓了頓,秦天亮問道:“那個空降特務自殺前,飯菜你檢查過了嗎?”
李荷說道:“那天我在廚房,看著炊事班做的,盛盤過程我也看了,也是我帶兩個戰士送到關押室門口的,一路上沒問題啊!”
秦天亮進而問道:“那問題就出在裏麵了,裏麵是誰檢查的?”
李荷說道:“馬處長在裏麵啊!啊?你懷疑馬處長?裏麵也有看押的戰士,不是他一個人。”
秦天亮朝李荷笑笑,說道:“不要亂猜,我們吃飯吧!”
自從汪蘭發報告知那3名空降人員並非基地之人,而隸屬“天下一號”小組之後,不久,她便又收到了對方發來的一份電報。在那份電報上,她獲知香港方麵的風雷已被激活,並囑咐她與風雷密切配合。風雷教師?原來他是自己的同誌。汪蘭想到這一點,不禁有些感動。
這天上午,汪蘭手裏拿著一份電文向老鷹的辦公室走去。老鷹此時正在悠閑地喝著咖啡,見汪蘭手裏拿著電報走了進來,便輕鬆地說道:“你幫我念吧,是不是我的人得手了?”
汪蘭便舉著那份電文念道:“三人小組失手,全部自殺。”
老鷹愣了一下,接著便猛地從沙發裏跳了起來,又一把搶過電文看了看,驚叫道:“這怎麼可能?汪蘭,再給香港聯絡站發報,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汪蘭平靜地說道:“確認過了,兩人用槍自殺,一人被俘後自殺。”
“什麼?還有一個被俘的?這麼說中埋伏了?”
說完,老鷹暗自沉思起來,半晌說道:“他們的行蹤,從島上秘密出去,途經香港,這一路沒人知道,共軍怎麼得到的消息?”
“長官,在哪兒泄的密可不好說,他們在香港落腳,又出發,有可能消息走漏了。”說到這裏,汪蘭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這份電報,‘國防部’聯絡站發到了一號電台,按規定,一號電台的電文要抄送‘國防部’,現在台北‘國防部’應該也收到了。”
老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惡狠狠地將那份電文攥成一團,咬著牙說道:“看來有人背後整我,出賣了我的弟兄!三人小組出發時,顧顯章在場,他知道是什麼任務。”
汪蘭說道:“顧長官他不可能阻撓‘國防部’的行動。”
老鷹點點頭,卻又問道:“不是他,那又會是誰呢?”
汪蘭假作思忖,片刻說道:“長官,算我推測胡說。我看,情報泄密的事兒,就是香港情報站幹的,他們以前也這麼害過顧長官,他們出賣情報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老鷹聽了,一時氣憤起來,說道:“我在國外剛回來,沒想到國民黨內部就變成這樣了,怪不得一路敗退下來,看來隻能我這種人出手了。”
汪蘭接著又說道:“長官,我們所有和大陸聯係的電報都是發給‘國防部’香港聯絡站的,我們對‘國防部’那些人無法保密。”
汪蘭一語中的,讓老鷹深感佩服,便望著她說道:“不愧是電報組長,你說說,有什麼好辦法,繞過‘國防部’那些人的耳目?”
汪蘭說道:“要想保密,隻能在香港建立自己的情報中轉站。”
老鷹點點頭,說道:“汪組長,你說得對,這事我得和顧司令長官商量商量。他人脈熟,這事還得請他幫忙。”
汪組長笑笑,叮囑道:“不過,請鷹長官替我保密,這些話不是我一個電報組長該說的。”
老鷹笑道:“明白,汪組長不想惹火燒身。”
老鷹很快就把顧顯章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並把自己想在香港建立情報中轉站的想法說給了他聽。顧顯章一聽就驚住了。
“不行,絕對不行!”顧顯章狐疑地望著老鷹問道,“這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老鷹看著顧顯章,不高興地說道:“這主意還用別人出,我自己不會想?再不這樣的話,我們的情報還得泄漏,我們的行動還得失敗。”
顧顯章冷冷一笑,說道:“你那3個人不都是德國特訓出來的嗎?不都是神通廣大、以一當十嗎?失敗了怨情報,虧你想得出來。”
老鷹聽了,瞪著眼睛反問道:“3個人剛一落地就被共軍包圍,我問你,共軍怎麼知道的?連空降地點、時間都掌握了,連包圍圈都設好了,你以為是碰上的?情報肯定是泄露了。不是香港,那就是基地上的人,基地上的人可都是你從大陸帶過來的,要真是基地裏出了共產黨,那你就是共黨的最大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