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心情沉重地從平陽府出來，回到衛府，見到了久違的外婆。一個多月不見，老夫人已變得形容枯槁，外孫的離去帶走了她所有的精氣神，隻剩一副空洞幹癟的軀殼。
翠羽叫了聲“外婆”，老夫人毫無反應，她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覺。翠羽又叫了幾聲，老夫人終於睜開失神的眼睛，對她望了好一會兒，漸漸地，眼裏有了淚光。翠羽再也抑製不住洶湧的淚花，娘兒兩個抱頭痛哭起來。
哭了一陣，翠羽竭力止住悲聲。她知道，外婆再也不能受刺激了，每一次情緒波動，都有可能要了老人家的命。然而對於老夫人來說，活著跟死了沒多大區別，她已經失去了此生最疼愛的人，生命已變得毫無價值。她今天之所以還能夠流淚，是為翠羽，她可憐這個善良而癡情的女子。
翠羽先擦幹眼淚，老夫人也漸漸平靜下來，此時王四在門口悄悄招呼翠羽，翠羽便出了老夫人的臥房。
“王四叔，有事兒嗎？”翠羽問道。
“少夫人，柳氏死了。”王四道。
聞聽此言，倒叫翠羽頗感意外：“死了，怎麼死的？”
“是暴死。”
“暴死？”
“今兒早上，李府的小公子李陵派人來說，他祖母昨天得暴病死了。”
“得的什麼暴病？”
“誰知道呢？聽李府來的人說，好像是上吐下瀉，口鼻流血而死，反正死得挺慘。”
“是這樣。你去了嗎？”
“我才不去呢，她謀害咱們爺，是咱家的仇人，還害得王媽瘋瘋癲癲的。我就跟李府的人說，老夫人病了需要照顧走不開。”
“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諾。”王四拱拱手走了。
仇人突然死去，這大大超出翠羽的預料。難道說真的應驗了休屠王閼氏的話，長生天有眼，分得清善惡？然而翠羽並未感到絲毫的快意，仇人的死並不能讓她心愛的人複活，這依然令她絕望。要說這個世上還有讓她放不下的人，那麼一個是她腹中的胎兒，另一個便是風燭殘年的外婆了。她已經預感到外婆時日無多，她要到另一個世界去尋找她的外孫了。因此，她要好好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新來的廚娘李媽十分勤快，除了對付一日三餐，空下來就收拾和擦洗廚房裏的物件，一邊幹，還一邊自言自語，嫌王媽邋遢。她在清理柴堆時發現最底下埋著個黑黝黝、亮晶晶的東西，取出來一看，是一個小陶罐。李媽揭開蓋子，見裏麵裝著一點點黃褐色的粉末，聞聞又沒味道。她不知是什麼作料，為何要藏得這麼嚴實，就捧著這個陶罐出了廚房，想找個人問問。走著走著，正遇王媽在院子裏手舞足蹈。
李媽將陶罐舉到王媽麵前，問道：“王媽，這是什麼？是你藏到柴堆裏的嗎？”
王媽衝她“嘿嘿”傻笑：“嘿嘿，好玩兒，滑溜。”說著還伸手去摸。
李媽趕緊將手縮回來：“別動，別弄壞了。這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