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定襄幾百裏外的原野上,一個清冷的薄暮,連綿不斷的帳篷構成了匈奴的王庭。夜色漸漸籠罩了大草原,人聲也漸漸稀疏,動物們躲進了溫暖的巢穴,大地一片祥和寧靜。
就在幾百裏外,伊稚斜單於正與漢軍交戰,然而遠在北麵的王庭卻聽不到一點斯殺聲,聞不到一絲血腥氣。
就在靠近王庭中心的一座巨大帳篷前的草地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單於的祖父籍若侯產正領著一幫匈奴貴族進行一場大吃比賽。貴族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有的撐得東倒西歪,有的忍不住吐了起來。大多數人自知飯量不濟,都在看別人吃,跟著嬉笑起哄。現在最具奪冠實力的隻乘下兩個人了,一個是單於的叔父羅姑比,一個是匈奴小王塔比。他們已分別吃下三盤凍羊肉和兩大碗燉牛肉,幹瘦的塔比神情自若,而胖乎乎的羅姑比已經有些目光呆滯了。籍若候產盯著兩人問道:“二位,敢不敢一人再來一隻烤全羊?”
塔比豪氣幹雲地說道:“怎麼不敢?”
羅姑比也不甘示弱:“吃就吃。”
於是籍若侯產吩咐四個兵卒台上了兩隻烤全羊。不一會兒塔比就吃掉了半隻,羅姑比也艱難地啃了兩隻羊腿。
就在此時,隨風傳來一片嘈雜聲,且近且響。馬蹄聲、兵刃撞擊聲、喊殺聲、哭泣聲、牛羊驚恐的嘶叫聲混作一團。難道是漢軍?這裏離戰場幾百裏之遙,怎麼可能呢?籍若侯產正待起身察看,一隊人馬已衝到麵前,他立即招呼大家倉促應戰。
漢軍為首的是一位少年,他出手迅疾,一眨眼的工夫就撂倒四個。他那白色戰馬的碩大馬蹄,踐踏著被撞翻的壇壇罐罐,直奔籍若侯產衝過來。年邁的籍若侯產抽出腰刀,艱難地迎了上去。他已多年沒有上陣殺敵了,因而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他剛把刀舉到半空,就被對方的刀撞飛了。那刀飛到一個當戶的肩膀上,砍斷了他的一支胳膊,鮮血頓時呲出來,那當戶疼得在地上直打滾。籍若侯產已來不及躲閃,他驚恐地注視著對方。就在二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間,籍若侯產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那少年眼中似在噴火,然而那火焰卻沒有一絲熱度,就象一股寒風,吹得人冰冷徹骨。籍若侯產說不清少年眼中含著的是倨傲還是冷酷,容不得他多想,他就已經身首異處了。他直到死還瞪著驚恐訝異的眼睛。
剽悍的匈奴人進行了殊死的抵抗,但最後還是沒能抵擋住漢軍颶風般的狂襲。草地上一片狼籍,匈奴人的屍體橫三豎四地倒著,滿地的兵器、雜物沾染著鮮血。羅姑比渾身顫栗地蜷縮在一塊毛氈裏,大氣也不敢出。但是他剛才吞下的各色食物卻不爭氣地在腹中不停翻騰,一直頂到他的嗓子眼。他終於禁不住大吐起來。狗叫一樣的聲音勾起了那少年的好奇心,他沒想到這裏還藏著一隻奇異的動物,他要探個究竟。隻見他翻身下馬,大步走過來,衝著這團毛氈猛踢一腳,羅姑比痛苦地抽搐著翻了個身,少年突然看到了一張人的臉,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抓住羅姑比的衣服,狠狠地把他從毛氈裏揪出來,一甩手將他摜在地上。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地上蠕動呻吟著的羅姑比,旁邊兩個士兵立刻會意,七手八腳將羅姑比捆了個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