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小文的一番說辭,兩位築基期修者大半不信,他們久經沙場,對人心各有各的見解。統歸來說,要相信一個煉氣期乃至築基期放棄唾手可得的儲物袋,就得逼他們相信一個離築基期隻差一步的修者放棄了麵前的築基丹,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拖延時辰。”林姓修者暗暗想到。
“是陷阱?”陳姓修者猜測,“不應該是遲延時辰,這對她有什麼好處。但如果是真的……不,不可能。”又搖頭。
二人不知所措,苦思冥想,雖無言,但神色中還是隱約透出狐疑。
仲小文卻不再說話,當著二人麵施施然坐下,且目中無人地閉眼打坐,一副有恃無恐的態度。這態度也讓兩人明白一些,比如無論是真是假,他們既然無計可施,就隻能順著路走。
要麼死。
林姓修者眼珠子一轉,正準備開口,卻被陳姓修者撿了話頭:“我與你說一理。”
仲小文睜眼,直視過去。
陳姓修者蹙眉,他麵相斯文,嗓音清朗。若不是試圖搶了仲小文,任誰都會對他心生好感。他道:“人生無常,仕途險惡,會少離多,可以寄人簷下。”
“哦?”仲小文聲音裏有興趣:“寄人簷下,當仰人鼻息,何以見得作人生之理,有趣,有趣。”
陳姓修者聞言,麵露喜色。
可下一刻,仲小文道:“但我有疑:日久天長,心中憤懣憋屈無處傾瀉,何為?舊榮新辱,若屋簷崩塌又當何處之?恩恩怨怨,是習以為常;還是千恩萬謝;亦或是心難至以怨報德?心是什麼?情是什麼?理是什麼?生亦何為,道何在?”
仲小文一連串的提問,瞬間令信口胡說的陳姓修者張口結舌。他的臉轉瞬白了又白,頓時有些後悔,卻懊惱道:“你問的理我已說出來,怎麼咄咄逼人!”
卻不料他剛一說完,周圍散出漫漫寒意,仲小文臉色不佳,仿佛生吞了一隻滿是疙瘩的癩蛤蟆,被惡心得十分不愉快。
她黑著臉道:“我耐心耐意地有問必答,不是因為奈何不了你們。而是將理呈出來道化這夢境,這樣你們便不會姑妄言之。你方才所道之言本就是一理,所以你說得出,但這理並非你所經曆,所以你雖出口卻接不下我的問。古今一揆,天地不過方與圓,道理不若三千。我不稀罕空口大話之理,也毋需推敲之理,我隻要你們心中的理!”
陳姓修者怒火竟也蹬蹬直上,連他自身都不知為何:“你這好大的口氣!人世間的大道理都成了你的奠基石。你何必尋理,直接感悟他人的道不就得了!”
說罷,他梗著脖子一甩袖,冷笑連連。
其實他在害怕!
元嬰以下的修者,不若是尋找道的過程,將自身感悟冶煉,道化身心,這沒什麼可奇怪。但他第一次見一個人在言論大道時,眼中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狂熱與興奮。仿佛、仿佛……
仲小文不予理會陳姓修者的言辭,隻將目光轉向了林姓修者,問:“你呢,有什麼要說的嗎?”
她嗓音壓抑,夾雜著幾分失望。
林姓修者畏縮地搖了搖頭,他眼見耳聞麵前的一切,竟有些怕了:“我至今活了三百一十七年,連什麼時候築的基都記不太清。資質平平,腦子也不怎麼靈光,本打算劫了道一宗某個弟子後就關了洞府再衝擊一次金丹,現在看來也沒什麼希望了。你要的東西,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