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試煉再開的消息傳出,道一宗被選中的核心弟子們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看不上試煉大會本身的獎勵,真正吸引人的是宗門的額外賞賜。
若可得前三,星閣將對其開放!
星閣,道一宗靈氣法寶陳列聖地,與功法玉簡的月殿,靈丹妙藥的輝殿交相輝映,名聲赫赫,是道一宗弟子們夢寐以求之地。可想而知,對道一宗弟子們來說這是多麼振奮人心的消息,若能讓一兩件法寶認自己為主,這個世間從此繽紛多彩。連心性冷清的師姐在得到一份名額後,都立馬閉關修煉。
有靈性的法寶,能認主,甚至能成長,是在煉製過程中融入了天地中的一絲道意。若高階法寶稱得上六七品,那麼靈性法寶少說七品起,而九品,堪比天賜良材!
仲小文回來後也閉了洞府,隻是與試煉大會無關。十年試煉名曰曆練,不過是宗門之間細節利益的角逐罷了。大的利益被大宗派們牢牢握在手裏,但也要給小門小派活路,再者細碎的利益也是可觀的一份,於是誕生了這個曆練。為此互相比拚的是中堅力量的築基與金丹期,煉氣期連過場都算不上,自然沒有名額。
大小宗門聚在一起,開放一兩個合適的禁地,讓弟子們去爭,去奪,去殺戮。哪邊潛力弟子最多,哪邊就能分到更多的細枝末節。雖然排在前麵的大多是大門派的核心弟子,然而流出指縫的水,都足夠小宗派發展。
可惜今年的試煉注定與仲小文無緣。
她服下了兩枚辟穀丹,日常的身體洗煉後,神色莊重地焚香沐浴,向著東朝聖陽焚香禮拜。
隨後合衣上了紅龍榻,此榻乃師尊在拜師禮時賜予,托宗內一煉器大師所鑄,在其上打坐能通天地星輝之清,日月朗清之變化,對她入夢修行妙不可言。師尊在選材時也費了一番功夫,可見此靈材的稀缺神奇。隻可惜此法寶通體乃帝休木煉製,奇重無比,除了入夢外再無他用。
香篆繚繞,卻無甚香味。此香非是香,即是夢非是夢,大道無痕。
入夢,乃是入憶,將經曆的一切用道法捏造出一遍又一遍的真實夢境。道之一字,最難悟的便是己身。入夢隻是基礎之基,可仲小文已入夢數十次,皆無功而返。
並不是她天資愚笨,也不是悟心出了差錯,而是她的記憶缺失了一塊!
所謂缺失,非是失憶。失憶之症狀,記憶依舊存於腦內。隻是記不得,記不起。
而仲小文這裏則是,一塊最為重要的記憶,仿佛被誰硬生生挖去,不見了蹤影。任她如何一遍一遍在腦海中仔細尋找,也尋之不得。
她的過往之路,被人阻斷!
記憶有所缺失,那麼夢也不會完整。失敗得越久,仲小文便越發沉默。她從求而尋之,求而不得,已經到了道心不穩的邊緣。一個人,若是連完整的自己也尋之不得,那麼悟心的過程始終不會完整。
她早已到了煉氣期的瓶頸,隻要她想,便可立刻築基。可仲小文心知,道基不穩而急於求成,隻會讓往後的路越發難走。雖大可趁著修為不深更換道意,可心之所向,豈是說改就能改。
香燃至一半忽滅,闔目小憩中的手指停止了顫意。仲小文疲憊地睜眼,這一次,心裏已有決意。
當斷不斷,非她本心。
她再一次失敗於那無緣無故的夢中,記憶朦朧,止步不前。那名陌生的書生,還有道名無名氏的天音老祖,仲小文尋遍了所能尋的一切,但一無所獲。
那麼隻剩一種可能,這些人不在萬壑域!
甚至……瑾村也了無蹤跡。
瑾村消失了!
可卻剩下了自己……
仲小文握拳,嘴裏泛著苦,心有不甘。她剛從夢境脫出,仔細回味著經曆的一切,目露懷念之色。對她來說,這些事情似乎將將發生,她還能聽見阿嬤寵溺的聲,還有粗糲的老手拍著她的小手:
“保佑我孫女歲歲平安,好好長大。”
好好長大。
仲小文念著這句話,從榻上起身,將懸掛在橫梁之上的馭獸牌招至跟前,與此同時,豢獸欄的方向響起三聲高低起伏的嘶鳴,三束青光迸發而來,沒入馭獸牌中。馭獸牌上頓時顯化出三隻迥然不同的仙鶴模樣。
她又去煉丹爐處,將原本還需等兩三日的丹藥提前收取。
丹不同,煉丹房的氣候也要維持合適。
手掐法訣,二品丹爐無風自啟,一陣夾雜著馥鬱異香的青煙徐徐揮散。隻是吐暈暗淡,隱約彌散著一絲黑煙。饒是仲小文也有些心抽,這丹眼見是廢了大半。她手指尖一點暗光,以手診丹,將廢丹一一挑出,收入乾坤袋中。這些廢丹雖然或材質已混亂接近於毒,或是靈氣盡失,但她那三隻靈鶴中有一隻偏愛這種廢丹,作零星小食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