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用藥酒將靜殊手上的傷口都細細的擦了,正欲將藥酒瓶子揣回懷中,聽到外間有腳步聲,且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祝餘心虛的一頭紮進身旁的雲被裏,手中的藥酒瓷瓶也當啷一聲落在地上,應聲而碎。藥酒香頓時彌漫了整個房間。

靜殊慌忙脫掉鞋子,順勢躺了下來。

來人正是侍書,平日管理寧虛府的日常雜事,此刻進來,卻是端著銀盆,盆裏盛著清水。

侍書恭敬行禮道:“剛才天帝傳召,要上仙前往瑤池一趟。”

靜殊躺在床上,假意打了個哈欠:“天帝召我,可是為了什麼事?”

侍書回道:“聽說昨夜瑤池進了盜賊,將天帝心愛的字畫寶貝偷走不少。”

靜殊心裏冷笑一聲,恐怕少的不止是寶貝吧。

靜殊道:“你且下去,待我收拾好就去瑤池。”

侍書依舊立在原地,像杆子一樣一動不動,雙眼看著手中的盆:“那小仙伺候上仙梳洗。”說著就往前行了兩步。

雲被裏的祝餘聽到這話,想往裏挪挪,裙子卻被靜殊壓在身上,如何挪的動。祝餘扯了扯被壓住的裙角,每扯一分,靜殊便跟著往裏挪動一分。

祝餘無奈隻能放棄,安心躺在靜殊身側。雲被裏充滿了藥酒的味道,和靜殊身上淡淡的沉水香,祝餘捂著一顆砰砰跳的心,聽著雲被外的動靜。

靜殊幹笑了兩聲:“今天本上仙自己來就可以,你先暫時退下。”

侍書哦了一聲,又往前行了幾步,將銀盆放在放下,拾起地上碎瓷片,問道:“上仙可是受了什麼傷?”

靜殊答道:“是啊,昨夜外出,不小心被二郎真君家的哮天犬咬了一口,也無甚大事。至於藥酒……回來的路上問一位小仙要的。”

祝餘聽到把自己比作哮天犬,在靠著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侍書道:“上仙麵色泛白,可還是傷口疼痛?”

靜殊擦了把汗,道:“剛才擦了藥酒,已經好多了。”

侍書把玩著手裏的瓷器,緩聲道:“可這藥酒乃是凡間之物,普通的很,如何能被上仙垂憐。”

靜殊嗬嗬的笑了兩聲:“侍書啊,這你就不懂了,這藥酒雖然普通,卻是對症的很。”

侍書直至床前,看著床尾雲被中露出的那抹綠色,慢慢道:“上仙何時喜歡上了綠色?”

靜殊循著侍書的目光望去,這一望不要緊,倒抽一口涼氣。隻見綠色裙角搭在紅色床沿上,小風吹過,晃晃悠悠,靜殊的心也隨著裙角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侍書,你去告訴弄墨一聲,讓他在院中備好十八般武器,本上仙從瑤池回來後,要習武。”靜殊找了個不像借口的借口。

侍書凝眉道:“自小仙來到寧虛府,上仙從未習過武,今日怎麼……”

“就是因為來到天宮就未練過,恐一時備不齊全,所以才要你們提前準備。”

按理說,靜殊這位上仙對待府中的下仙不必如此費心費力、拐彎抹角。

兩千年前,靜殊隨著冬神玄冥從北極天矩大勝歸來。玉清宮群仙會上,靜殊得了個寧虛君的名頭。因天宮麵積狹小,且懂建築搬磚的小仙少,又加上王母正大興土木建造瑤池,寧虛府也就擱置下來。天帝也就打發靜殊與天樞、天璿兩位星君住在一起。還好靜殊與兩位星君也算脾氣相投,每日裏飲酒賞花,過得逍遙自在。

一千年後瑤池終於竣工,一日,天帝正與王母品嚐新釀的果酒,王母才提起此事。

天帝醉意朦朧中說道:“朕瞧著天樞、天璿兩位星君近日裏對待政事愈發懶怠了,保不定是被寧虛君帶壞的。”

王母將空杯斟滿道:“畢竟寧虛君非天生仙胎,又在凡間待過那麼多年,身上沾染些凡間的壞毛病也不稀奇。”

天帝搖了搖頭:“到底是非我族類。”

王母將倒空的果酒壇扔在一邊:“如今瑤池造好了,天宮疆域也被四大天王擴了不少,陛下是不是該賞寧虛君一處宅子了?”

“王母說的有理,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不止是朕麵上無光,還會被不明真相的小仙說天宮小氣。”

於是第二天天帝就親自選了天宮東南角的土地,與西北角的星君府遙遙相望。

寧虛府在十年後終於大工告成,天帝與王母慶祝竣工之際,又精挑細選了侍書、弄墨統共十位小仙常伴靜殊身旁。

靜殊知道天帝、王母素來對自己有戒心,如今又親自挑選仙仆,怕不是來監視自己的,因此平時行事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出了紕漏,被人逮住把柄,冠上個莫須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