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卷五 軼事拾零(2 / 3)

(《孫中山軼事集》)

老少年

孫公留須,黑可鑒人,益增其神采。當廣州蒙難時,居艦中凡四十九日,苦心擘畫,益以時當五月,精神上倍感困苦,須盡白。公嚐攬鏡自照,以其有龍鍾老者態,剃去之。嗣複留,則已斑白矣。公年壽雖高,而極惡老字,處處出以青年之精神,真不愧為“老少年”矣。

(《孫中山軼事集》)

起死回生活神仙

人鹹知先生為革命偉人,並知其曾攻醫學,殊不知先生醫術之神妙,有非恒人所能臆測者。當先生懸壺石岐時,一日偶散步附近村落間,見一村農因病死,陳屍在榻,其婦哭之甚哀。先生好奇心起,趨屍畔視之曰:“病猶可治也。”其婦聆語,崩角於先生足次,求所以活之之道。先生乃指導村農,舁己入先生診所,注射以藥劑。死者呻吟之聲遽作。村農駭,鹹逃。久而察其非屍崇,則又群頌先生為活神仙。蓋是時西醫如鳳毛麟角,人且弗信其能起死回生也。

(《孫中山軼事集》)

特別偉人與守門巡捕

先生之演詞悉入情入理,而猶貴能近取譬。凡聆其言論者,無不為之感動,銘心不忘。若前歲在上海招待新聞記者演說詞中,述國民當自視為主人翁,一切事務,不當悉讓軍閥霸持。所用譬喻,殊足發人深省。其詞曰:“……今我國既為民國,必以民為主,凡事須由民主,不得主自軍閥,以其非帝國也。設一日不改國號,即軍閥一日須聽命於人民。彼擁有數十萬雄兵者,我人不得視為特別偉人,僅可視為守門巡捕。如餘門前今有二持槍之巡捕,保護我家。上海凡有錢者,或曾作大官者,均雇巡捕守門,其旨正同。凡守門者,均有槍階級,主人隻能在物質上多與之錢,決不能讓彼來理家政,反對主人。以理言之,握兵權者所有之任務,即與守門者無異,不得以其為有槍階級,而我主人即放棄權利,並家中大事而付之管理也……”

(《孫中山軼事集》)

冒牌與老牌

十三年冬公應段合肥之召,商榷國是,由粵赴京,道出滬濱,有國民黨同誌數十人往謁公於莫利愛路私邸,自晨迄午,始得接見。是日公衣中式黑縕袍,履布履,而神彩飛奕,聲音宏亮,所論政見,聞者莫不動容。既有人以近有某黨假國民黨名義,有破壞情事,詢公以對付之方。公從容曰:“是可見我黨之為老牌,能受人信仰,故某黨欲假借之。我人對於某黨之不敢公然獨行,假借名義,而其聲名猶大。此種不名一文之宣傳,於我有益而無損也……”我人雒誦斯言,覺其大度寬容之氣概,非常人所可及焉。

(《孫中山軼事集》)

中山與項城

辛亥,武昌革命告成,孫公自美回國。中華民國元年元旦,就臨時大總統職於南京。迨清廷退位,公成功不居,即讓位於袁世凱。袁氏既任總統,請公北上,公毅然赴京。曲禮崇隆,既優且渥,蓋袁是時方欲以陰鷙之手段,籠絡民黨也。一日席間,袁急欲刺探公誌,乘醉拊公曰:“方今革命克告成功,先生奔走數十年之目的已達,中華革命於是告終矣乎?”公莞爾從容對曰:“滿清幸已推翻,如雲國中革命從此告終,恐未必然。”袁聞語失色。公仍坦然。而袁氏之忌公,於是更烈。公旋亦出京。迨宋漁父先生被戕於上海,民黨與袁之惡感益甚,公以袁氏將撥專製之死灰而負民國之付托也,不得己主張討袁。迨李烈鈞氏已發難於江西,遂有癸醜之役。是役公既敗,袁遂現其猜忌之本色,謂公為禍首,以十萬金懸賞緝公,且暗囑人著書詆公,遍發國內外。然於公之人格,毫無影響也。迄今蓋棺論定,一則人鹹尊之為國父,一則稱帝不成,身敗名裂。嗚呼!留芳遺臭,固不可同日而語也。

(《孫中山軼事集》)

《建國大綱》之文字

先生晚年極注意國故,而不屑為文人之言。其著書,援引子史,綱領粲然。《建國大綱》一書,文字之優美整齊,非刻意作文者所及。書草於民國十三年一月,時值開國民黨全國代表大會,先期先生曾以初稿出示同誌,後複刪改一二,手自繕正。他日紫金山畔,倘以此稿勒石垂世,豈止千古?

(《孫中山軼事集》)

衣錦還鄉

中山先生自民國成立後,隻回翠亨故裏一次。當時鄉父老扶攜歡接,大有漢高祖還沛氣象。眾人攀轅問話,要求先生將翠亨如何興革,如何修整祠堂道路,然先生誌氣高大,以安定國家為己任之大偉人,此細微之一鄉事,不暇注意,故但雲,“易的,易的,爾等盡管做去。”因此“易的,易的”之句,竟成翠亨村人之口頭禪矣。

(《孫中山軼事集》)

宋墳躬往慰英魂

漁父宋先生,民黨健者,公所器重也。袁氏忌之,乃使人擊於滬上北站。洪述祖應桂馨輩,均與其謀。迨洪輩次第被擒,據傳聞雲,每當夜分,宋墓間猶時聞鬼歎。僉以宋先生英靈不昧,引為奇事。一日聞於公,公急同唐君紹儀等,躬往墓前,既誠且敬,而默禱曰:“方今害公者鹹遭天戮,洪賊亦已就捕,斷難逃生,君可無憾矣。”禱已,行禮而還。

據宋墓近旁人家雲,自孫公戾止後晚間更無鬼歎之聲矣。噫!公之至誠可通鬼神也夫?

(《孫中山軼事集》)

善研學者不言學

中山讀書,好博覽群籍。無論哲學、政治、經濟等書,多一一寓目。尤具識別力,一編閱過,必精確評論,抉其精蘊,以求實用。但居恒不好與人談學耳。

(《孫中山軼事集》)

東方現代之戰術家

當黃克強起義於鎮南關,中山欲自臨陣,克強謂中山曰:“興禦槍,百無不中。君欲執槍前敵,吾為君危之。”觀此則中山對於戰術,未嚐嫻習,不知日人且謂中山熟研韜略,而以戰術家稱之也,豈項王所謂劍一人敵願學萬人敵乎?蓋中山喜讀兵書,在日本時,常與彼邦武士道上下其議論。中山閱書不分中西,凡有關於戰爭者,幾盡博覽。尤喜讀拿破侖傳記,購置十餘種,誌在探究戰術。日本武官某,曾聞中山讜論,其語人曰:“中山者,東方現代之戰術家也。”

(《孫中山軼事集》)

君畏殺頭耶?

石岐徐翁者,年七十矣,精神猶矍鑠。壯年時,在香山石岐開日升銀鋪,與中山先生交甚密。徐翁雲:“先生自畢業香港雅利氏醫校後,縣壺石岐,餘始與認識。一日,先生至餘鋪,熟視餘曰:‘君病胡不速治?’餘愕然。既而答曰,‘先生何由知之?’先生曰:‘見於顏色矣。’因為餘診視曰:‘此盜汗症也。君心弱,幸早治,否則殆矣。’餘服先生藥,數日病良已,深德之。而先生常至餘家早膳。某日侵晨,複蒞餘家,出救國策一本示餘,所言皆革新事業。餘熟視後,語先生曰:‘餘商人,不知國家大計,信君。君直言必觸時忌,願慎之。’先生聞而哂焉。越旬日,遇先生石岐渡中。先生語餘曰:‘日前示君救國策,尚非根本解決。欲救國非革命排滿不可。’餘聞言大駭,力囑不可泄言。先生力拍吾肩雲:‘君畏殺頭耶?’餘幾傾仆。先生大笑。舟中一別,先生奔走革命,匆匆二三十年,會而甚稀。民國既立,先生大名長於宇宙,而餘生計折閱,意致闌珊。每聞義旗高搴,未嚐不默禱成功。去年廣東財政廳委員來石岐清理官產。委不得人,擾民甚,民不能堪,以餘與先生故交,力推往見,代達與情。餘勉為一行,謁先生於大本營,語先生曰:‘猶記憶徐某耶?’先生曰:‘徐君何言?我乃不識君矣。’已而太息曰:‘外間事我多弗知,且多非餘意,幸君告我。’餘因陳官產委員擾民狀。先生則以電話邀廳長陳其瑗至,命撤消委員。餘起告辭,先生送而曰:‘餘與君俱老矣,幸時顧餘。’並給特別出入證一雲。”今先生已不幸,而徐翁猶健在,陡聞噩耗,豈禁老淚之泛瀾耶?

(《孫中山軼事集》)

猿猻同類

中山於癸醜之役後,避居日本,仿佛作逃秦之人,而視三島為世外之桃源也。某日,在神戶宴客時,日人伊滕氏適在座,嚐戲為中山曰:“君以敝國為世外桃源耶?屢辱光臨,榮幸奚如?”中山大笑答曰:“敝國不幸,妖猿作祟,其勢洶洶,莫之或敵,隻得借君之袖裏乾坤以暫避耳。”伊滕氏曰:“猿也,猻也,是同類也。豈自相殘殺耶?”中山默然,但有太息不已耳。此近人筆劄中語。

(《孫中山軼事集》)

袁誤作猿

清廷遜位,袁世凱出組政府,中山即功成身退,而以簇新煊赫之臨時大總統頭銜,毅然作唐虞之揖讓而轉贈袁氏矣。當時民黨中頗有意氣激昂不以為然者,貽書責之,略謂“我同盟諸君,奔走海外,辛苦數十年,而先烈死難者,流血成渠。今幸專製推翻,共和實現,建設萬端,皆公之責。袁氏何人,公竟拱手讓之?”中山得書,卑辭覆之,而書中“老袁資格,尚堪維持”一句之“袁字”,乃誤作“猿”字。一時傳為笑柄雲。

(《孫中山軼事集》)

滑稽演說

“吾今行矣,軍政府得岑宮保維持,自能措置裕如。且蹩腳老陸,大臉老莫,皆為一等角色。他日兵出韶關,必能如當年之張翼德,嚇退曹軍百萬。”此中山先生之滑稽演說也。時在粵東,與岑春煊、陸榮廷勢成冰炭,後買櫂來滬,吳景濂、褚輔成輩為之祖餞時也。吳嚐語褚曰:“此孫公一段滿腹牢騷之話,以滑稽語調出之,洵可謂破天荒之演說矣。”

(《孫中山軼事集》)

孫行者

中山於某日忽接得匿名信,閱之拂然大怒,立命侍者燒毀。其時朱葆三適以某要事晉謁,窺先生麵帶忿怒之色,即婉言以詢之。中山曰:君來此大妙,老師正待汝也。朱聞之,嘿然良久,不解此中有何用意。後中山執其手曰:“今有人稱我為孫行者,而稱王揖唐為唐三藏,我等將到西方取經,現得汝豬八戒賢弟來相助為理,豈不大快耶?”朱與豬諧音,亦可謂善嬉謔矣。

(《孫中山軼事集》)

足下

吳江陳去病氏,與中山先生甚友善。陳為臨時政府總秘書時,投函求薦者,日有數起。一日,有某君致陳一函,首句為去病先生足下,偶為中山先生所見,笑謂陳曰:“足下二字,寫致吾公書上,似太挖苦。蓋吾公有足疾已久,尊足如何能下?茲聞吾言,公不亦有戚施使抑,蘧篨使俛之之感乎?嗬嗬!”陳接言曰:“然則大鑒二字,如用致有目疾者,非所謂大得其當歟?”遂相大笑。

(《孫中山軼事集》)

中英之打人法

中山先生留英時,嚐與泰晤士報記者霍氏友善。一日,二人以拍球為戲,霍氏戲將猛力觸球,直射於中山額上,曰:“此英國打人法也。”先生忍痛而前,抱霍氏於膝上,以掌擊其臀,亦曰:“此中人之打人法也。”迨光複時,孫氏返國,被選為臨時大總統,即位於金陵,適霍氏,隨某公使出使中國,道出金陵,謁先生於大禮堂上,相與談及往事,各掩口大笑不置。

(《孫中山軼事集》)

中山故居之現狀

最近有客遊中山先生故裏者,其所為記曰:

孫中山故裏曰翠亨,村甚小,才百餘戶。村民誠樸勤懇,有互助心,大半遠客美洲及南洋各埠。孫故宅在村之西南隅,外牆髹作淡紅色,一望而知。宅建已三十餘年。建築時,繪測形勢俱先生之兄所勘定。其管理胥托諸族中人。今則由先生之姊(適楊氏)及侄媳與一傭媼掌其事。先生姊年雖邁,尤精神矍鑠,見餘輩至,招待甚殷。

宅內陳設簡單,庭中略蒔花木,廳堂陳列其若祖若父遺像,廳左右多懸家屬照片,皆二三十年前物也。中有孫之十八及四十歲許之照相,氣度深嚴,精神充足。又有黃思鐸女士塑像一幅,塑一雄赳赳軍人,一手執黨旗,一手執劍,立於擊斃狼身上,餘數狼皆驚逃。詢諸先生姊,此乃黃克強先生之相也。塑工絕倫,造意亦佳,並塑有題詩一,惜餘健忘,不能記憶。樓上亦有照相多幅,皆朋友紀念相也。宅內平常,無甚可記,惟此數十幅照相而已。

“進騎樓,此樓於民三為颶風所毀,迨民六始大加修葺,憑欄四囑,照眼幽清,門前樹木蓊鬱,曩本雜樹叢生,民元先生歸,命伐其小而存其大者,鋪淺草,有當時隨員及衛兵聚集處,今則略置石枱石坐,為公共遊息所。南望一溪如帶。隔溪為山,山名金檳榔,青翠娛目。山有清泉,水清芬遠勝井水,數民飲料鹹取之,但往來感不便,孫眉公(先生之兄)欲設水管通村中,後以事不果。餘臨眺良久,遲迴不忍去。蓋名人勝地,有足流連。今孫先生已逝,追憶前遊,又有不勝其愴惻者。”

(《孫中山軼事集》)

菲律濱人之孫公一瞥

菲埠《自由周報》菲人“對於東方共和國國父孫中山之回憶”略雲:“……孫博士租界之宅,全為西式,以石建築之二層樓小房。如此重要人物,居此房屋,實非適當。家中陳設,半為中式,半為西式,惟出於孫夫人之美術的布置,頗覺中西折衷,幽美可觀。客廳中置一負琴,蓋示其家主婦之雅好音樂也。孫夫人曾畢業於美國女子大學,曾居佐治亞城有年,能操英語,尤較其夫為純熟。……孫博士之書室,位於二樓,室中滿置圖籍,僅一窺其中書目之豐富,已足見孫博士之博學,實足驚人。此推倒滿清專製之唯一人物,若言其外表,固無以異於普通之平民也。在吾菲人之心目中,惟阿計那度將軍(菲島短期共和國總統)足以比擬之。……孫博士興到之時,常作長談,無倦容;吾人一度與博士談話,必生一感想。彼當談話之際,常合其雙眼,一若方夢遊真思想中之幻境也者。菲人之重要人物欲與孫博士會麵者,必受歡迎……”

(《孫中山軼事集》)

英靈不昧

孫公,人傑也。非特生前之功業,赫赫昭人耳目;即逝世以還,英靈不昧,國不論中外,稱無間黃白,莫不同聲哀悼,恨彼蒼不憖遺一老,俾中華民國之革命事業克底於成。其欽仰之至者,竟以身殉之,而向之中傷先生者,神明內疚,亦且抱慚無地矣。請述二事於後:

香港有學生邱星海,年二十,香山人也。寄居德輔道西其戚所設福信和號內,肄業於土丹利街之勵豪英文學校。父宦京門,故曾入北京徐樹錚所辦之政治學校。及是校解散,乃於前歲到港,入勵豪學校第五級。才三閱月,課餘閱報知孫公在京患病日劇,輒為歎息不止。慨然曰:“大元帥果不諱,予決以身殉。”人第以為一時憤慨之語耳。詎公噩耗到港,不三日竟飲鏹水以殉。戚知之,立舁往國家醫院施救,然已無及,早隨孫公之靈於天上矣。

陳炯明與孫公淵源,人皆知之,前歲中道叛變,逼公登軍艦,水陸夾攻者凡五十六日。公履險如夷,不以為意。後暫避其鋒,居上海。不數月,仍逐陳氏出廣州。迄公逝世,兵禍未已。及公之沒,陳氏挽之以聯,冀掩飾耳目,自文其過。聯曰:“惟英雄能活人殺人,功首罪魁,留得千秋青史在;與故交曾一戰再戰,私情公誼,全憑一寸赤心知。”然神明內疚,抱恨終天。聞嚐於夢中大呼“中山先生赦我”不置雲。

(《孫中山軼事集》)

紫金山畔卜牛眠

公彌留時,遺命卜吉紫金山。按紫金山在南京朝陽門外三裏許,在秦始皇時名金陵。及三國時,孫權以蔣子文為秣陵尉,戰死山下,遂立蔣侯祠於山,改名曰蔣山。後以金陵為王氣所鍾,亦名鍾山。回巒盤環,岩泉清覽。諸葛武侯所謂鍾山龍蟠也。昔蘇軾遊蔣山時雲:“……欲款南朝寺,同登北郭船。朱門收畫戟;紺宇出青蓮。夾路蒼髯古;迎人翠麓偏。龍腰盤故國;鳥爪寄層巔。竹杪飛華屋;鬆根泫細泉。峰多巧障目;江遠欲浮天……”讀此詩可見是山雄奇秀絕,為曆代英豪所重視。公之卜吉於是,可謂得其所矣。

(《孫中山軼事集》)

遺愛在人

自孫公之逝世,日本人士亦深表哀悼之忱。有鳴秋君至神田一咖啡肆啜茗。言竟,女主人曰:“我等當為中華民國慶,慶中華民國之得以產生此大人物,更當為中華民國吊,吊中華民國之不克永保此大人物也。”又日比穀有日人所設之中國料理店陶陶亭,懸公書橫額“博愛”,店主引以為榮。見客至,輒指曰:“此中華民國第一任大總統之手澤。”是可見公之遺愛在人,無間中外也。

(《孫中山軼事集》)

革命信史

先生功在民國,而其最足以永垂不朽者厥惟革命事業。蓋先生得天獨厚,又富於創造精神,故奔走數十年,卒能肇建民國。惟當滿清之季,大都秘密運動革命,其事跡多湮沒不彰。洎乎民國癸醜護法諸役,又以黨派關係,記載或有失實。則革命信史尚矣。先生嚐語人雲:“餘所藏曆年革命之文件頗多,有暇當輯一革命信史,公諸國人,俾知我黨革命之實況。”但迄未實行。今先生雖逝,深顧同誌於編輯哀思錄之餘,並成信史,以繼先生未竟之誌也。

(《孫中山軼事集》)

申江最後之一影

十三年冬,公由粵過滬北上,在莫利愛路私邸招待各界,說明時局意見及如今國民會議辦法。神采奕奕,望之如四十許人。殷勤誠懇,滔滔不絕,達二小時不倦。散會後,時報館戈公振君請孫公及夫人宋慶齡女士合攝一影,公即偕宋女士坐階除間,影成,三日後,即揭諸時報圖畫周刊。孫公在滬當以此為最後之一影,而與夫人之儷影其亦以此為最後一幀歟。是日公禦灰軍服,履淺口漆皮鞋,不改平民風度雲。

(《孫中山軼事集》)

中西藥局之今昔

程翁家居香山石岐,信基督教,當中山懸壺石岐也,與程翁習。程翁略知醫,擬設一藥局,倩中山題額。中山為題“中西藥局”四字,下署孫某。程翁欣然懸之。中山常與翁論國事,程翁固弗措意也。清光緒二十年,先生謀起義廣州,事泄,走澳門。風聲傳至石岐,與先生有交誼者,鹹惴惴。時程翁方下鄉,急足回石岐,額汗涔涔下,奔入藥局,命其伴曰:“速解下此額,去孫某二字。”其伴應之曰:“隻去二字,痕跡尚在,不愈與人以注目耶?”程翁無奈,並此額去之,別懸新者。今石岐開築馬路,中西藥局亦從新建築,美輪美奐,而此額則無可紀念矣。

(《孫中山軼事集》)

國父誕辰談國父詩

國父手創民國,功垂百世,平生盡瘁國事,除政治撰述外,於詩詞寫作甚少。然國父天縱睿智,仍擅長作詩,如其吊劉道一詩雲:“半壁東南三楚雄,劉郎去後霸圖空。尚餘遺孽艱難甚,誰與斯人慷慨同。塞上秋風悲戰馬,神州落日泣哀鴻。何時痛飲黃龍酒,橫攬江流一奠公。”此詩風格雄偉,大有老杜韻味。故四十餘年來傳遍詞林,幾乎無人不知。然國父尚有一詩,為外間所少見,即祝童潔泉(廣州海陸軍大元帥府參議童杭時之父,早年曾資助孫中山革命)先生七十壽詩雲:“階前雙鳳昊天飛,覽揆年華屆古稀。治國安民兒輩事,居仁由義我公徽。王槐花照瑤觥宴,竇桂香凝彩舞衣。所欲從心皆契矩,蘭孫繞膝慶祥暉。”此詩原稿,尚存董先生哲嗣董杭時君處。吉光片羽,彌足珍貴。此外尚有贈宮崎滔天詩雲:“環翠樓中虯髯客,湧金門外嶽飛魂。”雖僅十四字,然氣魄瑰奇,實佳句也。然則國父不僅為政治家,亦一詩人也。故抗戰時,桂林文協大會討論“詩人節”,有人主定國曆五五為節日,蓋是日為國父就任非常總統紀念日,亦欲以詩人紀念國父也。

(《綺情樓雜記》)

加入共產黨

一九二六年五月,餘(柳亞子)遊廣州,晤亡友詹大悲先生,為餘述孫先生軼事雲:“民十三國民黨改組時,孫先生力持三大政策,國共合作,黨中頑梗者流,堅以為不可。先生訓誨再三,猶不悟。先生震怒,乃厲聲曰:‘既若輩弗從餘言,餘當立即脫離國民黨關係,加入共產黨,為革命而奮鬥耳!’眾駭然,議遂定。”蓋國父之深謀遠慮有如此者。

(《羿樓日劄》)

餘無所謂專

一日餘偶詢總理曰:“先生平日所治甚博,於政治、經濟、社會、工業、法律諸籍,皆篤嗜無勌,畢竟以何者為專攻。”總理曰:“餘無所謂專也。”餘曰:“然則先生所治者,究為何種學問耶?”總理莞爾答曰:“餘所治者乃革命之學問也,凡一切學術有可以助餘革命之知識及能力者,餘皆用以為研究之原料,而組成餘之革命學也。”此與後來《孫文學說》中所謂“能用古人,而不為古人所惑,能役古人,而不為古人所奴,則載籍皆似為我調查,而使古人為我書記”之理論。蓋可互發也。

(邵元衝《總理學記》)

建議“錢幣革命”

總理於民國元年,既辭總統而從事於鐵路事業,有鑒於國家財政之枯竭,乃建議“錢幣革命”,專以國家所製定紙幣為錢幣,而悉貶金銀為貨物,國家收支,市廛交易,悉用紙幣,嚴禁金銀;其現作錢幣之金銀,隻準向紙幣發行局兌換紙幣,不準在市麵流行。其理本甚精確,顧當時記室諸君,莫喻其恉,以為窈渺難行,相顧不肯屬草。總理大恚,乃徹宵自草一長文,於翌日公布之,即錢幣革命之通電也。逮歐戰既起,交戰各國多以紙幣為中心,與總理之論若合符節,眾乃歎服。

(邵元衝《總理學記》)

在日讀書

民國二年夏,各省討袁軍既挫失,總理寓東京,多以餘力肆誌典籍,日籍中有“漢文大係”者,略似今日流行之四部備要,凡四部要籍,若群經史漢諸子唐宋專籍略備,都三十餘大冊,貯於一架。總理日盡數卷,研精不懈,所學益進。凡所批答,悉簡明洞暢,無浮辭溢句,雖宿學者,亦以為弗如也。

(邵元衝《總理學記》)

書法得唐人氣韻

總理平生未嚐臨池學書,而筆筆端重,胎息深厚,無潦草從事者。故時賢謂總理之書,深得唐人氣韻,流美自然,非力學所能致。至其矜慎厚重,不詭不隨,又適如其人焉。其手稿《孫文學說》,全書數萬言,皆為總理手寫,一字不苟。

(邵元衝《總理學記》)

喜歡《鹽鐵論》

三年春,餘寓東京民國社,某日總理來,入餘書室,遍翻諸籍,詢餘曰:“有何奇書,足資觀覽。”餘舉案上桓寬《鹽鐵論》一篇相示,謂此雖說理未精,要足以窺漢人議政之風,而諸賢良文學,徒鶩空言,不衷實際,尤足證迂儒之虛談無當。總理乃翻閱數章,亦稱其書頗可研究雲。

(邵元衝《總理學記》)

計劃之切實

歐戰甫完,總理在滬,即屬草《建國方略》,以實際調查所需之資料甚繁,間亦由餘從事搜集,一日以手簡來,囑餘調查乍浦漵浦一帶之海塘,為石塘,抑係土塘。謂如無書可查,宜親詢該處土人,以期確實。嗣餘查得《浙江水陸道裏記》等書,圖說頗詳,乃舉以相告,總理遂據以為規劃東方大港之資。此一端,足證總理計劃之切實,不憑臆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