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卷二 開始革命之時期(3 / 3)

以上為綱有四,其序有三。軍政府為國戮力,矢信矢忠,終始不渝。尤深信我國民必須踔厲堅忍,共成大業,漢族神靈,久焜耀於四海。比遭邦家多難,困苦百折。今際光複時代,祈人人各發揚其精神,我漢人同為軒轅之子孫,國人相視皆伯叔弟兄諸姑姊妹,一切平等,無有貴賤之差,貧富之別。休戚與共,患難相救,同心同德,以衛國保種自任。戰士不愛其命,閭閻不惜其力,即革命可成,令政可立,願我四萬萬人共勉之。

(《孫中山軼事集》)

日本社會黨首領心目中之中山

宮崎寅藏,別號白浪庵滔天,日本二十餘年前之社會黨首領也,與中山有虯髯、李靖之遇,曾竭力讚助中山革命運動。宮崎氏為欲解放亞洲弱小民族,摧抑歐洲帝國主義,遂欲先扶助中國獨立,願入中國內地,聯絡秘密之社會,收攬革命之英雄,以測定趨勢之重心點。以為若中國得獨立,則印度可興,暹羅安南可振,菲列賓埃及可救也。於是由陳白之介,見中山先生。法於其所著《三十三年落花夢》中述初見中山時詢中山以革命之宗旨,與方法手段之詳。中山始則餘答,繼則熱情鼎沸,示猛虎嘯深山之概,終則現一種可悲可壯可泣可歌之態,其辭曰:

餘以人民自治為政治之極則,故於政治之精神,執共和主軼事義,然餘謂此事,直有革命之責任者也。況清虜執政柄三百年於茲矣。我黃帝子孫,神明之胄,忘越王之殺而父,而覥顏以事之。久矣,其無天日也!彼虜者,愚民之術日工,朘脂屯膏之術日巧,而良田好山不自珍惜,猶複任人取攜。夫彼虜不能保,則何如舊主者出,光複而自保之?此天經地義之不可易者也。此吾徒不自量,欲以三色之旗,代黃龍之僭號。而天下不助漢,空遭蹉跌,然不足以灰餘之心也!

人或謂共和政體不適於支那國民。不知共和之名詞誕育於支那二千年以前。文明之兆,若是其占先也。我國民之所以思古者,偏慕三代文明之治,而三代文明之治,實捉得共和之神髓。無謂我國民缺理想之資;無謂我國民乏進取之氣。即其饕慕文明,實足顯其有自治之幹局與資格。試觀不浴政虜之澤之荒村僻地,無在非自治之民,立尊長而聽訴訟,置鄉兵而禦強暴。其它一切共同利害,皆人民自議而處理之,共和政治之雛形,而文明之花,初胎之蓓蕾也。吾觀滿清壽命,亦不過數十年,有豪傑起,拳搥腳踢,倒政府而自組織,則我國民之前途,殆未可以量也。且吾主張共和政治,而必以革命為先導者,非以同胞之頭顱,血肉為兒戲,蓋欲求文明之幸福,不得不經文明之苦痛。夫支那古來革命之曆史,實未有完全之方案;一方搖動,則百方群雄起而割據,互相雄長,常互數十年而不統一。夫統一,豈必一王之為尊也?今我輩革命,尤困難矣!主客相爭,常有第三位者之幹涉,欲避幹涉,惟有行疾雷不及掩耳之革命,而與行革命同時,又在使英雄各充其野心,萬弩齊發,萬馬齊足,一朝布置,作聯邦於共和名下,公推有夙望者,雄長一部,而中央政府,遙領而熟馭之,亦不至甚見紛擾。所謂行共和之革命,而有便益者,此也。

嗚呼!今舉我土地之大,民眾之多,而為俎上肉;餓虎爪而食之,以長養其蠻力,而雄視世界。若以有道心者運用之,則足以提倡人道,號令宇內。餘世界之一平民,又人道之擁護者也;雖綿力不足擔大事,然今非求重任於人,而可享事外之福,故自進而為革命之前驅,以應時變。天若眷吾黨,有豪傑起而來助乎?餘即讓現時之位,而服犬馬之勞;無則自奮以當大難之衝。餘固自信為支那蒼生,為亞洲黃種,為世界人道而盡力,天必有佑助吾黨,即君等之來,猶是也。天機已動,吾黨宜發奮努力,而不負諸君之望,諸君亦宜盡力,以助吾黨之成!救支那四億萬之蒼生,雪亞東黃種之屈辱;恢複宇內之人道,惟在霹靂一聲之革命耳!革命成而其它問題迎刃而解矣。

宮崎氏評中山曰:“彼何其簡而能盡乎?言貫理義之精,語挾風霜之氣;若不勝如焰之熱情,燃而向上;又不勝如花之辯舌,燦以發舒。此實自然之音樂也;革命之律呂也;此真布魯東巴克寧之流矣。餘首肯,餘心折,餘私自懺悔。彼其胸中,具數萬甲兵;彼其度量,可容卿百輩;彼其手腕可以揮斥八極而無怍;彼其容貌,可以備具四時而有餘;餘無以盡之矣!‘百年老樹中琴瑟,一斛舊水藏蛟龍。’孫君者,可謂東亞之珍寶也。我島國民,所謂俠,所謂武士道,大和魂者,皆不足當一笑。嗚呼!不愧死,其亦當羞死!”

(《孫中山軼事集》)

協助菲列濱獨立黨

當一八九八年,亞洲大陸風雲未轉,而洋麵風雲,已兩變其顏色。則菲列濱人脫西班牙之羈絆,而複來美國之幹涉也。菲島獨立軍以阿圭拿度為首領,起而反抗,遣使至海外求救。使者見宮崎寅藏及中山黨人,其演辭曰:

曩美國與西班牙戰,而使我國為內應,許以呼吸海天自由之空氣;而我等乃撞鍾伐鼓,建獨立之旗於太平洋之海麵,擲可驚之代價,將以達非常之希望故也。事成而食言,卷舒我海天之空氣,以入於美洲之大陸。夫我菲列濱俠義的同胞之頭顱、血肉,豈肯虛擲,為他人作嫁?前者,為自由與西班牙戰,今者,獨不可為自由而與美國戰乎?亞洲俠國之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提一師旅海而來者,吾菲列濱神聖祖宗之靈,實福祚之!吾先代菲列濱同胞九頓首以謝。

眾對於菲島獨立黨表同情,蓋所謂惺惺惜惺惺也。後阿圭拿度已率部下發動,由中山提議協定,竊率會中人至菲島投阿氏軍,速其成效,轉餘勢而入中國內地,以起革命軍於中原。

時中山受菲島黨人重托,請購入軍火。以未得其法,求助於宮崎寅藏。宮崎寅藏乃與遠藤木翁商,轉托背山中六當運送之事。五萬發之軍火購得,而菲島革命之準備成。安置船舶,求同誌往菲島者,有遠藤四郎及南萬裏等數人。既而中餘船覆,同誌溺焉。後又為代買三萬發雲。

(《孫中山軼事集》)

惠州革命

以三州田為根據地 承菲島獨立運動之後,有惠州之革命。時在民國紀元前五年。是年夏,先生密傳令於在廣東之部將,命招集壯士六百人於三州田山寨(三州田在廣東大鵬附近,自香港舟行一日之處)。及至香港,略發布置施設之令。自經西貢向新嘉坡以規遠勢。先生擬於新嘉坡間道入三州田自司機軸,以得革命爆藥之猝發。而適新嘉坡官廳因疑獄放逐先生等五年。先生不能留,遂回首而東,複向香港。三州田之寨既為革命之根據地,六百壯士,齊集以聽將令。而洋槍僅三百杆,彈藥各帶三十發。幸黨中有通省城某營之隊長,先生給資使密買軍器。又命買收小汽船,直入山寨。而又有香港總督之疑忌,不能潛入大陸。乃傳令固守三山寨以待後命。更東向日本。於是革命時機失矣。先生歸日本數月,有所計劃,百無一成。三州田之革命健兒,軍需將匱,漸分散於附近同誌之家,以八十人留守。

清兵進攻 惟近鄉樵牧,遇入山寨者,皆拘囚之使不得出。於是風聲漸起,一吠聲,百吠影。六百有餘之同誌,遂有數萬人馬之謠。兩廣總督乃命水師提督何長清率虎門防軍四千進軍深洲,陸路提督鄧萬林率惠州防軍填紮淡水鎮隆,以塞三州陰攻出路。而清兵聞革命軍勢盛,不敢深入。殊不知內容寡弱,此時若以八千兵長驅直搗,則六百健兒,可一朝束縛,為革命軍之犧牲久矣。清兵計不出此。革命軍乃致電中山先生乞其速進。先生仍傳令曰,若能送彈丸於某地點,當引軍來就,乃指示廈門,時則先生秘密機關在台灣矣。

沙灣之戰 山遙水隔,先生之傳令未達山寨,而水師提督何長清已移前隊二百人駐沙灣。哨騎及於橫岡,將進探三州田。革命軍思坐以待敵之不利,不如先發製人,趁一擊以喪敵膽。某日夜,領袖黃某遂率敢死士八十,襲敵軍於沙灣,陣斬四十人,奪洋槍四十餘杆,彈丸逼碼數箱。敵不知吾眾多寡,皆駭潰奔還,軍聲大振。

海暾搖搖於虎門山上,轉射新安之城頭。曉風微吹,見三色之旗,共雲而飄颭於野。則革命軍同誌五六千,會集此處,欲待三州田壯之至,以共薄新安城者也。革命軍既破沙灣之敵,方待天明,乘勝襲擊,而革命軍首領適自香港帶先生複電以至。乃集眾橫岡改軍令,取路東北以向廈門,遂不及合新安虎門之軍,而其勢一渙。

鎮隆殺敵 沙灣之戰雖勝,而敵人之中軍猶未挫也。探眾三千,陣於淡水之上。而前敵必經之鎮隆猶駐兵一千。革命軍六百,諳軍事者不過泰半,乃於平山龍岡號召得千餘人,向鎮隆直進。敵兵已出佛子刦,扼險而陣。吾軍中無軍器者,皆令執戈矛在前,持洋槍者分左右兩翼。乘敵軍之不備,匍匐上山。薄壘大呼,敵複驚潰。殺傷甚多。是役也,生擒敵將杜鳳梧及敵兵數十人,奪洋槍七百餘杆,馬十二頭,旗幟號褂翎頂之數,不可勝計。而彈丸五萬餘,又入革命軍手。是夜革命軍駐宿於鎮隆。

開戰後第五日 虎門新安之同誌不相問,而博羅城內之同誌亦不能起(此團時陷於惠州城)。清兵陸續而來,有萬餘之多。而敵將提督劉邦盛至。而馬維祺莫善積亦至。而鄭潤材劉永福亦不日至。革命軍首領乃知寡不敵眾,率隊望永湖而進。途中曆二三小戰。步步為營,夜至永湖而宿駐。此沙灣戰後之第五日也。

仁義之師 開戰五日,而革命健兒無一傷亡。全軍整肅,秋毫不驚。兵所至處槍聲一絕,而爆竹之聲繼之。牽羊擔酒,相望於道。皆曰仁義之師哉!至是同誌來投者,複有數千人之多。

永湖血戰大捷 自永湖拔隊行數裏。忽大將軍中傳令曰:“今日有血戰”,遂駐兵。見淡水退回之敵軍及惠州之派兵會合一處,約五六千。我軍僅有洋槍千餘杆。然革命軍實大無敵,大無畏。如巴蛇之將吞象者。斯時洋槍隊爭先登,三色之旗,摩敵壘而入。戰鬥數時,敵軍大敗。向惠州城淡水白芒花四散逃竄。槍中提督劉萬墮馬複逸。奪洋槍五六百杆,彈丸數萬顆,馬三十餘頭;生擒敵兵數百人。皆截其發,使為軍役。

第七日之大捷 三戰三捷,一噴一醒,落日胭脂,閃閃射敵軍殘壘之角,照見淋漓欲滴之碧血,與隔村鬼火相掩映。既而涼水東升,四山煙合。敵軍既遙,乃乘夜向白芒花以躡其後。至天明不見蹤跡。父老歡迎,子弟之來投效者驟得五六千。合計得一萬,乃整餉以為遠征之備,則開戰之第七日也。翌日,向廈門而進。沿途無敵。紀律未備,行程甚緩。惟所至無侵掠之事。夜不敷宿,張天幕以為營。行三日而至崩岡墟!複無敵人,明日將拔隊,忽見隔河敵騎麕至。乃據崩岡墟以為守,布陣接戰。敵軍之應戰者七千餘人,相持不下。我軍終固守營壘,徹夜戒嚴。刁鬥之聲,四山響應。第二日之情形如昨。入夜,我軍出小隊以襲敵陣,自夜達旦,敵稍卻。大無敵、大無畏之革命健兒,蓐食後,奮呼齊出。遂壓敵而陣。苦戰數時,敵大敗。終以彈丸不繼,不能窮追。惟望至廈門以待接濟。

不得已解體 第十四日拔隊起程,至三多祝投宿。十五日,四鄉同誌來投者甚多,前後總計二萬餘。是日編置隊伍,大備糧餉。以便三多祝至默林間五日之程是晚至白沙宿。

鳴笳打鼓,革命之同誌,方拔隊起程以向廈門之時,忽有從香港經海豐而至軍中之人,傳孫先生之令曰:政情忽變,外援難期,即至廈門亦無所為。軍中之事,請司令自決進止。嗚呼,此劈頭之大打擊,實足灰同誌之心,而流方銳之氣。軍中二萬之革命健兒,接此報,皆眼皆欲裂,拔劍擊石,憤呼之聲動野。乃集領袖會議,皆曰:廈門既不能行,不如沿岸退出,渡海再返三州田寨,設法自香港購入彈丸。複向西北,集新安虎門之同誌,一氣陷廣州以敷號令。議既決,不得已解散附從之同誌,惟存洋槍手千餘人,分海陸而回大寨。時革命軍之根據地三州田山寨未落敵手,水師提督何長清僅移其深州之軍駐紮橫岡。同誌乃謀襲橫岡以擒何長清,然軍無資,彈藥不繼,空抱奇策,英雄無用武之方,不得已而於解體也。

同誌二萬僅死四人 開戰二十餘日,同誌二萬餘人,大無敵,大無畏,所向克捷。戰死者僅四人耳,皆革命之犧牲兒也。九衢傖楚,三戶英雄,昊眷不靈,鬼雄獨嘯。耀懷入地,隨斯巴達魂以遊;血麵朝天,繼童汪錡靈而起。嗚呼!彼則一暝不視,亦就其心之所安而已。於是籌劃已久之中國革命軍,僅曇花一現於珠江五嶺間,壽命不長,瞬焉銷鑠。

(《孫中山軼事集》)

鎮南關革命

聯絡那模村遊勇 孫先生自與黃興等會於日本東京,設中國革命同盟會,會員日眾,勢力益盛,乃共謀大舉。以鎮南關形勢險要,外人稱為第二旅順口,擬先取之為根據地。惟欲取鎮南關,非先遊說蟠踞於那模村之遊勇使為先鋒不可。那模村在鎮南關附近,地為遊勇所占,勢力頗盛。有頭目三人,名黃明,何伍,李輝堅,統率全隊,專以搶掠為事,實為土匪之一種。惟勇敢善戰,耐勞忍苦,每與官兵戰,輒勝之;即有時敗衂,亦以地理熟悉,逃遁迅速,致官兵不能得其蹤跡,輒為所愚。故地方官亦無可施法,時與以財寶,以為弭亂之計。彼等不惟橫行本地,又常掠奪接於雲南邊境之越南,屢與法兵戰。法兵不勝其擾,深苦之。七八年前孫先生曾往安南,與該地之總督善。偶談及遊勇事,總督謂彼等侵掠邊境,不勝其擾,有法治否。先生謂:“此甚易易,苟能默許我部下人至其地,必能代為鎮撫,亦不必我親往。”總督甚喜,請即行。於是先生遣使往說其眾曰:“吾等乃漢族之子孫,非清朝之人民也。滿人入關,據我漢土,號稱清朝,壓製吾民,吾同胞為其奴隸二百餘載。今有誌之士,立革命之黨,黨員之眾,遍四百州,行將舉事,複吾河山。起義之節,望君等協力同心,舉兵為應。惟滅清朝事尚不難,最懼外人幹涉,禍及瓜分。故望勿擾法境,免致失和,則幹涉不來,大事可成也。”遊勇聞勸告,大為心服,遂立誓不擾法境,故總督深感之。時先生與黃興、胡漢民等,集於安南之東,以為本營,將實行舉事。總督以有前恩,置不問。

攻克三炮台 先生等議攻鎮南關,必需遊勇力,乃使李京為密使,往那模村說遊勇,使為先鋒。遊勇欣然允諾,遂於十二月一日(新曆)之夜,頭目黃何李三人,率其眾百餘人進襲。所攜兵器,除刀叉而外,僅有小統四十二支。由山後小道進,攀滕附葛而上,出第三炮台之後。既達,眾兵以事起意外,倉卒不能敵,亦從而遁,遂抵第一炮台。守兵以不知其故,見來勢甚猛,亦拋台而走。於是鎮南關之三炮台,轉瞬皆入於革命軍之手。革命之旗,遂飄飛於三炮台之頂上矣。

躬自督戰 克複之喜報翌日飛達東京,先生等大喜,連呼快哉,額手相賀,遂於三日之朝,率領同誌,離東京飛馳前往。而是時附近之人,望風來歸者甚眾。一晝夜之間,得眾數百,勢力益盛。炮台之守兵,自遁走後,皆集於炮台下之本營,議攻複之策,並遣人探其事。遂於四日之朝,天未明時,開炮攻擊炮台。革命軍亦以炮台上之大炮還擊之。先生與黃興各執小統率領同誌,出入槍林彈雨之中,奮勇善戰,聲勢大振。官兵遂不能支,全隊潰走。

彈缺棄關 革命軍既獲大勝,互相慶祝,兼布置內外,以堅守禦。此時最要者為彈藥。而孰知查及庫中,竟無餘積,先生於是大為失望。蓋先生初意,以為鎮南關乃險要之區,有炮台三座,所貯彈藥必富;苟取此關,得其彈藥,則可放心大舉,後顧無憂。即依險而守,亦可相持多日,不虞缺乏;不意官軍侵吞軍費,以肥私囊,致所存無幾,且不足供數時之戰。彈藥已缺,進守皆難。雖有天險,亦難守禦;即從速購辦,亦不能即得。如官軍大至,安能抵敵?於是先生等相議,謂與其守此待斃,不如棄關而走,再圖後舉。遂與諸將士訂日後之約,棄關而散。

督師兼救護 當鎮南關之戰也,先生不惟出生入死,且以素通醫道,自任救護之勞。遇有傷者,輒馳至其勞,盡力救護。因之同誌得更生者不少。而先生東西奔馳,無片時之息。遇敵則戰,遇傷則救,勇敢敏捷,人皆欽服。

二百餘人橫行廣西內地 先生等自棄鎮南關後,黃興率同誌二百餘人,周曆廣西內地,屢襲擊官軍,以練其手腕,增其經驗。大小數十戰,輒獲勝仗。

(《孫中山軼事集》)

河口革命

計取河口 當黃興率眾人入廣西時,孫先生往南洋,與同誌謀取河口。議既定,遂於民元前四年四月末,率潛身於雲南越南境上之黨員一百人,及裝扮苦工,散居於附近鐵路沿線之黨員二百人,克期舉事。更通知河口巡警之內應者,授以密計。及期,內應者先斬未附之巡警首,以示其意於內外,並發槍,聲震遠近。官民聞警,頃刻大亂。革命軍乘勢進攻督辦王玉藩部下之二營。而其一營之統帶黃元貞,已暗約為革命軍之內應。至是即反戈相助,官司兵不能敵,大敗潰走。河口遂複。

收降全軍 初三日,王玉藩使人乞降革命軍。恐其有詐,使王槐庭帶從卒二人,往王營中察其虛實。及見,知果為詐降,怒其不實,將還。而一刹那間,王玉藩已揮刀斬來,使不及迎避,被刺而仆。從卒二人,亦為手槍擊中,倒地而死。王部將中有熊通者,已許為革命軍內應,時在營中聞槍聲連響,急入視其狀,即拔槍擊王玉藩。一擊殆之,遂舉其眾以降。

蓋棄前功 時黃興在安南,河口之眾,遣使前往,將迎黃興為大元帥,統領全軍,以圖進取。諸事全備,而彈藥又匱,遂致於黃興未到之前,不得不棄城而走,致使血戰之麕,一旦化為烏有,豈不惜哉?

(《孫中山軼事集》)

高瞻遠矚

戊申(一九○八年)總理居新加坡,忽得寵惠自歐洲來書,謂方投考某國際法學研究學院,有事需款,爰向總理求助。總理乃使僑商陳楚楠、張永福等籌措一千五百元彙往倫敦濟其急需。時當河口革命一役前後,黨人需索餉糈,急於星火,同誌中多以總理此舉為不急之務,頗懷不滿。總理乃向眾解釋曰:“昔甲午中日之役,英高升號為日本海軍擊沉,日方大受各國挾擊,賴有日本駐歐某國際法學大家根據法例為己國辯護,各國始不起非難,英國亦無從籍口幹涉,王君法學淵邃,且為吾黨健者,吾黨此時助其成功,即為將來革命政府建立之預備也。”眾聞此諭,始為釋然。

(《革命逸史》)

昔日朋友

孫總理居橫濱時,有契友二人:一曰張果,一曰黎炳垣。張字能之,香山縣人,任日本郵船會社買辦,有養女名娥,聰慧絕倫,嚐拜總理為義父,年十三即夭亡,總理甚惜之。黎字煥墀,南海人,任法國郵船公司買辦,老興中會員,總理每次漫遊歐美南洋,凡照料眷屬及收寄書函等皆委托之。旅日興中會員與總理友誼深厚始終未間斷者,黎一人而已。餘於庚戌(一九一○年)夏間,自香港渡美,舟過橫濱,登陸訪之,則已逝世數月。為之憮然。近聞其子以家計困乏,在橫濱某茶館充當侍役,良可慨也。

(《革命逸史》)

乙未迄亥辛曆次革命軍舉義

中山先生自雲:“乙未之秋,餘集同誌舉事於廣州,不克,陸皓東死之,被株連而死者有丘四朱貴全,被捕者七十餘人,廣東水師統帶程奎光與焉,遂病死獄中,此為中國革命軍舉義之始。庚子再舉義惠州,所向皆捷,遂占領新安大鵬,至惠州沿海一帶之地。有眾萬餘人,鄭士良率之,以接濟不至而敗。同時史堅如在廣州,以炸藥攻毀兩廣總督德壽之署,謀殲其眾,事敗被執遇害。自後革命風潮,遂由廣東漸及於全國。湖南黃克強馬福益之舉事,其最著者也。及同盟會成立之翌年,歲次丙午,會員舉事於萍鄉醴陵;於是革命軍起,連年不絕。其直接受餘之命令以舉事者,則有潮州黃崗之役,惠州之役,欽廉之役,鎮南關之役,欽廉上思之役,雲南河口之役。蓋丁戊申歲之間,舉事六次,前仆後繼,意氣彌厲;革命黨之誌即與能力,遂漸為國人所重。而徐錫麟秋瑾熊成基之舉事於長江,亦與兩廣相輝映焉。其奮不顧身以褫執政之魄者,則有劉思複之擊李凖,吳樾之擊五大臣,徐錫麟之擊恩銘,熊成基之擊載洵,汪精衛黃複生等之擊攝政王,溫生才之擊孚琦,陳敬嶽林冠慈之擊李凖,李沛基之擊鳳山;其身或死或不死,其事或成或不成。然意氣所激發,不特敵人為之膽落,亦足使天下頑夫廉,懦夫有立誌矣。事勢相接,庚戍之歲,革命軍再挫於廣州。至辛亥三月十九日,黃克強率同誌襲兩廣督署,死事者七十二人,此皆國之俊良也。革命黨之氣勢,遂昭著於世界。是年八月,武昌革命軍起,而革命之功,於以告成。綜計諸役。革命黨人以一往直前之氣,忘身殉國,其慷慨助餉,多為華僑;熱心宣傳,多為學界;衝鋒破敵,則在軍隊與會黨。踔厲奮發,各盡所能,有此成功,非偶然也”。

(《孫中山軼事集》)

孫逸仙之舊話

孫逸仙曰:“客秋,江西萍鄉之亂也,風雲忽急,震動四百餘州。湖南曾州、江陰東阿、遼河西等舉旗應響,接踵而起,簞食壺漿以迎革命之旗。蚩蚩之民發其義憤,勢若火焰,有燒盡愛新覺羅之概,若不乘此而起,則我輩無救國之日矣。餘誌既定,將傳檄十八省之秘密黨,互通脈絡,克期舉事,為其先鋒者為廣東羅定州之誌士隊。彼等已與該地之總兵、陸軍將佐等締結密約,今惟待一令之下,可不戰而定廣東也。黃興君則代表我之中華革命同盟會,將於十一日由橫濱出發,倉皇與會,汪兆銘君當亦同行。”孫氏又曰:“昔粵西之洪秀全興師起義,大功垂成,不幸為英國人戈登所破,終負大逆長發賊之名,長葬九泉。同時有英人名李登來者,夙具俠骨,有義風,著一書以其所親見親聞者說明洪秀全等一輩之人格,及其懷抱,謂屠殺此輩之非,更罵英國政府之無人道無知識,假戈登於清政府,嗚呼!有讀其所著之《太平天國革命史》而不淚下者乎?洪秀全、李秀成等諸豪傑幸有此書為之表雪,得脫逆賊汙名,而為轟烈之革命的殉國者,得受後世識者之追悼。”

(《朝野新譚》甲編)

辛亥革命時外交上之成功

武昌起義時,先生方自美回,途次閱報,悉武昌為革命軍占領,遂起程赴美東。時先生如由太平洋潛回,則二十餘日可到上海,親與革命之戰,乃先生以此時當盡力於革命事業者不在疆場之上,而在樽俎之間,所得效力為更大,故決意從外交方麵致力,俟此問題解決而回國。先生在自傳中述此事始末雲:“……按當時各國情形,美國政府對於中國則取門戶開放機會均等領土保全,而對於革命則尚無成見。而美國與論則大表同情於我。法國則政府民間之對於革命皆有好意。”英國則民間多表同情,而政府之對中國政策,則惟日本之馬首是瞻。德俄兩國時之趨勢,則多傾向於清政府。而吾黨之與彼政府民間皆向少交際,故其政府無法轉移。惟日本則與中國最密切,而其民間誌士不獨表同情於我,且向有舍身出力以助革命者。惟其政府之方針實在不可測。按之往事,彼曾一次逐予出境,一次拒我之登陸。則其對於中國之革命事業可知。但以庚子條約之後,彼一國不能在中國單獨自由行動。要而言之,列強之與中國最有關係者有六焉。美法二國,則當表同情革命者也。德俄二國,則當反對革命者也。日本則民間表同情而其政府反對者也。英國則民間同情而其政府未定者也。是故吾之外交關鍵,可以舉足輕重,為我成敗存亡所係者,厥為英國。倘英國佑我,則日本不能為患矣。予於是乃起程赴紐約,覓船渡英。到英國,時由美人同誌鹹馬裏,代約四國銀行團主任會談磋商停止清廷借款之事。先清廷與四國銀行團結約訂有川漢鐵路借款一萬萬元,又幣製借款一萬萬元。此兩宗借款,一則已發行債票,收款有備待付者,一則已簽約,而發行債票者。予之意則欲銀行團於已備之款停止交付,於未備之款止發行債票。乃銀行主幹答以對於中國借款之進止悉由外務大臣主持此事,本主幹當惟外務大臣之命是聽不能自由作主也雲雲。予於是乃委托維加炮廠總理為予代表往與外務大臣磋商。向英政府要求三事:一止絕清廷一切借款,二製止日本援助清廷,三取消各處英屬政府之放逐令,以便予取道回國。三事皆是英政府允許。予乃再與銀行團主幹開商革命政府借款之事。該主幹曰:“我政府既允君之請而停止吾人借款清廷,則此後銀行團借款與中國,隻有與新政府交涉耳,然必君回中國成立正式政府之後乃能開議也。本團今擬派某行長與君同行歸國,如正式政府成立之日,就近與之磋商可也。時以予在英國個人所能盡之義務已盡於此矣。乃取道法國而東歸,過巴黎。會往見其朝野之士,皆極表同情於我。而尤以現任首相格利門梳為最懇摯。予離法國三十餘日,始達上海,時南北和議已開,國體猶尚未定也。……”

(《孫中山軼事集》)

民國肇建時發自巴黎之電文

辛亥革命時,先生自美紐歐回國,道出巴黎,致電國中雲:“民立報轉民國軍政府鑒。文已循途東歸,自美徂歐皆密晤其要人,中立之約甚固。惟彼人半未悉內情,各省次第獨立,略致疑怪。今聞已有上海議會之組織,欣慰!總統自當推定黎君。則黎有推袁之說,合宜亦善。總之隨宜推定,但求早鞏國基。滿清時代權勢利祿之爭,吾人必久厭薄。此後社會,當以工商實業為競點,為新中國開一新局麵。至於政權皆以服務視之為要領……”先生當時毫無為總統之心,功成不居,其謙讓之美德,實足以愧後之爭權奪利者。其以致力加工商為前提,蓋後來之建設計劃,實早在預算之中矣。

(《孫中山軼事集》)

革命成功回國時之名言

辛亥革命後,先生由美回國,當未到上海之前,中外各報多傳布先生帶有巨款回國,以助革命軍。甫抵上海之日,同誌所望於先生者亦以此,中外各報館訪員之所問者亦以此。先生答之曰:“予不名一錢也,所帶回者,革命之精神耳。革命之目的不違,無和議之可言也。”於是各省代表乃開選舉會於南京,先舉先生為臨時總統。先生於基督降生一千九百十二年正月一日就職,乃申令頒布定國號為中華民國,改元陽曆,以是年為中華民國元年。

(《孫中山軼事集》)

大無畏的精神

世人皆見中山先生起於平民,竟能將數千年之專製一掃而空,鹹歎服其震古爍今之事業。不知先生以少數黨人,推翻創業二百餘年之滿清,亦自有特異之方法。其方法,即在卓然無畏。先生不知有懼,其勇充塞於身體精神,而又賴智力以禦之,故能履險如夷。惟先生之無畏精神出於被動,猶技擊家然,待他人來攻擊,然後以自身之反動力,借敵人之力而還擊之。物理學力學公式雲:“動力等於反動力。”先生即本此旨而用其力量,故能借重敵人之力予以還擊,而加敵以重創焉。先生嚐雲:“與敵人決鬥時,須使爾之身體如天平,力量平均,敵人之攻擊不足以動搖之。勿阻敵人之進攻,俟彼用全力來攻,即用一種極巧妙之反動力,將均衡一變,即可將敵打倒。敵之力如錘,爾之力如砧,彼自毀於錘與砧之間矣。”是故先生三十年推倒滿清之革命生活可稱為一中國技擊家。而於技擊家之反動力及熱心之外,再加以非常之勇。蓋先生弱,敵強,故惟此始足為製勝方法。先生聰明敏捷,清帝笨拙不靈。先生燭照無遺,滿清昏庸愚暗。先生抵禦強敵,疾如鷹隼,敵人每有動作,輒能警覺。初時猶諸蒼蠅鬥象;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先生始則藏身皇帝巨大之影中攻擊,進退合法,一得空隙,即出其全力,以致敵人於死地;此乃矮人與長人決鬥方法。三十年來劇烈之戰鬥,雙方勢力不平均若是,不知者必深致驚訝於先生之遭遇也。

(《孫中山軼事集》)

一時瑜亮

孫中山、黃克強在革命黨人中,為一時瑜、亮。或愛孫言論,則疑黃無文;或重黃實行,而無取於孫。

(《新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