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中間,一杆三丈長的旌旗獨樹一幟,藍底白邊,中間繡著一隻金色的野狼,尖牙利齒,凶狠異常,大風鼓來,那旌旗在風中肆意招展,金狼更是如同活了一般,張牙舞爪,凶獰猙怖,仿佛要擇人而噬。
旌旗之下,一個裘服中年男子,騎著一匹通體赤紅的大馬,滿臉倨傲神色,正是匈奴北地三王中的渾邪王。
坐在汗血寶馬上的渾邪王,挑了一眼連綿起伏的祁連山,哂然笑道:“區區一個小娃子,就把伊稚斜的祖父都給端了,還把河西走廊給丟了,這些個王公貴族也太不中用,平日裏隻知道喝酒吃肉玩女人,哼,我倒要看看這隻毛都沒長齊的雛鳥,能飛多高!”言罷,正聲道:“傳令大軍,極速前進,天黑前跨過祁連山山口。”
旁邊一個隨從突然恭聲道:“大王,單於讓我部同左、右二賢王部在此會和,等待三路大軍集結完畢再去尋找漢軍主力決戰,其他二王尚未到達,我們是不是該就地休整一番。”
渾邪王回頭一看,原來是單於派來的使者,頓時心頭微恙,不冷不熱道:“漢軍正在攻打西域十六國,情勢危急,若不能及時趕到,一旦等漢軍平定諸國,以逸待勞,豈不是陷我軍於兩難之地?”
那使者還要出言卻被渾邪王止住,淡淡道:“左、右二賢王那兩個老家夥本來就貪生怕死,既然他們不敢先行,那我就先去教訓教訓漢軍,讓他們瞧瞧,什麼才是匈奴男兒!你們不必多言,既然你想要同左、右二賢王會和,那你就留下吧,也好幫我傳個話,本王先行一步。”言罷不再多言,打馬而去,近十萬人馬就這般浩浩蕩蕩地朝著祁連山進發。
隻餘那使者和十幾個隨從孤零零地佇立在黑河南岸。
傍晚時分,雲霞飛舞,落日西斜,樓蘭城以北五十裏處是一個如同玉門關一般的峽穀,兩邊是綿延幾十裏光禿禿的岩山,峽穀中此時正有一隊浩浩蕩蕩的軍馬,領頭之人神色倨傲,騎著一匹汗血寶馬,正是那渾邪王。
“報!”一個拉長的聲音由遠及近,渾邪王將手中的馬鞭略微一頓,大部騎兵紛紛駐住,隻見一個偵查敵情的騎兵快馬加鞭而來,奔到近前,下馬道:“稟大王,前方五十裏處便是樓蘭城,城東南處有數十裏漢軍營寨,約有十萬漢軍!”
渾邪王聽罷,眉頭一展,淡淡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還好來的快,不然讓漢軍占了樓蘭城,那就不好打了。”言罷,暗自忖道:大軍連續三日行軍,已經人困馬乏,此時剛剛入夜,漢軍定然也無意決戰,不如暫且休整一番,等到明日再同漢軍在樓蘭城下決一死戰。待左、右二賢王那兩個老家夥來了,自己也早就把漢軍全滅了,功勞獨得,而他們隻能空來漠南跑一趟,一想到這般便覺得心頭一陣舒暢,仿佛已經隱隱看見自己風風光光地回到匈奴王庭,而那兩個老東西則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毫無辦法的情形了,想到秒處,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一幹將領見大王神色忽而凝重,忽而竊喜,最後竟自顧自地大笑起來,一時間竟都呆立當場,不知所措。
渾邪王自覺失態,趕忙咳嗽一聲,正色道:“傳令大軍,就地安營紮寨,明日同漢軍決戰。”
眾將紛紛領命,一時間,近十萬鐵騎便駐紮在山穀中,篝火林立,綿延數十裏。
入夜時分,一輪圓月悄然東升,正孤零零地懸在半空中,渾邪王正在山穀南麵的軍寨前部署防備,五十裏外便是十萬漢軍,雖然他不怕,可也不能不防範,休整的同時仍舊留下最為精銳的一萬鐵騎駐紮在山穀的入口處,即便漢軍夜襲,也能從容應對。
看著一個個矯健的匈奴男兒,渾邪王更覺得自己這次定能將那霍去病抓回匈奴王庭,一旦抓住霍去病,自己在匈奴各部中的聲望肯定大為增加,說不定下一任單於就是自己了。渾邪王越想越覺得滿意,心頭一高興,便下令將隨行帶來的牛羊肉,美酒全部分給部下,隻等著明天大敗漢軍,前往樓蘭城中縱情歡樂。
眾將士在寸草不生的大漠中行軍三日,早已困頓不堪,聽得將令,頓時大喜,一時間數十裏的營寨中紛紛歡呼雀躍。
渾邪王回到自己的大帳中,正要用膳,忽然帳外傳來一聲通報:“稟大王,樓蘭城來了一個使者,自稱是樓蘭國主派來的,求見大王。”渾邪王一愣,隨即大喜道:“速速請來!”帳外的侍衛應了一聲,不一會,隻見一個黑色鬥篷的人入得帳中,渾邪王見那人遮住麵目,渾身透著神秘,不由生出一絲警惕,淡淡道:“你是樓蘭城主派來的?”
鬥篷下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是的!”
“派你來何事?”
“送一封信!”
渾邪王眼神一凝,冷冷道:“拿來!”
那人從懷中抽出一張疊好的羊皮,一旁的侍衛上前接過,遞給渾邪王,渾邪王展開一看,頓時心頭大喜,那羊皮乃是西域十六國的盟約,約定同匈奴三王共同夾擊漢軍,並蓋有各國的印信。渾邪王隻覺得此乃天助我也,頓時仰天笑道:“十萬漢軍已經是上天給我的禮物了,沒想到諸國又給我一個更大的驚喜。”隨即悅色:“來人呐,賞他十盅黃金。”侍衛應道,隨即取出黃金,送到那神秘人麵前,那人也不客氣,直接將黃金盡數收起來。
渾邪王笑著道:“還請告知樓蘭國主,大敗漢軍之後,定助他成為西域霸主。”
那人恭聲答應道:“小人定然帶到,時候不早了,小人還得回去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