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邪王擺了擺手,示意準許,那黑衣人急忙退去。
等到那信使離去,過了半晌,渾邪王突然將那羊皮盟約扔入火盆之中,冷笑道:“好一個霍去病,當爺爺是三歲奶娃嗎?”言罷,對周圍侍衛道:“速速將各部將軍召來議事!”
山穀外,一騎策馬狂奔,馬上之人一聲黑衣,黑色鬥篷將其罩地嚴嚴實實,正是那信使。不多時便奔到樓蘭城下,隻見一個陰影慢慢地月色中走了出來,身材修長,玄服輕曳,正是霍去病。
“送到了嗎?”霍去病淡淡笑道。
“嗯,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上當?”黑衣人將鬥篷摘下,一襲銀發垂下,麵容俊秀,正是洛無情。
“渾邪王雖然貪功冒進,卻並非莽夫,當然騙不了他”霍去病搖了搖頭笑道。
洛無情滿臉不解神色,詫異道:“那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霍去病看著那山穀中的點點篝火,輕輕笑道:“那封書信就是要讓他起疑心,這樣,才不枉費我的精心準備?”
“什麼?”洛無情詫異道:“難不成你打算今晚夜襲嗎?”
“不錯,渾邪王急著搶功,貿然脫離左、右賢王,再加上大軍遠道而來,疲乏之極,今夜正是它最虛弱的時候,一旦等到他三路大軍會和,怕是再無機會,而我軍已然休整三日,以逸待勞,正好能將這股匈奴一舉拿下。”霍去病目光炯炯地盯著山穀,就如同獵人看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洛無情搖了搖頭道:“可渾邪王部也有十萬之眾,且都是精銳,山穀前麵布置著的更是最剽悍的部隊,正麵攻打,恐怕漢軍也難以攻破。”
霍去病突然神秘一笑道:“誰說我要正麵攻打了?”
洛無情一怔,突然想到一事,猛然朝著樓蘭城東南方望去,隻見漢軍營寨雖然篝火林立,卻絕少動靜,猛然醒悟,隨即苦笑道:“想不到你三日前就已經布置好了,隻是你為何篤定渾邪王就一定會貪功冒進,孤軍深入?如果三王集結,怕是你這計策也討不得好。”
霍去病淡淡笑道:“渾邪王是出了名的貪功,河西之戰,伊稚斜一直沒有重用他,他自然有所不滿,此次正好給他一個機會,他怎能不搶在前麵?而且他素來同他兩個叔父不和,就算集結到一起,也是各自為戰,不足為慮。”
洛無情聽罷,心中不由起了佩服之意,暗道:於行軍打仗一路,他果然是天生的將才,漢朝有這樣年輕的統帥,何愁邊塞不寧?隻是這對樓蘭來說是福?是禍?
一時間默然不語。
霍去病見他沉吟不語,緩緩道:“那張羊皮卷你可看過了?”
洛無情驟然驚醒,這才想到一件緊要事,忙道:“本想同你說的,差點忘了”一邊從懷中掏出那卷羊皮,一邊正色道:“這背麵的圖畫的不是樓蘭,乃是西昆侖山?”
霍去病渾身一震,喃喃道:“昆侖山?難道世上真有昆侖山?可上麵的紋路分明同樓蘭周圍的山川地勢無二啊!”
洛無情搖頭笑道:“誰說那上麵畫的是山川地勢了?那上麵隻有山勢,並無河流,且我以前在先秦的堪輿古籍中略微見過這種圖,隻是都沒有這幅畫的全麵仔細,傳說昆侖山乃是天下龍脈的祖地,千山萬壑皆出昆侖,先秦的人不可能去過昆侖,不過有一些能人異士已然發現了昆侖的存在,更有甚者,管中窺天,竟能依據中原的山川走勢推斷出昆侖的大致位置和模糊形貌,當真是有神鬼不測之能。”
霍去病以往也有所耳聞,知他所言非虛,急忙道:“那正麵的玄文呢?能否解出?”
洛無情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我又不是神人,中原那麼多方士都束手無策,我如何能看得懂?”
霍去病神色一黯,眼中的興奮頓時如同潮水般退去,過了半晌,悵然道:“倒是我有點癡了,長生之道哪有這般容易解開,”隨即將洛無情遞過來的羊皮放入懷中,翻身上馬,淡淡道:“你如果今夜無事,大可登上北麵城牆,欣賞一場好戲!”言罷也不停留,徑直往漢軍大營馳去。
洛無情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一陣閃爍,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長歎一聲,消失在夜色中。
渾邪王的大帳中,燈火通明,一幹將領正襟危坐,隻聽渾邪王冷冷道:“霍去病那小子居然敢拿十六國的盟約來騙我,嘿嘿,當我是傻瓜嗎?十六國從來都是牆頭草,兩邊不討好,怎麼可能死心塌地地相助一方。”
眾將紛紛嚷道:“滅了這些反複無常的家夥”,“屠了樓蘭城”,“將十六國夷為平地”。
渾邪王壓了壓手,眾將才慢慢平複下來,見眾人安靜,渾邪王才淡淡笑道:“諸位有這般勇氣,那是好的,隻是我們真正的敵人乃是漢軍,一旦漢軍敗了,十六國自然就得歸附我大匈奴,到那個時候,咱們再慢慢宰割。”
眾將附和道:“滅了漢軍!任我宰割!”
渾邪王大喝一聲:“好,既然他用盟約來騙我,我就將計就計,打他個措手不及,眾將聽令,察而台、闊速都各領一萬人馬,繞道樓蘭城,夜襲漢軍側翼,我自領兩萬人馬正麵攻打漢軍營寨,一個時辰後出發,餘下各部留守山穀。”眾將紛紛得令退去。
一時間匈奴營寨中,兵來將往,如同川流一般。
明月高懸,山穀左側的岩山上,一個修長的人影,斜倚皓月,玄服輕動,正淡淡地看著山穀中人馬翻騰的熱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