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桃李爭春(1 / 3)

“扳手弟果然守時!”三位兄台異口同聲問候。我點點頭,在走廊邊水泥護欄坐下,說;“一日朗朗,滿腦子淨兄幾位的弦歌,昨天夜裏,你們的弦歌中連綴大片祥瑞彩雲,牽帶我謁見娘娘,在旁還有許多先人賢達,一點麵善,似曾相識;他們從雲靄中隨娘娘緩緩走入對岸海旁,沒入海對岸一片鬱鬱蔥蔥的楊梅林之中。娘娘眼中餘光似乎瞄了我一下,隱沒在瑞雲中。我俯首雙手合十,正想聆聽什麼。眼前一陣明亮,睜眼一看,天色已白,腳下不由的,就到兄前。”

兄幾位收起笑容,肅然起敬,二胡莊說:“這就不是心靈一點通了,或是娘娘給明示了一處蓮池了,老弟虔誠。兄幾位不敢怠慢。咱一起把心底底的鳴動拉出,冥冥中或許就有了回應,看咱幾個音符能激起一點回旋沒有。”琵琶紀借口說:“莊老大,要不,咱把自個心中的音魂亮出讓老弟繞繞看?”二胡莊試了一下弦音,說:“不可,每人的音魂各有訴求,況還在醞釀。弦歌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的次序,不要亂了時空次序,哪點韻律合著心底的靈動跟拍,要自己忘我的奏響才是。勉力彈出,怕不是自己的心動,不是共鳴怕也難住老弟思緒。還是按昨天合韻地開始,從開埠創祖起,聽弦,起!”

我雙手疊坐丹田,閉目斂息。耳畔陣陣悠閑的弦樂流過心底,似流雲青山,偶爾蟲鳴鳥啁啾,更是山穀空幽,萬物勃勃生發,微瀾湧動,揚琴陳輕敲叮叮咚咚的,咧嘴兩“哞”聲,帶來春雨綿綿,農耕繁忙,琵琶微微撥動,秧苗拔節,蟋蟀撥翅……我沉醉於南國旖旎風光裏,一徑回到童稚年代,沒了文明的喧嘩,遠古裏人憨牛悠鳥鳴蟲躍,思緒裏更是穿越到古樸南粵寥寂的農耕年代,海浪輕拍,海鷗朝天鳴叫,夕陽西下,勞作的農夫心滿意足,馱犁牽牛,跋涉在阡陌的小路,茅舍裏老農婦吱呀開門迎接,卸下農具,牽牛入欄;端上一杯涼茶,小飯桌飯菜熱氣氤氳,辛勞農夫喉嚨咕咕作響,想是一杯小酒溫馨進了肚子,愜意伸開雙手,一陣旋樂咕嘟作響,一家子圍坐歡樂,農夫狼吞虎咽,媳婦細嚼慢咽,小孩嬉笑顏開;接著一陣叮咚揚琴微敲,似茶杯碰響,揚琴陳嘴巴“嘖吧”幾聲,二胡一拉長弦,一聲讚頌引人共鳴,讚酒勁?不對,茶杯擦茶洗的叮咚悅耳,是一杯功夫茶洗滌五髒六腑,而後讚歎天地施予的恩惠。心底的滿足愜意,感謝上蒼的恩顧。二胡莊更是緩緩把弦樂輕輕導入緩拍迷蒙中,原是氣定神閑的早晨,差點又安謐進入夢境,是那麼的安逸悠閑……

慢拍帶起,一陣又似潮樂的叮當纏綿,兩情繾綣,似是非是的傳統曲調《桃花過渡》,帶來無限希望,頌揚生活,頌揚生命,頌揚真摯情感,帶我回到青春歲月,回味純真與向往,似乎自己還在憧憬、品味。

突然,一陣詭異的樂曲揪緊心弦,揚琴陳張嘴來了幾聲急促狗吠,我原心底底安穩地驟然急促,眯眼一看,幾位老兄眉蹙抿嘴把手中樂器緊急撥弄,四下一望,我急忙躍起,一陣眩暈,旁邊舞動身段撩撥劍戟的人們隨著樂調一個個激昂奮起,投入抗擊,俯下撩起,銀鋒閃閃,趕魔驅邪……曲調昂揚召喚,我手足無措,憋住勁朝哪使去?三位兄台朝霞中額頭閃著點點銀光,抿嘴隨著樂器的震動朝我頻頻點頭,我握拳憋勁在空中揮動,四周都在抗擊,戰鬥,我呼喊,咆哮,“哦、哦”隨著樂調發力出汗……驀地,樂調轉而昂揚嘹亮,彈起得勝將軍調,我癱坐在護欄邊,舒緩的曲調又是帶我進入田園風光,徜徉在美妙的青山綠水中,我把眼使勁閉上醞釀心緒,睜眼看看,朝陽下的劍戟隨著霞光曼舞,幻化了美好的追求,對生命的眷戀,對自己身段的欣賞。二胡莊一拉長弓,弦樂緩緩融入城市上空,逐漸飄渺,歸於無盡回憶中。我長籲口氣,跌宕起伏,胸口慢慢平複,眼神歸還眼前,落在幾位兄長麵前。

我意猶未盡:“幾位老兄好周到,真是琴弦帶我去晨運,原是音樂陶冶情操,卻也連帶鍛煉身體,敢是兄幾位彈的是生命進行曲,或是農家樂,保衛園田合奏曲?”

琵琶紀用袖子抹去頭汗漬,悠悠說:“扳手莘就是我們的鍾子期。話兒總是不離我們心底,我們就是醞釀一曲家鄉調,從古時說起,按我說,實際上就是大雜燴,仗著揚琴陳常年耕田跟著牛後頭,尾巴還跟著他家大忠臣那大黃狗,非要把牛哞狗吠融進揚琴弦調,他說是創新,我看是雜揉。他那麼好的口技何至於粗俗的糟蹋在牛哞狗吠之中,至於搬來‘桃花小姐’助興,怕你老弟猜到外景了,當局者迷,當曲者蒙,還是請鍾老弟評說評說。”

我小心猜問:“這高山流水的,音樂帶我去旅遊。說點時興詞的,帶我去穿越,兄幾位琴弦古樸典雅的,把我導入古時,我一時間到了唐朝王維詩境,一派田園風光,詩人光是欣賞美景,擊節詩文。可揚琴陳幾聲惟妙的牛叫狗吠的,雖是俗了點,可不就是我們俗趣所在,一下點明了勞作園田;憧憬一下,對生命的追求,田地的期望,聽後卻是下裏巴人的共鳴。既有詩人開闊視野的美妙風光,而農村野趣與農家訴求從弦樂砰然而出,這不正是田舍翁的樂趣嗎?至於借助潮樂《桃花過渡》,正是點明年代和地點。我想從江北古城到南濱人煙麇居,烏山寺廟上,滿塘蓮花邊,古時到現代都有如訴如泣的傳說。昨天幾位說是家鄉住在榕江邊,敢情是兄幾位昨夜裏幾經錘煉,漏夜譜就一首‘江海大合唱’。這幾天裏,我在家正老放著‘黃河大合唱’協奏曲,受此啟發,琢磨著老兄曲調的意境裏確有異曲同工之妙:弦樂帶我悄悄穿回到隋唐粵東南濱,開始人群聚集,接著處處燃炊煙,而後沿溯河江曆史,訴說到《蘇六娘》年頭,那已是生機勃發的潮人時代,人間一派繁榮,追求進步,通過戲曲,流露對封建不滿,頌揚正能量。而後,對這片祖先含辛茹苦開墾的富饒熱土滿懷激情,奮然抗擊外敵的侵擾,弦樂帶我躍起,像是召喚了熱血民眾奮起衛國保家鄉,瞬間,在我眼中,不遠處那些持劍把戟打太極的白發族也是和我奮不顧身,個個當先,前仆後繼的。據我了解,古時自從祖先開拓了這片熱土,潮人激情澎湃,和外來覬覦咱祖業的入侵者時常進行鬥爭,從不退縮,從不屈服。明代,響應戚繼光、俞大猷的振臂呼喊,鐵馬金戈,抗擊倭人侵擾我們海濱村落,從傳統的得勝將軍令的歡快跳躍盡是顯露在琵琶紀弦樂中。然後,二胡莊把長弓一拉,又是帶我回到娘娘巡視三江的意境之中,我仿佛跟著兄幾位飄到仙境,再緩緩回到人間城市。是的,光是十九根弦,卻不能和氣勢磅礴的樂隊所媲美,可是能從小樂調訴說出大意境已屬不易,我的感覺如癡如醉,帶我去旅遊,帶我入仙境,帶我熱血激蕩了一回,不知幾位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