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說:“道是無形無影、無蹤無跡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體道的關鍵,在於內心的悟性。天地人物,日月山河,形性不同。所同者,皆順自然而生滅,隨自然而行止也。知其不同,是見其表也;知其皆同,是知其本也。舍不同而觀其同,則可遊心於物之初也。物之初,混而為一,無形無性,沒有差異。”孔丘問:“觀其同,有何好處?”老子道:“觀其同,則齊萬物,齊物我,齊是非。故可視生死為晝夜,禍與福同,吉與凶等,無貴無賤,無榮無辱,心如古井,我行我素,自得其樂,何處而不樂哉?”
孔丘聽了說道:“對啊!想自己來世之前,有何形體?有何榮名?思自己去世之後,有何肌膚?有何貴賤?”孔丘頓感如釋重負,無憂無慮,悠閑自在。
老子接著說:“道深沉似海,高大似山,遍布環宇而無處不在,周流不息而無物不至,求之而不可得,論之而不可及!道,生育天地而不衰敗,資助萬物而不匱乏;天得之而高,地得之而厚,日月得之而行,四時得之而序,萬物得之而形。”
孔子歎道:“我在世五十一載,隻知仁義禮儀,卻不知大道竟會如此博大精深!”
老子又說道:“由宇宙本始觀之,萬物皆氣化而成、氣化而滅也。人之生,氣之聚也;人之死,氣之散也。人生於天地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矣。萬物之生,蓬蓬勃勃,由無而生;眾類繁衍,變化萬千,又都由有而成無。有,氣聚而可見;無,氣散而不可見。有是氣,無也是氣,故生死一氣啊。人之死,猶如解形體之束縛,脫性情之裹挾,由暫宿之世界歸於原本之境地。人遠離原本,如遊子遠走他鄉;人死乃回歸原本,如遊子回歸故鄉,故生不以為喜,死不以為悲。得道之人,視生死為一條,生為安樂,死為安息;視是非為同一,是亦不是,非亦不非;視貴賤為一體,賤亦不賤,貴亦不貴;視榮辱為等齊,榮亦不榮,辱亦不辱。何故哉?立於大道,觀物根本,生死、是非、貴賤、榮辱,皆人為之價值觀,亦瞬時變動之狀態也。究其根本,同一而無別也。知此大道者,則順其變動而不縈於心,日月交替、天地震動、風吼海嘯、雷鳴電擊而泰然處之。”
孔子說道:“我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今五十一方知造化為何物!造我為鵲則順鵲性而化,造我為魚則順魚性而化,造我為蜂則順蜂性而化,造我為人則順人性而化。鵲、魚、蜂、人不同,然而順自然本性變化卻相同;順本性而變化,即順道而行;立身於不同之中,遊神於大同之境,則合於大道也。我日日求道,不知道即在吾身!”言罷,起身辭別。
孔子回去後三天不說話,細細品味老子之道。弟子問道:“先生見到老聃,可曾教導他?”孔子說道:“我今日居然見到了龍!龍合起來則成整體,分散開來便成文采,乘雲氣而翱翔在陰陽之間。我震驚地張著大口不能合攏,又如何去教導他呢?!”
老子在沛地隱居了十年,後來他看到周王朝越來越衰敗,於是決定出走,遠走高飛。他又騎上青牛,準備西行到秦國去。
五、點化陽子居
一日,老聃騎牛行至梁地(今河南開封)之郊外,正閉目養神,忽聞有人大呼“先生”。老聃聞聲,睜開雙目,見是弟子陽子居。
陽子居,魏國人,曾入周太學讀書,聞老子淵博,曾私拜老子為師。陽子居與老子相遇,慌忙從高頭大馬上翻身而下,掀起錦綠長袍,跪拜於老聃所乘青牛前。老聃下來,扶起陽子居,並與之同行。
老聃問道:“弟子近來忙於何事?”陽子居施禮道:“來此訪先祖居,購置房產,修飾梁棟,招聘仆役,整治家規。”老聃道:“有臥身之地、飲食之處則足矣,何需如此張揚?”陽子居道:“修身坐需寂靜,行需鬆弛,飲需素清,臥需安寧,非有深宅獨戶,何以能如此?置深宅獨戶,不招仆役,不備用具,何以能撐之?招聘仆役,置備用具,不立家規,何以能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