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春收到書後打來了電話,喊出我的名字之後卻沒了動靜,半天,我才搞清楚,原來他哭了。他說,他現在在一所農村小學教書,妻子剛剛去世,孩子正讀高三。他說,他以為他可以不要這本書了,以為它不過是自己少年時期一個不值得掛懷的夢,但是,二十二年後的今天,當他收到它、讀到它,居然像個孩子一樣,激動得要命!他說,他會把其中的一本書放在床頭,另一本書放在班裏,他相信,這本《我的生活——海倫·凱勒自傳》會讓他和他的學生們天天都生活在愛與勇氣當中!”
朋友的故事講完了。靜默中,才恍然驚覺,原來,滿室的耳朵都在貪婪地諦聽……
14.齋課
一群頗有身份的人到寺院遊覽,因貪戀寺院的涼與靜,不覺逗留到了正午時分。有人提議說:“幹脆,咱們就在寺院裏隨便吃頓齋飯算了。”大家聽了,一並附議。
一行人便按著僧人指點,來到了用餐處。
所謂餐桌,就是幾張簡單搭在樹蔭兒底下的條形石桌;凳子呢,就是些怪模怪樣的木墩子。
大家嘻嘻哈哈地落了座。就有人扯開嗓子大喊:“點菜!”
沒有人搭腔,隻有知了在頭頂的樹上聲嘶力竭地鳴叫。
正在不遠處一棵樹下用餐的一個男子說:“你當這是飯店呀?要吃飯,得自己到那邊去買。”
於是,剛才那個大喊“點菜”的人便站起身,對一個派頭十足的人說:“頭兒,我先上那邊看看去——搞什麼搞嘛!”
他便去了售飯口。
售飯的僧人告訴他:“五元一份。一個饅頭,兩勺菜,一碗湯。”
他說:“好吧。我們統共六個人,每人來兩份。——六十元錢,沒錯吧?”
不想,那僧人卻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說:“我們一個人隻賣給一份飯,不夠吃的話可以再來添,但是絕對不允許剩下。”
就這樣,大家開始吃那頗不可口的齋飯。兩個菜,分別是少油沒鹽的素炒茄子和素炒豆角;饅頭硬硬的,還有些發酸。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下山去吃呢!”有人抱怨。
“頭兒,您能吃得下嗎?”有人小心翼翼地對著他們的“頭兒”發問。
“頭兒”誇張地擺出一副朵頤大快的架勢,說:“挺好吃的嘛!多吃幾頓這樣的飯,脂肪肝早沒有了!”
大家討好地笑起來。
正說笑間,一個年老的僧人走過來,不怒而威地對他們說道:“用齋的時候要恭敬,不可談笑。”大家被他那肅然的樣子給鎮住了,猛地就斂了聲。——這些人,多久沒聽到“恭敬”這個詞了?好不容易“恭敬”一回,還是對這難以下咽的飯菜。唉!
啥都別說了,這不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嗎?讓咱“恭敬”,咱就悄沒聲地“恭敬”吧。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就算完事了,想不到,那老僧人居然徑直走到“頭兒”的跟前,平和而又嚴肅地對他說:“把你蹺起的腿放下。”
——“頭兒”素日裏一落座就喜歡架起二郎腿,這會子又習慣性地把二郎腿架得高高的。
糟糕的是,“頭兒”沒有聽清老僧人的話,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在這個世界上竟會有人這樣跟自己說話。他親切地微笑著,問:“老人家,你說什麼?”老僧人便毫不含糊地又重複了一遍他剛才所說的話:“把你蹺起的腿放下。”
這下“頭兒”聽清楚了,他把那條高高蹺著的腿乖乖放下,臉,突然變得緋紅……
15.放風箏
兒子告訴母親說:“媽媽,周六我想去放風箏。”
母親說:“好啊,剛好我周六沒事,和你一起去!”
兒子說:“可是媽媽,我答應了和嫣一起去。”
母親稍稍有些驚訝,但馬上笑著說:“哦,那更好了!那你就和嫣一起去吧。”
母親想起了那年放風箏的事。那時,兒子剛進幼兒園中班。
初春時節,看別人家的孩子放風箏,他便也鬧著要放風箏。父母拗不過他,隻好應承下來。休息天,一家人去田野裏放風箏。風箏是孩子的父親親手紮製的,名叫“八卦”——一副簡陋的竹架,上麵糊了五彩的紙,傻乎乎一個八角形的東西。三個人扯著一根線,在剛剛返青的麥田裏跑。風很小,風箏偏又不兜風,三個人跑得流了汗,風箏卻隻肯在麥地裏打滾。
“爸爸,咱們的風箏怎麼總想吃草啊?”兒子這一問,逗得母親笑得跌坐在了地上,連不遠處一個農人都給逗得嗬嗬笑起來。
孩子的父親寫詩,頗有些想象力。便對著孩子的母親提議道:
“喂,把你的紗巾摘下來用一用。”她便摘下紗巾遞給了他。他和孩子將那條紅紗巾係在“八卦”上,企圖利用它讓“八卦”借風力上天。風稍微大了一點兒,生出了尾巴的“八卦”搖擺起來,也有了些精神。風箏總算離地了,卻跟頭趔趄地在頭頂上打晃兒。兒子卻開心,不斷大喊:“我們的風箏上天了!我們的風箏上天了!”
不遠處有一條河,叫陡河。剛剛從冰床上孵出的春水唱得很歡。想那風箏可能也是願意看看春水的模樣吧,居然徑直朝陡河上空飛去。待飛臨河水上方的時候,紅紗巾與“八卦”飄然分離,不偏不倚,紅紗巾剛好落在水中央!孩子的父親慌忙收了線,讓風箏平安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