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第三輯生命如屋(3)(1 / 3)

“不大可能了吧。離婚後我還是常回那個不該回的家,我主要是請他們娘倆下館子,三個人走在街上,說著話,一睜的工夫,覺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定定神兒,就覺得不對勁——分明有另一個女人插進來了。知道嗎?剛開始的時候,我總叫混了她倆的名字,當著前任叫後任,當著後任叫前任。我沒做過詳細統計,但大概還是當著後任叫前任的時候多吧。她的名字,就在嘴邊,一張嘴就跑出來了。你前任嫂子,對我過於好了。慣著我,寵著我,把我當成神仙供著。這麼跟你說吧,她明知道我在外麵不老實,可卻連醋都不敢吃!這樣的好,我怎麼受用得起?我下決心離開她時,想找個說詞,想來想去,就是:她自身沒有一點毛病,卻找了一個渾身都是毛病的老公!唉。看她流淚,我也在心裏罵自己,也跟她說過‘我過幾天就搬回來住’這樣的話,但是,當我一見到你現任嫂子時,我就跟自己說:‘完了!’——她太會愛了!會哄人,會甜人,更重要的是會示弱,會裝小孩子。當然,她還會耍、鬧、撒潑、吃醋,甚至對我下毒手——你都看到了,臉上還帶著廣告呢!嘿嘿。你說,我本該生氣的吧?可我怎麼就那麼賤,不但不生氣,還逢人就著臉說:‘瞧,叫我老婆給撓的!’——喂,你說我是不是可以這樣概括:我用一份沒有生氣的‘好’婚姻,換了一份有生氣的‘壞’婚姻?”

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說:“寶貝兒,我沒有在歌廳,你聽這是汽車喇叭聲——”說著,當真就按了一下喇叭。“我送一個同學回賓館。哦,女的。跟你說過的那個……對了!好,你先睡吧……我也愛你!”

“查崗這麼嚴?”我問。

他歎口氣說:“怎麼說呢?要是把我比成風箏,原先那個老婆,給我的就是‘無線的自由’,我都自由得沒節製了,說不定啥時候就可能掛了;現在這個老婆,給我的卻是‘有線的自由’,牽著我,拽著我,鼓勵我飛卻不讓我脫軌,我感覺還蠻舒服的。”

我看著他被抓傷的右臉,突然衝口問他道:“你的寶貝兒,是個左撇子吧?”他愣了一下,繼而輕拍著自己的傷臉哈哈大笑:

“猜對了!得分!”

——真想給那個還在癡等他回心轉意的女人掛個電話,告訴她說:別等了,找個合適的男人嫁過去吧。記著,在把你的“好”慨然送給別人的時候,不要忘了留一些滋潤自己;還有就是,千萬不要讓別人把你的“好”製成炮彈,再回過頭去轟炸你的“好”。

10.寄給她的禮物

在郵局工作的表妹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天,一位先生來到包裹郵寄台前,跟我說:“我要寄東西,請問這裏有沒有盒子賣?”我拿起一個紙盒子給他看。他搖搖頭說:“不是這種——這太軟了,不禁壓。有沒有木盒子?”我問:“您是要寄貴重物品吧?”他連忙說:“是的是的,貴重物品。”

我便給他換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子。他拿過那個盒子,左看右看,又伸進一隻拳頭,讓它躺在裏麵,似乎是在測試它的舒適度,最後,他滿意地朝我點了點頭。接下來,他就從衣袋裏掏出了所謂的“貴重物品”——居然是一顆紅色的、壓得扁扁的塑料心!隻見他拔下氣嘴上的塞子,擠淨裏麵的空氣,然後就憋足了氣,一下子吹鼓了那顆心。

那顆心躺進盒子,大小正合適。

直到這時,我才徹底明白了這位先生要郵寄的乃是一顆充足了氣的塑料心。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古代那個砍斷了竹竿子進城門的蠢貨。我強忍住笑說:“其實您大可不必這麼隆重地郵寄您的物品。我來給您稱一下這顆心的重量——喏,才六點五克,您把氣放掉,裝進牛皮紙信封裏,寄個掛號不就成了嗎?”

那位先生驚訝地(或者不如說是憐憫地)看著我,說:“你是真的不懂嗎?我和我的戀人天各一方,彼此忍受著難捱的相思之苦,她需要我的聲音,也需要我的氣息。我送給她的禮物是一縷呼吸——一縷從我的胸腔裏呼出的保真的呼吸。應該說,我寄的東西根本沒有分量,這個六點五克重的塑料心和這個幾百克重的木盒子,都不過是我的禮物的包裝呀。”

聽完這位先生的講述,我的臉莫名地發起燒來。我跟自己說:

“記著吧,你這個不知深淺的傻丫頭——每一根為愛情砍斷的竹竿子都必然有它被砍斷的神聖理由。”

11.美麗的紅玫瑰

他和她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副駕駛的位置擺放著一捧紅玫瑰。花瓣上噴過水。車子裏彌散著濕漉漉的花香。

他伸出右手,輕輕與她的左手扣握在一起。時不時地,他暗暗用一點兒力。她感覺到了,悄悄地回應著他。兩個人含著淺淺的笑,誰也不說話。

這是個冬天的周日,天冷得凍跑了行人的表情,他卻冒著嚴寒早早起床去了花店。當他捧著一大束紅玫瑰進屋時,她正在刷牙。

看見花,她愣在了那裏,滿嘴滿腮的泡沫也顧不上擦。他邊脫羽絨服邊笑著說:“懶貓,快點兒啊!我可是就等你了。”她猛地扭轉了身子,不讓他看見眼裏有淚水在打轉。

車子路過一座公園,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她會意地笑了。

他們一起朝公園的人工湖看去,隻見幾個穿得像皮球一樣的孩子正在結冰的湖麵上玩冰車,家長們凍得在旁邊哈手的哈手,跺腳的跺腳。她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回溯一百個日子,他們曾在這清波蕩漾的湖邊散步。那時,她說她的心裏有個洞,她不願意把別人的心也戳個洞。他卻開玩笑說:“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心上的洞還可以傳染?”他堅持認為,他有能力醫好她心上的洞,讓她快活得賽過仙女!她相信了他的話,隨他邁進了一個簇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