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隔斷那裏,她掀開被子,光腳著地:“殿下以為,區區一條破鏈子,鎖得住墮神的道侶?”
黑色的剪影長長映在地上,他果然止步。
“我和風輕係有道契,縱然我厭惡他對飛花的所為,我也不知,會否有一日又會被他所迷惑。”她故意出言刺激他,“我以為殿下可以護我,可我做了你的妻子,你連坦誠相待都不敢……這樣就算哪天我再被拐走,是不是你又要怪我了?”
燈在一息之間全暗下來,眼前黑了一下,隻剩半根喜燭。
柳扶微感覺到自己硬生生被按在床榻上,下巴猛地被握住:“再說一遍,你是誰的道侶?”
“……”她察覺勢頭不對,立馬找補,“我說氣話而已……”
但他應是真的被激怒了,鳳冠霞帔如糖衣一般被剝開。
更親密的貼近,使她心跳漏跳一拍,才想起,前一日她被脈望戳刺的身體根本禁不起任何撫慰。
如果觸感加倍,她今晚豈不得痛死?
她原本隻是想誘他回頭,再軟言細語一番,這下臉熱得發燙:
() “你等一下,我……我還有話沒說完,不是,我還沒休息好,再不然等天亮……()”
他一手托住她的後腦,俯低臉,臉對臉地注視她:“如果等不到了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心神一窒。
有些話,兩人從未說過,原來心照不宣——縱觀過往,身患心魔者,無一善終。
也許等到天亮,他最後一絲理智也被吞噬,他已不再是她認識的樣子。
“不會。有辦法,我可以……”
鬱濃曾教過她,如若一個人當真被心魔徹底吞噬,非要強行驅除,還有最後一個方法可冒險一試——若度過新婚之夜殿下的仁心即歸,那自是最好不過,但她不是沒有做過最壞的打算,真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進他心潭一次。
人的七情六欲建立在記憶之上,隻要將與心魔有關的記憶根除,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如果他不同意,她就趁與他纏綿之際,再給他使用一次情絲繞!
總之,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殿下引火自焚……她一定要想辦法進入他的心去!
“可以怎樣?”他冷聲問。
她當然不敢說真話,隻能道:“……脈望能夠治愈一切,撫平一切,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想要得到它呢?殿下的心魔並非是要毀天滅地,如今我……我也嫁給你了,所以……”
“所以,你可以肆無忌憚的抹平我的心魔,消除我的記憶?”
柳扶微睫毛簌簌顫動,竭盡全力不讓自己露出馬腳:“我……怎麼可能?”
然而這回,最有力的證據被他攥在掌心中,他竟低聲笑了一下,自嘲一般:“原來你每次騙我的時候,心都跳這麼快。”
她還想否認,雙腕被扣住,藏在指縫的發絲被他抽走。
“我的心魔,誰也不可以抹掉。微微,就算你也不行。”
他的眼眸沉如夜,她從來看不穿、看不透,這一瞬間她好似看懂了。
看懂了他的掌控欲、占有欲,看懂了他為此破碎的靈魂。
縈繞在他周身的戾氣絲絲縷縷地往外擴散,發酵,她想她應是被殿下蠱惑到了,不僅不怕,居然鬼迷心竅想去吻他。
是他想起她最擅借吻來桎梏他,避了開。
賜婚那日,他想過要在花好月圓夜為她作畫一幅。
豐肌微骨,不止是畫筆可以勾勒,唇也可以。
與上一次蜻蜓點水不同。
溫熱的氣息掃過,溫柔與瘋狂並存,輕與重兩極遊離,她刻意屏住的呼吸也掩不住難堪的聲息。
她對情事的理解總歸是話本裏的三言兩語,無非就是親一親,摸一摸。按照橙心的話說就是:“第一次都很快,我和蘭遇也就來回一盞茶不到就結束了。”
然而一切尚未開始,甚至殿下那一身玄色喜袍猶在,她已被撩撥得渾身發癢,心更癢。
情不自禁地摟住他,他依舊別開頭,像無聲表達自己的立場。
明明他麵上還保留著沉靜的眉目,容止
() 端靜,看上去克己複禮,心無雜念。
可持續地讓她心房震顫發麻的又是誰。
她委屈得眼眶發熱,“難受……”
他垂著頭,溫聲問:“哪裏難受?”
“……”難以啟齒。
她決定就這麼閉嘴到最後,就不信她還能忍不過他?
柳扶微哪知他在這一場對抗天性的戰鬥中熬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忍”字一訣於他,早已修行成魔。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心竟還在害怕,怕再次被棄若敝屣。
說不清是今夜這場雪,還是情契,抑或是越發深刻的咒文……
若然愛意無法感染,何妨以欲代之。
看她長發淩亂地枕在他的臂彎裏,他的血脈無聲沸騰,呼吸徹底紊亂。
但他有足夠的耐心,為接下來的漫漫長夜做序——他誓要讓他刻進她生命裏,像那時,她將那朵薔薇花種入他的心。
一盞茶後又一盞茶,欲望如燎原,可以聚沙成塔,足以讓未經人事的少女潰不成軍。
帶刺的薔薇花,縱戳人心扉淋漓,也引得一線潺潺。
洇開床單的還有她的眼淚,冰絲織就的床單像化濕了的雪,顯出更深的顏色。
濺入他眼中,成濃岩,成沼澤,痛意綿密似針。
她低低細細喚了一聲,又禁不住羞意,眼眶發紅地瞪向他。
他恍惚了刹那,喉嚨一沉。
如她所說,無論她多麼過分,他終究不舍得看她淚眼。
目光落在床頭紅色的腰帶上,像初見時她頭上的紅絲絛。
瘋狂密集的心跳終於有一瞬間的停歇。
她感覺到他停下,手腳並用想先爬出他的鉗製,又止住。
她沒有想逃,又害怕繼續。
猶豫的瞬息,腳踝被攥住,人被帶著力度拖回。
床帳內升起了一束光。
他居然在這時候給她戴上了脈望。
不等她回頭,視線陡然被剝奪。
他從後環住她,紅綢帶突兀地遮住了她的眼。
繼而傾身,密實壓製。
她雙膝不受力地往兩邊一滑,手肘撐著喜被,鏈條繃到最直。
落在身上的吻變得尖銳且沉重,從蝴蝶骨到腰窩的距離,追逐無限綿長。
直到最後一盞床頭紅燭黯下,走投無路的愛意凝成清晰的脈絡。
“你說,脈望能撫平一切。”他抬起拇指,揭開黏在她嘴裏的發絲:“這是不是意味著無論我做什麼,你都可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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