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線檢查,是應用X線通過人體組織、器官,在熒光屏或X線膠片上顯示影像,從而觀察其形態、功能及病理等變化,以達到協助臨床診斷目的的一種重要檢查方法。
X線運用於臨床已有100多年,至今已擁有電子計算機體層掃描攝影(CT)、磁共振成像(MRI)、正電子發射斷層掃描(PET)、單光子發射計算機斷層攝影(SPECT)等設備和技術。限於篇幅,本章僅介紹部分X線檢查及CT檢查的中醫治療。
CT是1972年起應用於臨床診斷的X線體層掃描新技術。其優點是檢查無痛苦、安全、快速、準確,可發現早期較小的病變。
第一節胸部放射學檢查異常
胸部包括胸壁和胸腔。胸腔內分布著心髒、肺髒及食管等重要器官,當這些器官及組織發生疾病時,放射學檢查便成為重要的檢查方法之一。
一、胸片示兩下肺紋理增粗、紊亂(慢性支氣管炎)
1.臨床意義
X線胸片可見兩肺紋理增粗、紊亂、模糊,尤以兩肺下野較顯著,提示支氣管炎。若有咳嗽、咳痰或喘息,每年發病持續3個月,連續2年或以上的病史,並排除其他心、肺疾病,即可確診為慢性支氣管炎。慢性支氣管炎是由於細菌、病毒感染、理化刺激、過敏反應而引起支氣管黏膜與其周圍組織的一種慢性炎症。它常與慢性肺部疾病,如支氣管哮喘、支氣管擴張、肺結核等合並存在。若遷延日久,可發展為肺氣腫,部分病例可發展為肺心病。
2.中醫辨證論治
慢性支氣管炎以咳嗽、咯痰為主要特征,屬於中醫的咳嗽、哮喘及痰飲的範疇。中醫學認為,本病的病位主要在肺,但與脾、腎兩髒的關係密切。無論風寒、風熱、燥熱所致的外感咳嗽,均可因久咳傷肺而致肺氣不足。肺氣不足每易被病邪侵犯,或因感受外邪而觸發,或由脾虛濕痰壅肺,或由腎虛寒水射肺,而致咳嗽反複發作。因此,本病在發作期可辨為風寒、風熱、燥熱、熱痰咳嗽等證。病雖緩解,尚可有濕痰犯肺、陽虛水乏、腎不納氣、氣陰兩虛等症候出現。
(1)風寒咳嗽:此證多見於慢性支氣管炎急性發作,症見咳嗽痰稀,鼻塞流涕,伴有頭痛惡寒,肢體酸楚,舌淡、苔薄白,脈浮。治宜疏風散寒,宣肺寧咳。方用小青龍湯合杏蘇散化裁。藥用:麻黃6克、桂枝5克、桑白皮10克、白芍10克、甘草8克、細辛3克、生薑4克、旱半夏8克、五味子6克、杏仁9克、蘇葉8克、前胡10克、茯苓12克、枳殼8克、桔梗8克、僵蠶10克,水煎服。
(2)風熱咳嗽:此證多見於慢性支氣管炎急性發作合並上呼吸道感染,症見咳嗽,吐白黏痰或黃稠痰,咳而不爽,口渴,或兼咽痛、咽癢、頭痛,微惡風寒,舌質紅、苔薄黃,脈浮數。治宜清肺化痰,宣肺止咳。方用麻杏石甘湯合桑菊飲化裁。藥用:麻黃7克、杏仁10克、甘草9克、生石膏30克、魚腥草30克、黃芩10克、桑白皮10克、僵蠶10克、桑葉10克、桔梗10克、連翹15克、蘆根15克、鉤藤12克、牛蒡子10克、射幹10克、荊芥8克,水煎服。
(3)外受風寒,內有痰飲:咳嗽痰多,痰如泡沫清稀,胸脘痞悶,麵浮背冷,或惡寒發熱,渴不欲飲,頭暈心悸,舌苔白滑或灰膩,脈濡滑。治宜溫肺化飲,散寒止咳。方用小青龍湯合苓桂術甘湯化裁。藥用:麻黃6克、桂枝6克、白芍10克、細辛3克、幹薑3克、五味子6克、旱半夏10克、甘草5克、茯苓15克、白術10克、當歸10克、款冬花10克、熟地12克,水煎服。
(4)濕痰壅肺:此證多見於慢性支氣管炎病久肺脾兩虛,痰濕壅阻於肺。症見咳嗽多痰,痰白而黏,胸脘滿悶,納差乏力,舌苔白膩,脈沉滑。治宜降氣化痰,健脾止咳。方用蘇子降氣湯合六君子湯化裁。藥用:旱半夏8克、橘紅8克、茯苓12克、甘草6克、紫菀10克、款冬花10克、黨參12克、白術10克、萊菔子8克、蘇子10克、前胡10克、當歸10克、厚樸6克、杏仁10克、白芥子4克,水煎服。
(5)痰熱咳嗽:多見於慢性支氣管炎急性發作。症見咳嗽咽幹,痰多色黃,痰黏而稠,喘息胸悶,便秘身熱,口渴喜冷飲食,便秘,舌紅、苔黃白膩,脈滑數。治宜清熱化痰,宣肺止咳。方用貝母瓜蔞散加減。藥用:浙貝母12克、全瓜蔞12克、天花粉10克、茯苓10克、桔梗8克、橘紅5克、黃芩10克、魚腥草30克、牛蒡子10克、桑白皮12克、生石膏15克、甘草8克、射幹10克,水煎服。
(6)痰阻血瘀:此證多見於慢性支氣管炎、支氣管哮喘、肺氣腫及早期肺心病等慢性阻塞性肺病,症見咳嗽痰鳴,喘息氣促,胸滿氣短,呼吸不暢,胸痛心悸,舌暗、苔白黏膩,脈弦滑或滑數。治宜理氣化痰,通陽化瘀,方用瓜蔞薤白半夏湯加減。藥用:全瓜蔞15克、薤白12克、旱半夏10克、杏仁10克、石菖蒲6克、射幹10克、紫菀10克、丹參12克、桃仁8克、連翹12克、茯苓12克、黃芩10克,水煎服。
(7)腎不納氣:此證多見於慢性支氣管炎,肺氣腫,肺心病等,症見咳喘日久,痰色白黏,喘促氣短,呼多吸少,動則尤甚,喘則麵紅,咽幹口燥,心慌氣短,腰膝酸軟,形瘦神衰,舌紅、脈細。治宜補腎納氣。方用麥味地黃丸加減。藥用:熟地12克、山茱萸8克、懷山藥15克、牡丹皮8克、澤瀉10克、茯苓15克、五味子8克、麥門冬15克、太子參15克、杏仁10克、款冬花10克、丹參15克、鬱金10克、黃芩10克、川貝母10克,水煎服。
3.專方專藥
治療慢性支氣管炎的專方很多,筆者常用的有小青龍湯、麻杏石甘湯、蘇子降氣湯、桑菊飲、杏蘇散、苓桂術甘湯、延年半夏湯、定喘湯、苓甘五味薑辛夏湯等,隻是應用時還要依靠辨證。
至於專藥的選用,可以從症狀選藥,或從西醫檢查結果以及對病因、病理的認識選擇。對症選藥時,如鎮咳的可選杏仁、款冬花、紫菀、百部、木蝴蝶、前胡、枇杷葉、桑白皮、穿山龍、天門冬、百合、川貝母、浙貝母等;祛痰的可選用桔梗、遠誌、半夏、前胡、紫菀、瓜蔞、佛手、款冬花、葶藶子、白芥子、銀杏、川貝母、白前等;平喘的可選用麻黃、杏仁、白果、地龍、葶藶子、穿山龍、佛手、浙貝母、半夏、魚腥草、旋覆花、款冬花、陳皮、石韋等。還可根據西醫對此病病因、病理的認識或西醫檢查結果選藥:在急性期,可針對微生物感染,選用抗細菌、抗病毒作用兼備的中藥,如大青葉、蒲公英、魚腥草、金銀花、板藍根、連翹、虎杖等;針對呼吸道反應性增高,選擇抗過敏的藥物,如麻黃、徐長卿、地龍、烏梅、白鮮皮、淫羊藿、靈芝、細辛、石韋、桂枝、荊芥、薄荷、蠶砂、忍冬藤、枳實等;並可選擇解除呼吸道平滑肌痙攣的中藥,如麻黃、白芍、五味子、細辛、徐長卿等;在緩解期,可選用增強機體免疫功能,預防感染的中藥,如刺五加、靈芝、枸杞、腫節風、金銀花、人參、黃芪、白術、黨參、茯苓、魚腥草、銀耳、桑枝、猴頭菌等;還可應用促進呼吸道損傷修複的中藥,如靈芝。
4.典型醫案
郭士魁醫案:車某某,男,53歲,幹部。1978年9月23日入院,咳喘、吐白痰、不能平臥二天。患者於1976年、1977年兩次出現咳喘,持續約一個月,經用抗菌素,氨茶堿等藥物治療緩解。本次於二天前又開始咳喘不能平臥,煩躁、咽痛、口渴,咯白痰,用氨茶堿等藥物不能緩解而來就診。
入院檢查:體溫36.4℃,脈搏120次/分,呼吸24次/分,血壓104/70mmHg,急性痛苦病容,呼吸困難呈端坐呼吸,口唇輕度紫紺,咽紅,扁桃體Ⅰ度腫大,未見膿性分泌物,胸廓對稱呈桶狀,語顫兩側相等,叩診清音,兩肺滿布哮鳴音,兩肺底可聞少量濕性囉音,心界不擴大、心音低鈍,心律齊,心率120次/分,未聞雜音,P2>A2,腹(-),下肢不腫,舌紅,脈弦滑。
化驗檢查:白細胞21×109/升,中性88%,淋巴12%;X檢查:兩肺紋理增粗,未見實質病變,呈肺氣腫。西醫診斷:喘息性支氣管炎合並感染,肺氣腫。中醫診斷:咳喘(痰熱壅肺)。治療以清熱化痰,宣肺定喘。用麻杏石甘湯加味。藥用:炙麻黃3克、杏仁10克、生石膏30克、甘草6克、黃芩12克、雙花25克、桑白皮15克、百部12克、桔梗6克、川貝粉(衝)3克、地丁30克、敗醬草30克、魚腥草30克、萊菔子12克。
以上方加減服用,咳、喘逐漸減輕,痰少,住院一周已不喘,白細胞降至正常,偶有憋氣。繼服上方鞏固療效,咳除喘平,一般情況好,住院二周出院。(此醫案選自《雜病證治·郭士魁臨床經驗選集》)
(按)郭老此例屬辨病、辨證同時結合西醫檢查結果共同指導用藥的典型案例。患者經郭老診為痰熱壅肺的咳喘,故以麻杏石甘湯宣肺定喘,並加用百部、桑皮、桔梗、川貝、萊菔子等藥加強化痰、清熱、止咳喘的作用。同時根據西醫檢查結果,加用具有抗菌作用的中藥,如地丁、敗醬草、魚腥草等,在一周內控製病情,兩周出院,較往年西醫治療縮短了一半時間。此方用炙麻黃3克,較之用氨茶堿止喘,大大降低了造成快速性心律失常的風險。
二、胸片與CT示兩下肺野內、中帶邊緣,散在性斑片狀陰影(支氣管肺炎)
1.臨床意義
胸片與CT顯示兩下肺野內、中帶邊緣模糊的斑片陰影及內夾泡狀透明影,此為支氣管肺炎的特征性圖像。
支氣管肺炎即稱小葉性肺炎,是肺炎的一種。臨床症狀有高熱、咳嗽、吐泡沫黏液膿性痰,呼吸困難,胸痛,紫紺等,參考結合以上診斷結果,即可確診。
2.中醫辨證論治
支氣管肺炎常見於老人、兒童、體弱者,常繼發於其他疾病之後,其病情常輕重不一,多屬於中醫的喘咳、肺脹、發熱、溫病(特別與風溫相似)等病症範疇。筆者臨床發現,支氣管肺炎與大葉性肺炎的辨證論治基本相同。因此,大葉性肺炎不再贅述。
(1)風熱襲於肺衛:此證多見於支氣管肺炎、大葉性肺炎及病毒性肺炎初期。症見突然惡寒(甚至寒戰)發熱,咳嗽或氣喘,痰黏量少,胸悶或隱痛,或頭痛麵赤,舌尖紅、苔白或微黃,脈浮數。治宜辛涼解表,宣肺清熱。方用銀翹散合小柴胡湯化裁。藥用:金銀花15克、魚腥草30克、連翹15克、桔梗10克、前胡10克、荊芥穗8克、薄荷8克、牛蒡子10克、甘草6克、蘆根30克、杏仁10克、百部10克、陳皮8克、板藍根15克、柴胡10克、徐長卿15克、黃芩10克,水煎服。
(2)痰熱壅肺:此證多見於支氣管肺炎、大葉性肺炎的中期。症見高熱,煩渴,汗多,咳嗽,氣喘,呼吸困難,胸悶胸痛,痰多色黃或咯鐵鏽色痰,或痰中帶血,舌紅、苔黃,脈洪實而數。治宜清熱解毒,宣肺止咳。方用麻杏石甘湯合貝母瓜蔞散化裁。藥用:麻黃8克、杏仁10克、生石膏30克、金銀花30克、連翹15克、黃芩10克、茜草10克、魚腥草30克、浙貝母10克、全瓜蔞10克、茯苓10克、桔梗10克、地龍10克、牛蒡子10克、甘草8克、丹參12克、桑白皮10克、天花粉10克、陳皮6克,水煎服。若咽痛者,加玄參12克、牛蒡子10克、射幹10克。
(3)陰虛氣弱,痰熱咳嗽:此證多見於老年、兒童、體弱者的支氣管肺炎患者,正虛邪實,突發惡寒發熱,咳喘痰多,痰黏稠或帶血,氣短乏力,咽幹舌燥,舌紅苔薄黃,脈細數。治宜養陰清肺,化痰止咳。方用清燥救肺湯合千金葦莖湯及瀉白散化裁。藥用:桑白皮10克、地骨皮10克、北沙參10克、魚腥草30克、桑葉12克、枇杷葉15克、鮮蘆根20克、白茅根20克、知母10克、浙貝母10克、杏仁10克,冬瓜仁12克、黃芩10克、甘草8克、麥門冬12克、射幹10克,水煎服。
(4)正虛邪衰,營衛不和:此證多見於先天不足、後天失調的患兒,老年體弱及營養不良患者或患支氣管肺炎、大葉肺炎治療不當而遷延不愈者,症見發熱,咳嗽或伴有氣喘,易汗出,麵色白,倦怠乏力,頭暈氣短,舌淡紅、苔薄白而潤,肺部囉音較密,病程在3~6個月以上者。此類患者主要因正氣虛弱導致。治宜調和營衛,補益脾肺之氣。方用黃芪桂枝五物湯合養陰清肺湯化裁。藥用:黃芪15克、桂枝4克、白芍10克、炙甘草7克、桃仁6克、杏仁10克、景天三七6克、生薑2克、大棗6枚、沙參10克、麥門冬10克、浙貝母10克、龍骨15克、魚腥草20克、蒲公英15克,水煎服。
3.專方專藥
支氣管肺炎在中醫屬咳喘範疇,用方用藥與前文中介紹的慢性支氣管炎急性發作近似,可以作為參考。另外,此病多為致病微生物感染所致,故也可參考“白細胞總數及中性粒細胞增多”、“淋巴細胞增多”等節的治療方法。
4.典型醫案
蒲輔周醫案:卓某某,女,7個月,1964年8月8日會診。1個月來,反複咳嗽,流涕,發燒,昨夜體溫38.7℃,時有惡心,嘔吐,食納欠佳,大便溏薄。胸透診斷為肺炎。指紋隱伏,脈數,舌淡、苔薄白。由複感傷肺,肺失肅降,治宜調和肺氣,祛風化痰。藥用:冬瓜仁6克、薏苡仁9克、杏仁3克、葦莖9克、薄荷1.5克、橘紅2.4克、桔梗2.1克、扁豆衣6克、白前2.4克、法半夏3克、鮮藿香3克、生薑2片。一劑兩煎,共取150毫升,分兩天服完。
8月10日二診:服一劑後體溫有時偏高,流清鼻涕,大便水瀉三次,色青,時有嘔惡,餘症略減,脈舌如前。繼宜調肺胃,清暑利濕。藥用:冬瓜仁6克,薏苡仁9克、杏仁3克、、法半夏3克、白豆蔻1.5克、厚樸2.4克、扁豆衣4.5克、香薷3克、鮮藿香3克、滑石9克、白通草3克、葦莖3克、竹葉3克,1劑。
8月12日三診:體溫已正常,咽間仍有痰鳴,大便由青轉黃,夾有泡沫,日四次。舌正紅,中心苔薄黃膩。暑邪雖解,痰濕未化,治宜溫化痰濕,調和脾胃。藥用:冬瓜仁6克,薏苡仁9克、杏仁3克、厚樸2.4克、法半夏3克、橘紅2.4克、麥芽4.5克、扁豆衣6克、桑皮3克、白前2.4克、生薑1片、蘇子3克,2劑。
8月15日四診:藥後咳嗽消失,大便已正常,餘無異常,舌正苔退。無須再服藥,以飲食調養。(此醫案選自《蒲輔周醫療經驗》)
(按)此例治療已經1個月,經過檢查診為肺炎。蒲老接診後並沒有困於“炎”字,而是通過辨證,用千金葦莖湯合三仁湯、加減正氣散三方加減,以宣肺降氣、祛風化痰,一劑後大便反見水瀉,實是肺氣得降的表現,如果沒有定見,恐將改弦易轍。一劑後,蒲老仍宗前法,以三仁湯為主,去正氣散加香薷飲以清利暑濕。三診時體溫已正常,暑邪去而痰濕未化,仍用三仁湯合正氣散加減,四診嗽止便調,未再用藥。對於7個月的嬰兒,一個月的反複感染,其嚴重性可想而知。蒲老沒有加用抗生素,也沒有使用板藍根、蒲公英之類的抗菌中藥,卻在三劑之內消除所有症狀,再次印證了中醫的整體辨證治療對人身體恢複功能有促進作用。更可貴的是,蒲老這樣的病例不是單一的,而是非常普遍。他的醫案、醫論雖然已經過去了數十年,但仍對現代中西醫臨床有很大的指導和啟發作用。
三、胸片肺紋理紊亂,卷發狀改變,胸部CT支氣管軌道征(支氣管擴張)
1.臨床意義
支氣管擴張是一種慢性支氣管疾病,由支氣管管壁損傷和管腔擴張而引起的。此病多繼發於麻疹、百日咳、肺結核、支氣管肺炎、肺膿瘍等。臨床症狀以咳嗽、咯痰(大量膿臭痰)咯血為主。結合胸部平片提示肺紋理紊亂,可有卷發狀、蜂窩狀改變,有時有液平。胸部CT顯示支氣管增厚的柱狀擴張(擴張的支氣管猶如軌道狀排列),或成串成簇的囊狀改變,即可確診為支氣管擴張。
2.中醫辨證論治
中醫沒有支氣管擴張的病名,但根據本病的症狀可按咳嗽、咯血、肺癰、虛勞等病症進行辨證論治。
(1)痰熱壅肺:本證多見於支氣管肺炎、肺結核、流感等感染遷延不愈,致使氣管腔狹窄,並發肺不張,管壁彈性、堅硬度、纖毛上皮因而被破壞,影響膿性疾病的引流。胸腔內負壓,對受損的支氣管的牽引增強,引起支氣管擴張,可呈管狀(軌道狀)、梭狀或囊狀。支氣管動脈和肺動脈終末支氣管可擴張、吻合,毛細血管可擴張成血管瘤,容易破裂出血。症見咳嗽胸悶,咳吐大量黃綠色膿性痰,或有腥臭味,咽幹口苦,發熱盜汗,或痰中帶血,氣短乏力,胸痛,舌紅、苔黃膩,脈弦滑數。治宜清肺祛痰,排膿止血。方用葦莖湯合貝母瓜蔞散化裁。藥用:葦莖30克、薏苡仁15克、冬瓜仁18克,桔梗10克、魚腥草40克、金銀花20克、連翹15克、黃芩10克、甘草6克、白及12克、桑白皮12克、全瓜蔞12克、仙鶴草20克,水煎服。
(2)肝火犯肺:此證多見於支氣管擴張咯血,肺膿瘍、支氣管肺炎繼發支氣管擴張等。症見形體消瘦,麵赤口苦,脅痛易怒,咳嗆氣逆,時常咯血,發熱痰多,痰稠腥臭,舌紅、苔黃而燥,脈弦數。治宜疏肝解鬱,清熱化痰止血。方用丹梔逍遙散合黛蛤散化裁。藥用:牡丹皮10克、梔子10克、當歸6克、白芍12克、柴胡5克、茯苓10克、甘草8克、青黛10克、海蛤粉10克、黃芩10克、三七6克、仙鶴草20克、生地15克、冬瓜仁15克、全瓜蔞10克、魚腥草30克、麥芽15克,水煎服。
(3)痰濕內蘊:此證見於支氣管肺炎遷延日久繼發支氣管擴張、慢性支氣管擴張之體弱患者,症見咳嗽多痰,痰如米粥而色白,胸膈脹滿,形瘦體弱,或惡心嘔吐,食少肢沉乏力,舌淡紅、苔白膩,脈弦滑。治宜健脾利濕,潤肺化痰。方用溫膽湯合千金葦莖湯化裁。藥用:旱半夏6克、橘紅8克、茯苓10克、枳實10克、竹茹10克、蘆根30克、薏苡仁12克、冬瓜仁15克、桔梗10克、魚腥草20克、牛蒡子10克、萊菔子10克,黨參12克、黃芪12克、紫菀6克、款冬花10克、神曲10克,水煎服。
(4)肺陰虧虛:此證多見於支氣管擴張久病不愈者,支氣管擴張合並上呼吸道感染者。症見:形體消瘦,口幹咽燥;咳嗽氣短,咯痰帶血,痰稠而黏,或有發熱咽痛。舌紅、苔薄黃,脈數。治宜清肺養陰,止咳止血。方用百合固金湯加減。藥用:百合20克、生地12克、元參12克、川貝10克、麥冬15克、魚腥草30克、桔梗10克、甘草6克、當歸8克、白茅根30克、蘆根30克、黃芩10克、白芍10克、全瓜蔞10克、蒲公英15克、三七6克,水煎服。
(5)痰凝血瘀:此症多見於支氣管肺炎、肺膿瘍、肺結核等引起的支氣管擴張。症見咳嗽,咳吐大量膿性痰,反複咯血,胸悶痛,氣促乏力,時有發熱,食少納差,舌晦暗有瘀點,苔薄膩,脈弦澀。治宜化瘀祛痰,止咳養肺。方用千金葦莖湯合咳血方化裁。藥用:葦莖30克、魚腥草30克、桃仁6克、冬瓜子20克、三七5克、青黛6克、訶子9克、全瓜蔞10克、海浮石10克、梔子8克、炒五靈脂10克、白及10克、黃芩10克、射幹10克、桔梗8克,水煎服。
3.專方專藥
治療支氣管擴張時,筆者常用的方劑有宋代嚴用和的桔梗湯、千金葦莖湯、百合固金湯,以及紫菀湯、黃芪鱉甲湯、補肺阿膠散、黛蛤散、朱丹溪的咳血方等。
至於專藥的選用,如止咳、化痰、抗菌、調節免疫功能等方麵可參考“胸片示慢性支氣管炎”中的用藥。另外,關於咯血的治療,筆者選擇止血藥時多選用兼有抗菌、止咳等作用的中藥,如仙鶴草、魚腥草、地錦草、艾葉等,其他如三七、童便、白茅根、旱蓮草、小薊、阿膠等也常使用。
4.典型醫案
崔玉衡醫案:張某某,女,35歲。初診於1977年4月10日。咳嗽、吐痰量多已有數年。近一年來咳嗽加重,常吐黃色黏痰,胸悶不舒。10天前突然咳痰帶血,色鮮紅,有時連吐數口鮮血,量約10~20毫升。曾到某醫院診治,做X線檢查提示:①支氣管炎性感染;②支氣管擴張。給予消炎、止血等藥物治療,咳血一症未減,改服中藥治療。刻診:咳嗽,呈陣發性加劇,咳吐黃黏痰,痰中帶血絲,咳嗽劇烈時,吐鮮血數口,胸悶不舒,體溫37.2~37.5℃,納差。脈滑數,舌質淡紅、苔白。辨證為痰熱蘊肺,灼傷肺絡。治擬清熱化痰,潤肺止血。藥用:全瓜蔞15克、炒杏仁13克、北沙參15克、仙鶴草30克、板藍根15克、百部6克、川貝6克、海浮石15克、阿膠珠10克、三七粉3克(衝服)、魚腥草30克、白茅根20克。服方4劑後,已無整口鮮血咯出,但痰中仍有血絲,痰量仍多,咳嗽,心煩心悸,時有自汗,胸悶。此為痰熱上擾胸膈,陰虛陽浮所致。用上方加天門冬、麥門冬各10克,生牡蠣20克,養陰潛陽,再服6劑,咳血已止,偶有咳嗽,吐黃痰,量已少,尚有胸脅脹滿,時感刺痛,飲食量少,納食不甘。此為久病體虛,脾失健運,兼有血瘀。改用健脾益胃、潤肺止咳、佐以化瘀之品。藥用:北沙參15克、玉竹15克、麥門冬15克、生地13克、五味子10克、生白術10克、茯苓13克、橘紅13克、桃仁13克、赤芍10克、甘草3克,連服6劑,上述之症漸趨消失。後常服麥味地黃丸潤肺養陰。現此人身體尚健,有時微咳,未犯咳血證。(此醫案選自《崔玉衡臨床經驗集》)
(按)此例西醫檢查為中醫確定病位起了指導作用,治療則主要依靠辨證,並輔以對症專藥治療。崔師在清熱化痰、潤肺止咳的同時,重用仙鶴草,並合三七粉、白茅根等止血。血止後又根據辨證加牡蠣、麥門冬、天門冬等以育陰潛陽。最妙的是收尾階段,按治病求本的原則,健脾以培土生金,同時因久病多瘀而加用活血化瘀的桃仁、赤芍,在出血治療時加活血藥,如果缺乏定見和經驗是不易做到的。結果證明了崔師的正確性,也反映出“成見”和“定見”的不同。
四、胸片兩肺透亮度增加(肺氣腫)
1.臨床意義
慢性阻塞性肺氣腫簡稱為肺氣腫,此病是終末細支氣管遠端氣腔異常擴大與氣腔壁的破壞所致。常並發或繼發於慢性支氣管炎和支氣管哮喘。在支氣管部分阻塞情況下,吸氣時,空氣可以進入肺泡,而呼氣時空氣不能完全排出,因此肺泡內空氣增多,肺泡脹大,形成肺氣腫。其X線的征象為肺透明度增加,相對的肺紋理稀少。橫膈下降,膈頂扁平。心髒陰影較小。側位片上胸骨後腔隙增大。伴有嚴重慢性支氣管炎的腫氣腫,由於呼吸道不斷感染,肺紋理也可以普遍增粗,並有紊亂現象。
2.中醫辨證論治
慢性阻塞性肺氣腫以咳嗽、咳痰、氣急或胸悶為主要症狀,部分患者常有乏力、體重減輕、上腹疼痛或脹滿。如病情嚴重則有紫紺、頭痛、心動過速、嗜睡,最後可導致自發性氣胸,呼吸衰竭,心力衰竭和肺源性心髒病等嚴重病變。在中醫臨床中多屬於咳嗽、痰飲、虛勞的範疇。中醫認為,本病是邪襲於肺,肺氣壅塞不得宣暢而上逆,故咳嗽;脾虛生痰,痰阻肺絡,故咳嗽痰多,消瘦乏力;病程日久,元氣不足,心脈阻滯而導致虛勞的表現甚至出現脫症。
(1)痰濁阻肺:此證多見於老年慢性支氣管炎合並肺氣腫及肺部感染。症見咳嗽痰多,胸悶氣短,舌淡紅、苔黃白膩,脈沉弱或滑數。治宜溫肺化痰,利濕止咳。方用資生丸合二陳湯化裁。藥用:黨參30克、元參20克、白術12克、牛蒡子12克、雞內金10克、陳皮10克、旱半夏10克、紫菀10克、款冬花12克、杏仁10克、茯苓25克、蘇子10克、魚腥草30克、桔梗8克、牛蒡子10克,水煎服。
(2)肺腎氣虛:此證多見於阻塞性肺氣腫,久病體虛;慢性支氣管炎合並早期肺心病等。症見:咳嗽喘氣,吐白泡沫痰而痰量多,胸悶心慌,氣短乏力,食少納差,腰膝酸軟,舌淡紅、苔白膩,脈沉緩。治宜補肺益氣,補腎納氣。方用納氣止咳湯。藥用:茯苓15克、熟地20克、黨參15克、麥門冬15克、北五味子10克、黃芪20克、蘇子10克、當歸12克、萊菔子10克、山藥20克、補骨脂10克、厚樸8克、葶藶子8克,水煎服。
(3)痰阻血瘀:本證多見於阻塞性肺氣腫合並呼吸道感染,慢性支氣管炎或支氣管哮喘合並肺氣腫及早期肺心病等。症見咳喘痰多,胸悶氣促,胸痛唇紫,心悸失眠,倦怠乏力,舌質黯紅,脈沉數而弱。治宜理氣化痰,活血化瘀。方用桃紅四物湯合千金葦莖湯化裁。藥用:當歸12克、赤芍12克、川芎10克、熟地10克、益母草20克、丹參15克、葦莖30克、冬瓜仁20克、全瓜蔞10克、薏苡仁20克、桃仁6克、紅花6克、葶藶子12克、茯苓15克,水煎服。
(4)脾肺氣虛:此證多為阻塞性肺氣腫穩定期及恢複期。症見咳嗽痰少,食少乏力,胸悶氣短,舌淡紅,舌邊有齒痕,脈沉弱。治宜健脾益肺。方用苓桂術甘湯合資生丸化裁。藥用:茯苓15克、桂枝2克、白術10克、甘草8克、雞內金10克、元參15克、牛蒡子10克、山藥20克、黨參12克、黃芪12克、麥門冬15克、枸杞12克、蘇子8克、麥芽15克,水煎服。
3.專方專藥
肺氣腫的專方專藥可參考“胸片示慢性支氣管炎”中的內容。同時,筆者常針對氣短症狀加用專方專藥,如生脈飲、金匱茯苓杏仁甘草湯、橘枳薑湯、瓜蔞薤白白酒湯等,或枸杞、玉竹、紫蘇、杏仁等中藥。並根據此病多伴肺毛細血管減少、肺血流灌注不足的情況,常加用益母草、丹參、桃仁等,量不宜大,此法也符合中醫久病多瘀,久病治絡的原則。
4.典型醫案
郭士魁醫案:張某某,男,47歲,幹部。1975年10月15日初診。咳喘12年。於1963年後咳喘逐年加重,1969年因敵敵畏氣味刺激病情惡化,在某醫院住院診斷為慢性喘息性氣管炎、肺氣腫、肺心病。本次咳喘加重一周而來診。症見:咳喘,不能平臥,痰白而黏不易咳出,唇舌青紫,苔黃白,兩肺布滿哮鳴音及水泡音,脈細數,經常用哮喘氣霧劑才能緩解片刻。中醫診斷為喘咳兼夾外感風寒,宜益氣散寒,止咳平喘之法治之。藥用:黨參18克、桂枝10克、細辛3克、幹薑6克、麻黃5克、白芍12克、五味子6克、瓜蔞12克、白果10克、桑白皮12克、款冬花10克、紫菀12克、生石膏20克,甘草6克。
10月30日二診,上方服用12劑後,咳喘明顯減輕,外感已除,精神見好,已不用哮喘氣霧劑了,但痰黏不易咳出,舌質淡紅、苔黃,脈細滑。在前方中加地骨皮10克,繼服。
11月11日三診:近又外感,畏寒,脊背發涼,咳嗽流涕,白色泡沫痰,晨起膿痰不易咳出,喘輕,唇略暗,舌質暗紅、苔薄白,脈細數。用益氣散寒、止咳化痰法。藥用:黨參18克、桂枝12克、麻黃6克、杏仁10克、細辛3克、幹薑6克、桑白皮15克、地骨皮10克、貝母10克、瓜蔞皮10克、甘草10克。
1976年1月7日四診:喘息已止,兩肺哮鳴音消失,咳嗽及痰量均減少,有1個月未感冒,體力有明顯增強,可以散步活動,舌質略暗,苔薄白,脈細,酌加補腎之藥:黨參10克、桂枝12克、赤芍20克、麻黃2克、幹薑10克、桃仁10克、款冬花10克、白果10克、葶藶子10克、蘇木10克、川芎12克、補骨脂10克、巴戟天10克。上方服20劑(2月4日五診),自訴未感冒,咳痰均減輕,喘未發作,體力逐漸增強,飲食睡眠均好轉,堅持每天跑步長達2000米。用益氣溫陽、活血滋腎法繼服治之。藥用:黨參20克、桂枝12克、赤芍20克、蘇木15克、丹參20克、幹薑6克、川芎12克、玉竹20克、元參12克、葶藶子10克、補骨脂15克、巴戟天12克、女貞子15克,水煎服。
4月13日六診:服上方40餘劑,精力體力均較好,很少咳嗽,每天長跑3000米,恢複正常工作。(此醫案選自《雜病證治·郭士魁臨床經驗選集》)
(按)此例郭老主要采用辨證論治合用對症專藥的方法。一診用小青龍湯合定喘湯加減,加用瓜蔞、紫菀加強鎮咳平喘化痰的作用。患者因咳喘減輕,自動放棄了氣霧劑。三診時因外感咳喘加重,仍守前方出入。至四診時諸症均減,外感已退。根據緩則治其本的原則,加入補腎藥如巴戟天、補骨脂等以補腎納氣。五診時,患者身體進一步好轉,又加重活血藥如丹參、蘇木等,與四診所加川芎,共同發揮活血通絡作用,以去瘀生新,並增強他藥功效。全程辨證準確,用藥穩健平和。同時也說明按療程治療的重要性,否則半途而廢,病情隻能陷入惡性循環。
五、胸片右肺下動脈幹擴張,右心室增大等異常(肺心病)
慢性肺源性心髒病簡稱為肺心病。本病是由於慢性肺胸疾病或肺血管慢性病變逐漸引起肺動脈高壓,進而造成右心室肥大,最後發生心力衰竭的一類心髒病。慢性支氣管炎、肺氣腫是最常見的病因。
X線檢查:以下5項標準,結合病史,具有一項即可診斷。
(1)右肺下動脈幹擴張:橫徑>15毫米。
(2)肺動脈段中度凸出或其高度>3毫米。
(3)中心肺動脈擴張和外周分支纖細兩者形成鮮明對比。
(4)圓錐部顯著凸出(右前斜位45°)。
(5)右心室擴大,右心房擴大。
1.臨床意義
(1)肺部原發病表現:多有慢性咳嗽、咳痰或氣短,或有乏力及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