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在一七七八年曾倍受歡迎的思想,這時在小諸侯國裏卻不得人心。小諸侯們大風暴中都極力設法保住殘存的財產和牲畜,為了恢複他們喪失了的聲望,他們把土地拱手交
給警察管轄,並期望那些依賴他們謀生的牧師先生起到精神支柱的作用,幫助警方重建法律和秩序。
這場不折不扣的反動完全成功了,那些試圖按照五十年前的宗教寬容的模式重新塑造人們思想的努力以失敗而告終。結果也不可能不是這樣。各國大多數人們對革命和騷亂、對議
會和那些毫無意義的講演、對於完全破壞了工商業的各種關稅已經感到厭倦,這的確是事實。
他們想要和平,不惜一切代價的和平。他們想做生意,想坐在自己的客廳裏喝咖啡,不再受到住在家裏的士兵的騷擾,下再被迫喝令人作嘔的從橡樹上擠出的汁。如果能享受到這種幸福愉快的生活,他們就寧願容忍一些小小不言的不方便,譬如向每個戴有銅鈕扣的人行禮,
煙囪的助手。
但是這種謙卑的態度完全是出於需要,出於經過漫長動蕩不安的年代後要有一個短促的講台、新政策和既屬於上帝又屬
於平民的新統治者。然而,單從這種一般的奴性狀態、從對上帝任命的主人的高聲歡呼中,就斷定人們在心靈深處已經把曾經激勵過他們的頭腦和心胸的格朗中士的鼓動忘得一幹二淨,那可就錯了。他們的政府具有所有反動獨裁者都固有的玩世不恭的思想,主要要求表麵的循規蹈矩和秩序,對於人們的精神生活倒毫不介意,所以平民百姓就享有了很大程度的自由。星期日平民百姓挾著一大本《聖經》去教堂,一周剩餘的時間便可以隨心所欲地思考。但他們必須保持喊默,不公開個人的見解,發表言論之前要仔細看一看,先要保證沙發底下或是爐子後邊沒藏有暗探。不過他們盡管可以興致勃勃地談論當日發生的事情,卻又從經過正式檢查、反
複推敲、消過毒的報紙上得知新主人又采取了某種新的愚蠢方法來保證王國的和平,把人們帶回到公元一六○○年的歲月,於是他們就又會淒慘地搖搖頭。
他們的主人所做的,正是自從公元一年以來所有對人類曆史一竅不通同類主人們在類似情況下一直做的事情。這些主人命令搬走裝餅幹的大桶,因為有人站在上麵發表了攻擊政府
的激烈言詞,以為這樣就能摧毀言論自由。隻要有可能,他們就把出言不遜的講演家送進監獄,從嚴宣判(四十、五十或一百年的監禁),使這些可憐的人得到烈士的聲譽。不過在許多情況下,這些主人不過是輕率浮躁的白癡,隻讀過幾本書和一些他們根本看不懂的小冊子罷了。
受到這種例子的警告,其它的人都避開公共遊憩場,躲到偏僻的酒館裏或擁擠不堪的城市中的公共旅店裏發牢騷,因為他們確信在這裏有謹慎的聽眾,他們的影響比在公共講台上
更大。
上帝以其智慧賦予某人一丁點權力,又時刻害怕因此而喪失自己的官方聲望,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可憐了。一個國王可以失去他的王位,並且對這場打斷他枯燥無味的生活
的小插曲報之一笑。不論他是戴上男仆的褐色圓頂禮帽,還是戴上他祖父的王冠,他總還是一個國王。但是對於一個三流城市的市長來說,隻要他被剝奪了小木槌和辦公室的徽章,就隻不過是一位普通的張三李四,一個可笑的自以為是的人,一個被人們嘲笑跌入困境的人。
因此,誰要是膽敢接近當時的掌權人而沒有明顯向他表示應有的尊敬和崇拜,災難就會降臨到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