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9月,電視台開始播報“紅葉前線”,也就是全國各地樹葉開始變紅的時刻表,觀測的基準是日本最普遍的原生槭樹“伊呂波楓”。丸子君租住的地方離大學有些距離,每日都要坐地鐵上下學,“紅葉前線”從北海道開始一路向南推進到達九州地區,當播到大阪地區時,丸子君走出地鐵口後便能看見漸漸出現在路邊的紅葉狩。10月開始漸成規模,隨著氣溫的下降,紅葉狩也越來越壯觀。10月底至11月間,大阪市遍地紅葉,這時候就可以開始紅葉之旅了。不少遊人特意挑選這個時節來到大阪,就是為了見一見日本紅葉的風采。
-紅葉狩是什麼東西?
-日本人認為紅葉是一種擁有深紅色華麗毛發的野獸,從北向南奔騰,人們要看見它,就得去狩獵它,觀賞紅葉就是一種全民熱衷的狩獵活動,所以叫作紅葉狩。但在不同的地區,紅葉狩有時候指代賞楓這種活動,有時候單純指代紅葉,所以“紅葉狩”也同“紅葉獸”。
-聽起來很有意思啊。
-日本人有很深的物我文化,春天賞櫻秋天賞楓,還會配以不同的節令食物。大阪開始紅葉預報後,街頭就會出現“紅葉饅頭”,將麵粉做成葉子的形狀,裏麵填入不同口味的餡料。
-你怎麼理解這種物我文化?
-寄情於物,物我兩升華。真是失禮,平時沒有好好學習日本文化,這會兒隻能說出這麼多來。
恥感文化
秋日過後,冬季如約而至。大阪的冬天算不上很冷,平均溫度仍然在0℃以上,霜月、師走和睦月都有可能會下雪(11月到1月期間)。
丸子君仍然像往常一樣在大清早趕去上學,可是地鐵行進到一半時突然緊急刹車了,從前麵傳來消息說,有人跳軌自殺,所以列車必須緊急停靠很長一段時間,等待警察前來處理屍體,他們隻能在就近的站台疏散。
因為從別的站台出去,丸子君並不認識路,拉著路人用還不熟練的日語問了路,結果對方似乎並不熟悉她所在的大學,指錯了路,丸子君頂著寒風走了近一個半小時才到達大學,自然是遲到了。這次遲到讓監管他們生活的日方負責人很生氣。
丸子君不斷鞠躬道歉,負責人則將她大罵一頓,其中不乏相當刻薄難聽的話,但是沒辦法,負責人每罵一句,丸子君都要說一句“實在對不起”,直到罵完了才能解釋原因。丸子君請求負責人不要記她遲到,因為這樣會影響出勤率,她解釋說這是客觀原因造成的遲到,並非是她故意的。但是負責人堅持說遲到就是她的失誤,不容有任何辯解。最後這位負責人十分生氣地打斷丸子君的解釋,他說:“你來我們大學學習,卻不好好表現。既然那麼不愛學習,那麼沒有責任心,就滾回中國去吧!”
-他是對中國學生有偏見,還是真的非常看重是否遲到這件事情?
-都有吧,但是不能說日本人普遍看不起中國人,有一部分這種人,但是相處下來大部分日本人對我們這些留學生都挺好的。日本同學也很友好。來之前很多人都對我說,日本人非常看不起中國人,有很多極端民族分子,讓我要小心。但是來到日本後,普通日本民眾是不會對中國人有什麼偏見的,尤其在校園裏環境比較單純,倒是那些經常接觸中國留學生的日本人普遍對我們意見很大。
-為什麼?
-一方麵是文化衝突,另一方麵是很多留學生確實做得不好。比如許多中國留學生遲到,翹課,無照駕駛,晚上去酒吧喝酒,第二天帶著滿身酒氣來上課,甚至為了高收入而去酒吧做陪酒,這些在日本人看來就無法容忍。但是中國留學生並不看重這些事情,覺得這些都是小事啊,會狡辯找借口。日本人就會非常生氣,幾次下來,他們就會對中國留學生的印象變差,他們覺得中國留學生並不尊重他們,他們也就不需要尊重我們了,再接下來就到看不起的程度了。
-聽起來日本人非常討厭找借口啊。
-在他們的文化中,如果一件事情出錯了,不管是不是你的錯,你都必須先道歉,道歉結束後才能開始解釋原因。如果你一上來就解釋原因,日本人會認為你在狡辯,是不負責任的表現,他們就會很生氣。
-所以你因為客觀原因而遲到也必須先道歉嗎?
-嗯,雖然我心裏想一腳踢死那個負責人,但我還是忍了,得先道歉才行。啊,剛才那麼說又失禮了,真是不好意思,但我就是這樣一個爽朗的山東姑娘啊。
-跳軌自殺這種事情常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