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6(1 / 2)

從此,他們上、下學一起走,親密得和親兄妹一樣。

陳虎打不過畢雲,又諷剌他,辱罵他,在校外的牆上、樹上、廁所裏的尿池壁上寫畢雲和秀梅的壞話,畫漫畫糟蹋他倆。那天,在河邊的路上,陳虎遠遠見畢雲和秀梅來了,唆使一夥孩子齊聲喊:“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好,嘿!不要臉!”

畢雲氣呼呼的,摩拳擦掌就要衝過去。

秀梅說:“別理他們,大大方方朝他們走。”走近了,那些孩子的喊聲越來越大。秀梅故意說:“好就好,你們不服氣要怎麼?不但現在好,將來還結婚,鼓勁磨你們的嘴皮子吧!”說著一隻手摟著畢雲的肩。畢雲心頭一顫,但隨即就鎮定下來,心裏熱乎乎的,捏住她的手,摟著她的腰,大搖大擺從孩子們的麵前走過去。

“哈哈哈……”孩子們大笑起來。

但經過這樣三、五次以後,他們便再也不笑了。

那畢竟是孩提時代的事,後來上了中學,隨著青春期發育日趨成熟,感情也起著微妙變化。畢雲對秀梅有一種占有感,任何一個男孩子和秀梅親近或頻繁接觸,都會引起他的嫉妒和仇視,更何況有人傷害他。秀梅性格發展得更完善,政治上更成熟,入了團,還當上了班幹部,盡管她也意識到她和畢雲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鴻溝,但背信棄義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的。

上完初中,他們都因各自的特殊情況輟學了。回鄉的路上,他問她:“秀梅,你當年的話還算數嗎?”

“什麼話!”

“還須人戳破嗎?”

她微微紅了臉,“不但現在好,將來還結婚”的話又浮上心頭,她把兩根辮子向後一甩說,“那是說話又不是放屁!”說著快步走前去了。

畢雲稍一遲疑,“噔噔噔”趕上她,抱住她的肩頭,兩個人像童年一樣大踏步向前走。

畢雲說:“咱們發誓,誰變心是小狗!”

“發就發。”秀梅說。於是他們仰起頭,對著蒼天喊:“誰變心是小狗!”藍天作證,高山、大地、河流都銘刻下他們的誓言。魏峰上下工都帶著語錄本,休息時就給大家念**語錄。這天,社員們都在泉子溝修地,休息時,魏峰念了幾段語錄後,盼人窮就開始訓話。

往常盼人窮早晨派完活,就鑽到黑牡丹屋裏吃煙喝茶說親熱話去了,估計快到休息時,他就來到工地上,斥這個,罵那個,指手劃腳一陣子。休息時再訓一頓話,把大家都趕到勞動崗位,他又溜之大吉。這幾天來了工作隊,他一反常態,每天天不明就打鑼,扯著嗓子在村上嚎。人們還沒到,他就一個人在地裏幹開了,當然更有資格訓人了。他挽起袖子,手叉腰,站在人群前邊說:“你們都給我聽著,這幾天有點眼色,宣傳隊這次來就是專門整頓歪風邪氣,打擊懶漢、投機倒把、賊娃子。聽說韓家山綁了兩個,一個是一年四季不下地的懶蟲,關監獄裏強迫勞動去了!看你還懶不懶?一個是投機倒把分子,偷偷把豬娃從山西販過來在集上賣,牟取暴利。”他頓了一下,摸摸頭說,“對啦!還專門打擊那些栽贓、陷害幹部,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反革命份子。反對黨的幹部就是反黨!你們這向給我把嘴鎖緊點,再不能像往日那樣胡言亂語,信口開河,小心繩之以法!同時,通過這次運動,要好好鬥私批修,把你身上存在的壞思想壞作風徹底鏟除掉。”敢明靠牆坐著,眯著眼照太陽,手裏捏著一遝卷煙紙把玩著。這時,斜了盼人窮一眼,順手從魏峰的上衣口袋內拔下鋼筆,在紙上寫:“幹部偷得凶,社員磨洋工,越鬥越私,越批越修。”

“後半晌的任務是,”盼人窮接著說,“把這兩塊地修完,具體由帶副隊長負責,我還要到大隊去開會,不要我一去就像老鼠沒了貓一樣翻了天。”說畢,屁股—拍,走了。

盼人窮走後,人們三個一堆,五個一灘,各找地方休息。魏峰、敢明、東升、銀貴在一塊。東升朝一個向陽的地下一躺,就呼嚕嚕打起了鼾。

敢明掏出撲克說:“來,摔兩牌!”魏峰、銀貴聚攏來,敢明捏鼻子、捅胳肢窩硬把東升弄起來,東升一邊揉眼睛一邊說:“媽的屁,讓社員鬥私批修,他就不需要鬥私批修,把隊裏的東西往他家裏偷,還不讓社員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