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5(1 / 2)

“別難過!別難過!”魏奶奶安慰說,“都怪我把峰娃沒管教好,峰娃本是個乖娃,最近不知怎麼就變得既拗又強,好像和誰過不去似的。你哥,你知道那次王八日黑娃和陳虎把娃暗揍了一頓,娃氣得不行,要和王八日拚,我死活擋住不讓,掛心裏憋著氣呢!”

“就是,王八日!”盼人窮假惺惺說:“說是說,罵是罵,你暗揍人算什麼好漢?不日的真是女子家娃!”他又壓低聲音說,“依我看,準有人不給咱峰娃說好話,聽說那次峰娃挨打是因為寫黑狀子。有這事沒這事咱不知道,不過,奶奶,你可貴賤給娃叮嚀,這事萬萬做不得,如今這人,肚裏指甲胎大點事都擱不住,說不報複是假的,不報複是時機沒到。你老經得還少嗎?這社會上明爭暗鬥停過嗎?”魏峰推門進去,沉著臉看都沒看盼人窮一眼。盼人窮說:“看看看,奶奶,咱峰娃見我就像吃了葡萄喝了醋……”魏奶奶大聲說:“峰娃,還不給你尚德哥賠不是,誰叫你動手打人!”魏峰瞅了盼人窮一眼,他左耳包著紗布,臉懈懈地看著魏峰,似笑非笑,難受極了。

魏峰說:“我本來就不想打任何人,可官逼民反!尚德哥,你說,如果打個反,我給你尿一脖頸,你什麼態度?”

“嘿嘿!”盼人窮強裝著笑出聲說,“都怪長富這壞東西,簡直把我蒙蔽啦!老弟,別往心裏去啊!哥這人你還不知道,直筒筒腸子,張開嘴就能看到屁股眼,說話從來不負責任,說過也不記,話一出口就讓西北風刮去啦!今後啊,咱還是好兄弟,哥也不和你見怪,打就打啦,全當哥換塊新肉求你揭掉點皮!”

魏峰既好氣又好笑,憋在心裏的悶氣一下散了許多,笑著說:“話既然說到這份上,我也有錯,打人總是不對的。已經打啦,也收不回來,你該怎麼指教就怎麼指教。”

“那裏!那裏!哈哈哈!“盼人窮哈哈哈一笑道,“到底是讀書人,有文化,說出的話也中聽。哥能那麼曲毛短見,隻要咱兄弟倆今後團結友好,共同把咱隊的事情摘好就行!”

魏峰把這事說給秀梅,秀梅嘴一撇說:“咦!狠給羊賠不是一有那美事?”

“他還能咋?”魏峰說,“他還不是軟處好剌土,你硬了他就熊了,我現在總算弄明白了^人怕的都是厲害人。”

“未必吧!”秀梅說,“盼人窮鬼得很,每逢年終改選前就裝上錢往貧下中農家裏跑,名曰關心照顧貧、下中農,實則收買人心,怕把他的隊長選掉了。趕走馬上任,大權在握,就一副凶神惡煞麵孔,該罵你還罵,該害你還害。每逢運動要來了,他早早就把仇敵安頓安頓,連哄帶嚇唬,總讓你不敢揭發他。待渡過難關,一旦抓住了你的把抦恨不得一棍子打死!”

魏峰仰頭凝思片刻說:“對!你說得有道理!風暴要來了,老駱駝早早就爬下了。”

果不出秀梅所料,盼人窮對魏峰比啥時都親熱,不斷地拉好關係,派他負責隊內政治學習。背地裏卻對白花蛇說:“給我把魏峰盯住,一有情況就給我反映,這根刺不拔,多會兒都是咱的禍害。”

風聲越來越緊,從宣傳,學習階段很快就轉入揭發批判階段,大街小巷的牆上掛了好多“意見箱”,黨小組會,團員會,貧、下中農會,社員大會開得不停。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很緊,生怕別人對自己,也怕要自己對別人提意見,搞揭發。四類分子更是膽顫心驚,動不動就上批判台。台下受教育那更是家常便飯。

夜闌人靜,秀梅悄悄來到西邊的草房屋,敲響了早就約好的暗號“咚咚咚,咚咚咚。”

這間草房和畢雲住的東房一牆之隔,運動來時,因經常有緊急情況,又不便直接到他家去說,所以他們就在牆上打了個洞,平時壘上活磚蔽以偽裝,急用時取開傳遞信息。

畢雲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聽見暗號,一骨碌爬起來,披上衣服關好門,卸了牆上一張畫兒,稍一撥弄就取了那幾塊活磚,秀梅也早把那邊掛的一隻破篩子卸掉了。

畢雲貼著牆洞問:“什麼事?”

秀梅說:“明天開批判四類分子大會,可能要你台下受教育,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嘿嘿!”畢雲冷笑一聲說,“這還須叮嚀?曹操吃信(毒藥)一服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