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內,山岡上,到處氤氳著春的氣息。背陰處的殘雪,像不知趣的傻大姐,死乞白賴地想要做春的點綴,受了奚落、嗬斥似的蟄伏在那兒汩汩地流淚。魏峰扛鍁,畢霞拿鐮,秀梅背黃挎包,三人一同向桕樹巨墳場走去。走過河彎時,遠遠看見樂嗬嗬大爺彎腰在河溝內搜尋什麼?他們叫喊著跑過去,黑豹四蹄騰空迎了上來。
樂嗬嗬大爺好久沒見魏峰,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夥子,好好地活著吧,這世界有你的哩!”秀梅說:“大爺,天還這麼冷,你在幹啥?”
“采冬花”樂嗬嗬大爺說著,提了提手裏的籃子。畢霞問:這麼冷的天有花兒嗎?”
“春采茵陳夏采篙,要采冬花串河郊,你看!”樂嗬嗬大爺說著,把一灘浮土刨開,下邊黃澄澄一片花蕾兒,“要說迎春花兒開得早,還趕不上冬花呢,隻不過它是土裏開花。”
魏峰仰頭想了想問:“是不是‘知母、貝母、軟冬花,咳嗽唾痰一把抓’裏的軟冬花。”
“是嗬是嗬,”樂嗬嗬大爺笑嗜嘻地說,“我那單方,驗方倒給你記下不少。你們這是幹啥去?”
畢霞說:“我們去墳場,魏峰要看看那些罹難的夥伴,回來順便割把迎春花。”
“要得!要得!”樂嗬嗬大爺說,“人就得講點義氣,去安慰安慰他們也好。”經過嚴冬與風刀霜劍的拚搏,柏樹顯得更加鬱鬱蒼蒼,那些墳邊崖畔長起的小柏樹,精神抖擻地在寒風中搖曳著。
他們從北到南瀏覽了一遍那些青年的墓,墓碑上刻著“人民的好兒女,移山填溝英雄xxx永垂不朽”依次排列的是:李冬民、趙春蓮、李秋菊、顧大毛、丁小山、趙躍進、衛西候、李公社、郭繼紅、衛雲霞、周小花、劉軍歌、劉明明、潘豐收、吉紅濤、李良田、石柱。
魏峰逐個給同伴的墓培上新土,培完石柱的墓時,秀梅望著旁邊一堆翻新了的土打趣說:“看吧,那是給你的墓,打好又填了。”
魏峰笑著說:“那是我占的好穴口,就讓它空著吧,反正人遲早要進墳墓的。”
畢霞推了他一把說:“滾你的,還不感謝老天使你逢凶化吉!”秀梅撥算珠似的說:“說破大吉不用送,好了!好了!眾小鬼聽著,可不準拉我魏峰哥啊!”她像往日和大家開玩笑一樣。可轉眼一想,這些曾經朝夕相處的夥伴從此人鬼有別,人間、地獄各一方,再永世不能相見了,不覺悲生心頭,想哭、想流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