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1 / 2)

東升說:“你蹬的那兩下確實很響,我們都聽見了。”亞亞尖聲說:“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鬧鬼!”

大家都笑了,氣氛活躍起來。秀梅說:“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誰是咋想的,隻隔那麼薄薄一層土,就你疑心他是鬼,他疑心你是鬼。”畢霞緊接著說:“可想而知,陰曹地府的鬼也一定把人間的人叫鬼!”

大家又笑了。

常林拍拍魏峰的肩膀說:“真是‘阿童木曆險記’,將來有機會把你這段經曆寫成小說,說不定真會震驚世界呢!”

魏峰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身體已漸漸複原,骨折了的左足外媒也已悛慢結痂愈合,即出院回家療養。

魏東山因正落實問題早早被叫回去了,小峰因學業在身,也隨父親一同走了。薛敏在醫院照料了魏峰一段時間,她本來和丈夫商量想把老母親和兒子一起接走,可魏奶奶說什麼也不願離開故土,魏峰也很戀鄉,加上和畢霞的這層關係,就毅然表示不去城裏。薛敏見畢霞乖巧賢慧,侍候魏峰用心周到,所以她安排好家務,給畢霞買了件質料很好的紅外套,叮囑她好好照料奶奶和魏峰,也就拍打拍打走了。

畢霞把魏峰住的窯洞徹底清掃收拾了一番,因為春節沒有在家過,屋裏顯得陳舊冷落。於是她連夜趕作了一幅“雪壓青鬆圖”貼在牆上。畫的總格局是鋪天蓋地的皚皚白雪,樹和灌木上都結著一骨朵一骨朵雪花;高的山,低的地都白茫茫一片。陡立的山崖上,挺立著一株稚嫩的青鬆,從重重的雪被下透出濃綠的針葉。

“雪壓青鬆圖”的寓意是不言而喻的,可魏峰細想,自己能和青鬆比嗎?挺且撥,強不屈,壓不彎嗎?自己不是一度在屈辱和挫折麵前灰心喪氣幾乎要臨陣脫逃嗎?自己回鄉數載不是還碌碌無為一事無成嗎?他覺得自己簡直像一隻大犛牛,力大無窮地在原野上狂奔亂跳一陣子,又茫然不知所措。他忽然想起一句名言:沒有理論指導的行動是盲目的行動。一個新的念頭又在他心裏萌動。

魏峰已能夠慢慢來回走動了,他對畢霞說:“你去對秀梅說一聲,咱們一同去墳場,我想看看同誌們。畢霞去了,很快就和秀梅相跟著了,秀梅手裏還提著鼓囊囊的黃挎包。魏峰問:“那是啥?”秀梅笑著說:“照顧款!”

畢霞說:“秀梅準備得可周到啦,每人拾萬塊現大洋。”

魏峰說:“不怕人家說你搞迷信活動嗎?”

秀梅把辮子一甩說:“管他,鄉俗,燒一把紙線,寄托我們的哀思。”

“好!”魏峰說,“如果我這時候是死者,聽了這句話,心靈得到多大的慰藉啊!”

畢霞嗅怪說:“再別說胡話!”她把門簾一揭,看著外麵說,“快走!看!今天天氣多好,春天來到了。”

風還料峭,冰還堅硬,但抵不住春的衝擊。河裏堅厚的冰層被擠到岸邊去了,河水喧嘩著向前奔去。揚梢一沫黃暈,柳林一片純青,老篙的根部已圍了一圈茵茵的白篙。沉睡的種子已開始萌動,一隻花雀兒在河邊喝足了水,啄理著身上的羽毛。“呼”地就躥上了藍天。一群“麻野雀”在光禿禿的柿樹上“喳喳喳”叫著,好像在懷念去年果實累累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