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1 / 2)

“不行!”梁主任激動地說,“把他們搞得肢離體散,我們如何向父老鄉親交代!”

牛書記說:“我看這樣吧……”有人急急慌慌跑進來報告說:“魏峰、石柱出來啦!”於是人們又向碾盤子溝跑去。原來,亞亞正哭訴,畢雲嗬斥說:“別哭,看你那熊樣!”秀梅說:“亞亞,你回去給咱取點幹糧提一壺水,吃點喝點繼續幹。”說話間,敢明突然按住東升的肩說:“你聽!”

“嗵嗵!”土層內傳出微弱的聲音。大家不約而同地站起來。亞亞兔子般蹦開去,嚇得失聲道:“呀呀媽,該不是鬧鬼吧!”畢雲跨前一步,雙膝麵窯而跪,說:“魏峰哥,如果是你你就出來,如果是鬼我也不怕!”說畢,站起來持撅顫顫地向土堆走去,這時,裏邊又“嗵嗵”響了兩聲,比前次響得多。畢雲鼓足勁向響動地方刨了一钁,一塊硬土掉下來,隨即露出一隻人腳來,大家一下子圍上去,小心翼翼地抱住腳把洞往大的擴,輕輕地把魏峰抱出來。魏峰微弱地歎了口氣就昏了過去。

東升動手就要背。秀梅擋住說:“不行,人太虛弱,耐不住顛簸,趕快叫醫生就地搶救!”

敢明、亞亞飛跑著去了,秀梅又叮嚀:“把擔架帶來嗬!”畢霞把魏峰抱在懷內,小心地擦著他臉上的塵土,掏他嘴裏的泥沙。他額部有擦傷,一隻腳向外歪著,褲扣開著。秀梅給他把褲子摟好綁上。小峰一見哥哥成了這樣,爬在他身上沒命地哭著叫著。

秀梅勸慰說:“別哭,人活著就萬幸了!”

畢雲還在那兒挖,“呼嚕嚕”一片土流下來,石柱的屍體隨著土流了出來,人已僵死,兩手護麵像在“嗚嗚”地哭。秀梅拿下他的手想去擦那臉上的泥土,可那僵直的手又本能地捂在臉上,看著那灰塌塌的臉上滿麵淚痕,秀梅心酸得想哭。

畢雲把钁一撂,點燃一支煙坐在崖畔上抽,寒風吹來,汗濕的衣衫透骨地涼。魏峰被救送縣醫院治療,經檢查額部擦傷,左足外踝骨折,虛脫休克,經過一晝夜搶救,於黎明時蘇醒。

魏峰得救的消息風傳全縣。傳到省城醫院,專家教授也為之驚訝,一個人能在八天多的絕食狀態中活過來,真是一個奇跡。

延娟到醫院去看望魏峰。她已經結了婚,體態變得更加豐滿,容光煥發,與絕了八天食的魏峰形成一個顯明對比,她拉著他因長年抓挖泥土而變得糙裂的手,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在他的臉上凝視著,搜尋著。那張臉雖不如剛出學門時白皙英俊,但眉宇間流露出的桀鶩和聰慧並沒有消失。她看著在身旁給他喂藥灌水的畢霞說:“這位一定是畢霞女士了?”

畢霞莞爾一笑,微紅著臉說:“地道的村姑,敢勞大姐高稱。”魏峰笑著給她倆作了介紹。

她望著畢霞因緋紅而更加俏麗的麵容,心裏暗暗為他慶幸,瞬間,一種難以遏製的妒意襲上心頭,她忙轉過頭去,說了聲:“多加保重!”便匆匆去了。

魏峰的同學,參軍複員的常林也來看望他,他分配到縣公安局工作,一見麵他就樓住魏峰的肩,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笑著說:“真乃是九死一生,我倒說見不到你了!”

“是死裏逃生,”魏峰笑嗬嗬地說,“閻王爺摸了摸我的鼻子說:‘陽壽未滿,回去吧!’”

兩個人又“哈哈哈”笑起來。

這時,秀梅、東升、敢明等走了進來,打過招呼,畢饅向大夥介紹了老同學常林。常林拍拍魏峰的肩膀說:“難得遊一次地獄,給大夥講講。”魏峰閉上眼睛,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又掠過腦際。

畢雲蹦出去以後,大毛嚷著要用牆角的柴草燃火,忽然“轟隆”一聲,窯的前半截塌了,窯內頓時塵土彌漫,嗆得人喘不過氣來,魏峰透過塵埃,看見頭頂的殘壁也岌岌可危,他急忙爬上前麵塌下的縫隙,緊接著又轟隆一下,窯整個地塌了,他的左腳被一塊硬土砸中,痛疼難忍,他隻能半側著身子爬在那兒。

開始,他焦急掙紮,狂呼大叫,憋悶得幾乎要窒息。那時候外邊正狂風大作,秀梅、畢雲、東升嚇呆了,急瘋了,人間地獄近隔咫尺,卻遙如千裏。慢慢地他平心靜氣下來,掙紮無益,還不如別消耗體力。

石柱在後邊不遠處“嗚嗚”地哭。

他說:“石柱,別哭了,哭也無濟於事,好好看看,有出去的茬口沒有?”石柱拉著哭腔說:“魏峰哥,沒有,土把咱們嚴嚴實實捂在裏邊啦。我悶得慌,我不能動啊!”說著又“嗚嗚”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