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青嬋走後,慕曜淩忍不住問道:“什麼承諾?”
“她若能讓太子受罰,本宮就放她出宮。”薑貴妃如是說來,這一點,對自已的兒子還是不用隱瞞的。
積壓已久的怒意瞬間暴發,慕曜淩猛地提高了聲音:“讓太子受罰的方法有千百種,為什麼偏偏要選擇最不堪的。母妃,你知道,這有多傷本王的心嗎?”
薑貴妃沒想到兒子會對自己大喊大叫,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是她自願的,本宮沒有逼她。更何況,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扳倒太子,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啊。”
慕曜淩陰沉著冷,道:“母妃若再敢在她身上動心思,可別兒子不孝。”
雖然慕瑞熙可恨,但男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千不該,萬不該,由自己最在意的兩個女人來插手。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沈青嬋變了。
曾經,如他般恃物甚高,也對沈青嬋恪守禮節。如今,為了能置慕瑞熙於死地,連女人的名節都不要了。
怎能不叫人心寒。
若真要做醃臢的事,也該等自己出手,她們怎能如此迫不及待。
這是不是表示,沈青嬋的心底,對自己也是存了怨意的?
薑貴妃早已愣住,她沒想到,為了一個賤女人,自己的兒子會對自己頂撞,出言不遜。
這個女人,還是從煙花之地出來的,而且還是醉歡枝。
想到“醉歡枝”,薑貴妃的眼底一抹殺機閃過:“那賤婢是個禍害,留不得。”
“你說什麼,”慕曜淩的牙齒微微咬了起來,有些惱怒,“你們不是定了協議?”
薑貴妃一聲冷笑:“就憑她?一個狐媚子,也敢跟本宮談條件?”
慕曜淩對上薑貴妃的視線,一驚,暗惱大意,立馬轉身走人。
真蠢,他怎麼能忘記自己的母妃是什麼樣人。
薑貴妃望著慕曜淩離去的背影,和滿室的狼籍,輕輕笑了。
兒子,恐怕未時已晚,本宮也是為了你好啊。
果不其然。
台階上,隻有慕曜淩的披氅,孤零零地躺在寒風中。
有一片雪花,落在上麵,生出許許悲意。
而此時的沈青嬋正被幾個粗壯的嬤嬤強行壓住,胳膊酸痛無比。
李嬤嬤點頭示意,就有一個嬤嬤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上麵放著一口釉色的青花瓷碗,裏麵看起來,暗黑無比。
沈青嬋一下子停止了掙紮,聲音也冷了幾分:“貴妃娘娘就是這般信守承諾的?”
與虎謀皮,自己還真是無可救藥。
李嬤嬤仿佛聽見一個天大的笑話,道:“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貨色,也配和娘娘談條件?”
“恩將仇報,你們會遭天譴的。”沈青嬋為自己輕敵懊惱,眼睛裏流露的光亮卻異常駭人。
李嬤嬤顯然有些嚇倒,忙不迭吩咐:“少囉嗦,給她灌下去,讓她早點上路。”
幾個嬤嬤不由分說就要強行灌下來,沈青嬋緊閉著嘴,不停地掙紮。
難道真的就要這樣死了嗎?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薑貴妃,就算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千鈞一發之際,有黑衣身影一閃而過。
李嬤嬤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其他幾個嬤嬤紛紛倒地,嗷嗷大叫。
而,沈青嬋,不知所蹤。
李嬤嬤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半響,終於努力從喉間擠出破碎的句子:“有刺客……刺……”說到後麵,已是越來越輕。
不能把別人引來,不然剛剛的事就要暴露了。
沈青嬋隻覺得整個人似乎騰空,又墜落,再騰空,再落地,人都沒站定,還沒搞清什麼狀況,就覺得後頸被重重一擊,慢慢失去了知覺。
出了狼窩,又入虎穴?
朦朧之間,隻聽見有男人的聲音響起:“爺,人帶到了。”
是不是人隻有在將死的那一刻,才能見到心底最渴望、最期待的人情事?
要不然,沈青嬋怎麼會覺得自己跌在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裏,帶著慕以簡獨有的氣息。
一定是夢,隻有夢裏才會有慰藉。
今晚折騰的好辛苦、好累,自己是偷懶睡一小會,就一小會。
慕以簡望著懷裏已然睡過去的沈青嬋,眉目緊皺,無聲地歎氣,正想幫她撫平,卻聽見已換掉黑衣的左辰催促道:“爺,快上轎,不然出宮就來不及了。”
慕以簡打橫抱起沈青嬋,走進轎裏,但仍維持擁抱的姿勢。
轎子緩緩前行,慕以簡這才細細地撫著沈青嬋的臉。
她瘦了,原先有些圓潤的兩頰,如今已捏不起肉來。
是他的錯,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受了這麼多苦。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兩個人之間仿佛就隔著無形的溝渠,比陌生人還難受。原先保持刻意的冷淡,隻是想保護她。誰叫他看中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