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到喜眉梢的時候,卻見慕瑄塵坐在上首的梨花檀木椅上,一臉冰霜,眉間黑氣沉深。
雪盞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沈青嬋不知發生何事,開口隻能先責怪自己的丫頭:“雪盞,你是怎麼伺候的,竟然惹十殿下不開心?”眼睛卻是瞧向慕瑄塵。
慕瑄塵見她望過來,迎著她的目光,麵色沉重,沒了往日的調皮:“你教出來的好奴才,本王恨不得活活把她打死。”
慕瑄塵已經很久沒在自己的麵前稱“本王”了,雪盞犯了什麼事,讓他如此生氣?
雪盞早已白了臉,見沈青嬋回來,複又磕頭道:“十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明明好生收藏著,誰想居然會不見了。許是真的被人偷走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青嬋瞧見雪盞的額頭早已磕得泛紅,不由心疼起來。
慕瑄塵冷哼一聲,道:“上次本王送給這個賤婢的請柬,她居然說不見了。”難道請柬自己會長腳跑到我父皇的禦案上?父皇雷霆大發,說我耽於酒色,不思進取,罰本王麵壁思過。這賤婢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
想起父皇的怒氣和失望的眼神,慕瑄塵難抑胸中憤懣,快步走到雪盞麵前,反手就是一巴掌。
雪盞的嘴角立刻腫了起來,有血絲蜿蜒而下。
“再不老實交待,本王要了你的狗命,誰也救不了你。”
“你先消消氣,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你就是要罰她,也不能氣壞自己的身子。”沈青嬋向來護短,身邊的丫環自己都舍不得動半根指頭,卻連連在慕瑄塵手上遭罪。
“若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本王早解決她了。你若再幫她說話,本王會認為是你指使她這麼做的,用來陷害本王。”慕瑄塵氣得口不擇言。
沈青嬋覺得好笑,不由問道:“我陷害你?我有什麼好處?”
她的話,讓慕瑄塵更加不悅,頓時火冒三丈:“你可以用來討好你的相好。本王和五哥你都瞧不上眼,唯獨對七哥情有獨鍾。抹黑本王在父皇眼中的形象,讓七哥脫穎而出,以後繼承大統也不在話下。”
沈青嬋一驚,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得出來,果然自己小瞧了他們的心思,不由厲聲打斷:“十殿下要是這麼認為,我無話可說。隻是我若有這個本事,何必還要做這醉歡枝的主事?我若有這個本事,早該去當了七王妃。對,我是卑賤,所以你們做皇子的,誰都可以來欺負。”
先是太子殿下的侮辱,再是十殿下的遷怒,沈青嬋頓時覺得無比委屈,一屁股坐到一邊的椅子上,顯然生氣了。
慕瑄塵瞧她的樣子,自知失言,想起素日裏,她待自己也是不錯的,可是又下不來台,恨恨道:“這破地方,不是掉手鏈,就是丟請柬。如此危險的地方,留著有什麼用,還不如一把火燒了幹淨。”
沈青嬋隻覺得心底有毒蛇咬住,涼而恐怖,不可思議。
她知道,人有很多麵。比如自己,會有強硬的時候,也會有軟弱,會和言悅色,也會撒嬌,也會抱怨。
她也自認呆在醉歡枝多年,識人心,沒有五分,也有三分。
可是她還是低估了,還是稚嫩了。
皇家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單純,怎麼可能會是善類。
沈青嬋緩緩心神,雪盞跟著自己多年,總是要維護的,不由道:“不管是別人有意,還是雪盞自己不小心,她終歸有錯。不知十殿下想如何處罰。”
慕瑄塵沉默著,最終輕輕歎道:“她是你的丫頭,還是你自己處置吧。隻是要好多天,不能來看你了。”
話畢,慕瑄塵似乎想到什麼,馬上露出笑臉,一臉的調皮:“你抱我一下,就當是給我的補償。”
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沈青嬋輕輕歎氣,無奈上前,像姐姐抱弟弟一般靠近他。
慕瑄塵立馬收緊胳膊,不肯撒手,嘴巴卻是輕輕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小心這個丫頭,她好像有事瞞著你。你自己保重。”
沈青嬋不由僵在原地,鬧了這麼一出,還要借機提醒自己,給自己以恩惠?
慕瑄塵走後,沈青嬋扶起雪盞,小心地幫她拭去嘴角的血絲,輕聲問道:“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雪盞哭花了一張臉,聽她問話,愈發委屈:“嬋主事,奴婢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那請柬明明好好地收在盒子裏,轉眼卻不見了。誰想居然出這樣的大事,十殿下肯定恨死奴婢了。”
沈青嬋在心底重重歎了一口氣。
有些事,別人不提,有些細枝末節,她並不會那麼在意。可是別人若稍微一提點,她就能前後串連,隱隱約約有模糊的影子浮上來。